趣趣阁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死亡证明在电报里狞笑,

>林正明的声音淬着南洋的毒:“法庭见,小侄女!”

>晚星掌心掐出血痕,世界碎成齑粉。

>黄砚舟将一纸密函转向她,

>父亲笔迹的最后一行字在煤油灯下灼烧:

>“若我遭遇不测,真相在橡胶林三号井。”

---

那件还带着黄砚舟体温的深灰色西装,沉甸甸地压在李晚星颤抖不止的肩头。暖意丝丝缕缕地渗入湿冷的旧棉袄,却像最讽刺的枷锁,牢牢锁住她濒临崩溃的灵魂。黄砚舟最后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定亲螺贝”、“林黄永契”——如同八把烧红的钢锥,反复凿穿她的耳膜,在她混乱不堪的脑海里掀起滔天巨浪!

(定亲螺贝?林黄永契?)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她死死捂住腰间那个小小的、硬硬的凸起——那个贴身收藏着父亲照片和珍贵贝壳碎片的小布包。仿佛那不是布包,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正滚烫地灼烧着她的皮肤,要将她连同这荒谬绝伦的真相一起焚烧殆尽!巨大的震惊瞬间淹没了高烧带来的所有昏沉,血液似乎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咚咚”巨响!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因高烧布满血丝、此刻因极度的骇然而睁大到极限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黄砚舟的脸上!瞳孔深处,是山崩地裂般的惊涛骇浪!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张了又张,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窗外的狂风暴雨依旧在疯狂肆虐。惨白的闪电一次次撕裂墨黑的天幕,将办公室映照得亮如白昼,随即便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栋大楼劈碎的惊雷!轰隆隆——!每一次雷声炸响,都让李晚星的身体无意识地剧烈一颤,如同惊弓之鸟。

在这令人窒息的惨白电光与深沉的昏暗交替中,黄砚舟沉默地承受着她惊骇欲绝的目光。他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沉重、痛楚,以及一种近乎宿命的沉痛了然。他没有催促,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如同背负着千钧巨石的雕像,等待着她从这灭顶的冲击中,找回一丝喘息和思考的能力。

时间在巨大的死寂和窗外的风雨咆哮中粘稠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李晚星才终于从那灭顶的窒息感中,艰难地挤出一丝微弱嘶哑、破碎不堪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螺贝…什么…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砺而出,带着血腥味。

黄砚舟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死死护住的腰间位置,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旧棉袄,直视那枚被隐藏的秘密。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再次清晰地重复,如同命运的最终宣判:

“一枚特殊的螺贝。淡蓝色,粉紫色交叠,质地温润如玉,阳光下能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是南洋海域极其稀有的‘虹彩同心贝’。正面光滑如镜,背面…用小篆阴刻着‘林黄永契’四字。”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重敲打在李晚星脆弱的神经上,“这是当年你祖父林老先生与我祖父黄继霆,在槟城老宅的后花园,对着南洋的星空亲手交换的信物。是为…你我两家定下的婚约凭证。”

轰——!

李晚星只觉得脑子里又一道惊雷炸开!虹彩同心贝!祖父!星空下!婚约凭证!

所有的线索,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串联起来!

腰间那个小布包里…那几块福伯在风雨中交给她的、被她视若珍宝的淡蓝粉紫贝壳碎片…那温润的触感、那梦幻般的光泽…难道…难道它们就是来自那枚所谓的“定亲螺贝”?!父亲珍藏多年、最后托付给福伯的…竟是这样一件东西?!

巨大的荒谬感、屈辱感、还有被命运彻底愚弄的愤怒,如同冰冷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的堤防!

“胡说!”她猛地嘶声尖叫起来,声音因高烧和极致的激动而尖锐破裂,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和愤怒!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颤抖,披在肩头的西装也随之滑落,掉在真皮沙发上。“我阿爸…他只是个账房助理!你们黄家…你们黄家是什么门第?!我祖父…一个逃难到南洋的穷木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你们黄家定下什么婚约?!黄砚舟!你为了掩盖…掩盖你们黄家逼死我父亲的真相!为了让我闭嘴!为了…为了那些贝壳!你编出这种荒谬的谎言!你无耻!”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双眼赤红,泪水混合着额角伤口渗出的冷汗,狼狈地淌下,烧得通红的脸颊上写满了悲愤欲绝的指控。她不顾身体的虚弱和眩晕,挣扎着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逃离眼前这个让她又恨又惧、此刻又说出如此荒谬之语的男人!

“你住口!”黄砚舟猛地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雷霆般的威压,瞬间盖过了窗外的风雨声!他霍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如同实质,将李晚星完全笼罩。他一步跨到她面前,俯身,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利剑,直直刺入她惊惶愤怒的眼底!

“林晚星!”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看着我!”

李晚星被他陡然爆发的气势慑住,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只能被动地、惊恐地迎视着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

“你父亲林正弘先生,”黄砚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砸在她心上,“他从来不是什么普通的账房助理!他是槟城黄记香料厂,也就是黄氏航运前身,最年轻、最受祖父信任的账房总管!他精通多国语言,心算能力超群,一手算盘打得无人能及!是祖父当年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否则,‘远星号’那样重要的船,怎会将报关清点如此关键的环节交给他?!”

账房总管?!左膀右臂?!

李晚星彻底懵了!阿爸…那个在上海滩小弄堂里,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长衫,为了几块铜板精打细算,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懦弱的阿爸…是南洋黄家最年轻的账房总管?!是黄继霆的左膀右臂?!这巨大的反差,比“定亲螺贝”更让她感到天旋地转!

“至于婚约…”黄砚舟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其复杂的疲惫,他直起身,目光投向窗外混沌的风暴,仿佛在回溯一段极其沉重的往事,“林家祖上并非无名之辈。你祖父林老先生,是前清闽南有名的造船匠师,家学渊源,技艺精湛。当年因避祸远走南洋,在槟城码头,机缘巧合下救了我祖父一命。两人一见如故,结为异姓兄弟。”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那些尘封的记忆碎片:“那时,你父亲正弘先生刚满周岁,而我父亲…尚在襁褓。两位老人对着南洋的星空,以‘虹彩同心贝’为凭,定下了这门亲事。既是感念救命之恩,也是真心喜爱正弘先生的天资聪颖。祖父曾多次提及,正弘先生幼时便已展露惊人的心算天赋,是林家麒麟儿…亦是祖父心中…早已认定的黄家未来东床佳婿。”

东床佳婿?!

这四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李晚星的心脏!她浑身剧震,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跌坐回沙发里!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彻底淹没了她!父亲年轻的脸庞在仓库照片上那拘谨却又带着一丝希望的神情…黄继霆那只随意搭在父亲肩头的手…福伯那句“你父亲帮过我大忙”…还有祖父临终那句沉重的“照顾好她”…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婚约”和“东床佳婿”这两个惊世骇俗的词,强行拼凑成一个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无比清晰却又无比残酷的真相!

(所以…阿爸…他不仅是为了保护我…保护阿妈…他更是为了守护…这个婚约?守护黄家?守护祖父的基业?他…他是以黄家未来女婿的身份…去顶下了那滔天的罪责?!)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知道父亲替黄家顶罪更让她痛彻心扉!那不再是单纯的恩情与牺牲,而是夹杂着身份认同、家族承诺和沉重责任的…绝望选择!父亲当年走进缉私科时,心中该是何等的悲凉与决绝?!他不仅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和自由,更亲手斩断了自己作为“黄家未来女婿”的所有可能,将唯一的女儿推向了完全未知的、布满荆棘的命运深渊!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沙发里,脸深深埋进掌心,压抑了许久的、撕心裂肺的悲恸终于冲破喉咙,化作绝望而破碎的呜咽。

“呜…阿爸…阿爸啊…为什么…为什么…”

哭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比窗外的雷声更显凄楚。那件滑落的西装,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残留的暖意此刻显得如此讽刺而遥远。

黄砚舟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在惨白电光的映照下,绷得笔直,如同承受着无形的重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窗外那片被风暴蹂躏的天地。办公室里,只剩下李晚星压抑不住的悲鸣,和中央空调恒定的、冷漠的嗡鸣。

时间在巨大的悲痛中缓慢流逝。李晚星哭得筋疲力尽,高烧和情绪的剧烈波动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昏沉的边缘摇摇欲坠。就在她快要被这沉重的黑暗彻底吞噬时——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极其突兀、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如同冰冷的铁锤,骤然砸碎了办公室内沉痛的寂静!

这敲门声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迫感和穿透力,瞬间将李晚星从悲恸的深渊中惊得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那扇厚重的、镶嵌着黄铜把手的实木门。

黄砚舟几乎是立刻转过了身。他脸上的沉痛和复杂瞬间消失无踪,恢复成一贯的冷硬冰封。他几步走到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沉声道:“进!”

门被猛地推开,进来的是阿忠。他步履沉稳,但脸色却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他手中拿着一个深蓝色、印着殖民地总督府徽记的烫金硬壳公文信封,信封口用醒目的红色火漆封缄。

“少爷,”阿忠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风雨的湿气,“总督府信差刚冒雨送来的,指名务必立刻呈交您亲启。说是…关于林正弘先生在北婆罗洲的…最终裁决文书。” 他刻意加重了“最终裁决”几个字,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沙发上形容枯槁的李晚星。

最终裁决文书?!

李晚星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起来。

黄砚舟的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如同凝了一层寒霜。他没有任何迟疑,伸手接过了那个沉重的信封。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捏住信封的一角,另一只手拿起办公桌上那把造型古朴、镶嵌着象牙的纯银拆信刀。

“嗤——”

锋利的刀刃划开坚韧的封口,发出轻微的撕裂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这声音清晰得令人心悸。黄砚舟从信封里抽出一份印制精美、盖着数个猩红官方印章的正式文件。文件抬头是醒目的英文:“certificate of death”(死亡证明)。

当“林正弘”三个汉字拼音和下面那行冰冷的“民国二十年,北婆罗洲苦役营,恶性疟疾”的字样,清晰地映入黄砚舟深邃的眼底时,一股极其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寒冽气息,瞬间从他周身弥漫开来!那气息甚至比窗外的台风更让人心悸!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精准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痛,射向沙发上的李晚星!

李晚星被他这骤然变化的眼神看得心头狂跳,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挣扎着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是…是什么?”

黄砚舟薄唇紧抿,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线。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那份死亡证明拿在手中,大步走到沙发前,将那张冰冷的、盖着猩红印章的纸,直接递到了她的眼前,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

“你自己看。”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温度,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李晚星的心沉到了万丈深渊。她颤抖着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接过了那张薄薄的、却仿佛重逾千斤的纸。

当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死死地、死死地聚焦在“林正弘”三个字,以及下面那行“死于恶性疟疾”的冰冷结论上时——

轰!

仿佛有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开!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巨大的耳鸣声淹没了窗外的风雨雷声!那张冰冷的死亡证明从她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的手中滑落,如同凋零的枯叶,无声地飘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死了…阿爸…真的死了…)

(民国二十年…恶性疟疾…)

(苦役营…连尸骨都…)

巨大的绝望如同黑色的冰海,瞬间将她吞噬!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呼吸,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而徒劳地挣扎、抽搐,带来一阵阵濒死般的剧痛!那些在绝望中支撑着她度过无数个艰难日夜的、关于父亲或许还活着的微弱幻想,在这一刻,被这张冰冷的死亡证明,彻底、无情地碾得粉碎!

世界在她眼前瞬间崩塌、碎裂,化作冰冷的齑粉!

“呜…”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幼兽般的悲鸣,从她喉咙深处逸出。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从沙发上滑落,瘫倒在冰冷的地毯上。额头重重地抵着地毯粗糙的纹理,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无声地颤抖着。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身下的地毯。

“晚星!”黄砚舟低沉的惊呼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急迫。他迅速蹲下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瘫软的肩膀,试图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

然而,李晚星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触碰了。她沉浸在那灭顶的绝望深渊里,巨大的悲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和神智。她只是死死地蜷缩着,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尖锐的刺痛传来,掌心瞬间被掐破,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渗出,染红了她的指尖和身下昂贵的地毯,她却浑然不觉!

(死了…真的死了…阿爸…)

(连尸骨都没有…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就在这时,办公室角落里那台沉重的、黄铜外壳的专用电话机,突然发出了刺耳的、持续不断的“叮铃铃铃——”的尖啸!

这铃声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猛地刺穿了办公室内沉重的死寂!

黄砚舟扶着李晚星肩膀的手猛地一紧!他倏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钉向那台狂啸的电话机!脸上最后一丝沉痛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冰封的、带着杀伐决断的冷厉!他迅速起身,几步跨到办公桌前,一把抓起了那沉重的话筒。

“说。”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没有丝毫温度。

话筒那端,一个油滑、得意、又充满了恶毒快意的声音,透过电流的滋滋杂音,清晰地传了出来,瞬间填满了整个办公室的空间!那声音,李晚星死也不会忘记!

是她的二叔——林正明!

“黄大少爷!别来无恙啊?哈哈!”林正明的声音带着一种南洋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腔调,充满了小人得志的猖狂,“怎么样?我托总督府‘加急’送过去的‘好消息’,收到了吧?还热乎着呢!”

李晚星瘫倒在地毯上,听到这个声音,身体猛地一颤!巨大的愤怒和屈辱如同岩浆般冲上头顶!她挣扎着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恨意点燃!那双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睛,此刻迸射出如同受伤母狼般凶狠而绝望的光芒!

黄砚舟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林正明似乎毫不在意黄砚舟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叫嚣,声音透过话筒,如同毒蛇吐信:

“啧啧啧,我那可怜的大侄女,晚星丫头,也在旁边听着呢吧?哭着呢?哎哟哟,哭有什么用啊?哭能把死人哭活过来?哈哈哈!”

“黄大少爷,您是个明白人!我林正明呢,也不想绕弯子!”林正明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阴冷和贪婪,“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白纸黑字,盖着总督府大印的死亡证明!我大哥林正弘,他死了!死得透透的!连块囫囵骨头都没剩下!”

“按我们林家的规矩,按这南洋的地方法!他在槟城那点可怜的产业——乔治市码头边上那间破木屋,还有郊区那几亩长满野草的橡胶林地皮,现在就该由我这个唯一的亲弟弟继承!天经地义!”

林正明的声音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亢奋:

“黄家是家大业大,手眼通天!但再大,也管不着我们林家的家务事!也管不着殖民地法庭的判决!识相的,就让你身边那个赔钱货乖乖签了这份放弃继承权的文书!我林正明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看在她死鬼老爹的份上,还能赏她几个铜板当路费,让她麻溜儿地滚回上海滩去讨饭!”

“要是不识相…”他猛地拔高了音调,声音尖利得刺耳,“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叔叔的不讲情面!咱们就——法庭见!我倒要看看,是黄家的银子硬,还是殖民地法庭的律法硬!到时候,你那小姘头一分钱都拿不到,还得赔个倾家荡产!哭都没地方哭去!哈哈哈!”

法庭见!

这三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重重敲在李晚星已然破碎的心上!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让她浑身剧烈颤抖,被掐破的掌心再次用力,鲜血淋漓!她挣扎着想要扑向那台电话,对着话筒嘶吼!

“林正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空气,发出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带着血泪的尖啸!“你无耻!那是我阿爸的东西!是阿爸留给我和阿妈的!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她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到了另一端。

“哟呵!小贱人!还敢嘴硬?!”林正明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暴戾,“死到临头了还…!”

“林正明。”黄砚舟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寒冰碎裂,瞬间盖过了林正明所有的噪音和叫嚣。

电话那端的狂笑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和一种被掐住脖子般的死寂。

黄砚舟的目光,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沉沉地落在瘫倒在地、泪眼模糊、惊愕地看向他的李晚星脸上。那眼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坚定。

然后,他对着话筒,对着那端瞬间屏息的林正明,清晰无比地、一字一句地宣告,声音如同审判的利剑,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你要打官司?很好。”

“那么,请务必准备好槟城最贵的皇家大律师。”

“因为,你将要面对的被告,不是李晚星。”

“而是我黄砚舟——”

“以及我的妻子,林晚星!”

妻子?!

轰——!!!

这两个字,如同比窗外任何一道惊雷都更猛烈的霹雳,狠狠劈在李晚星已然混乱不堪的脑海!她瞬间僵死在地上,连呼吸都停止了!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瞪着黄砚舟那张冷峻而无比认真的侧脸!

电话那端,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林正明极度惊骇、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尖利怪叫:“什…什么?!妻子?!黄砚舟!你疯了?!你胡说什么?!她一个下贱的…”

“嘟——”

黄砚舟的手指,毫不犹豫地、重重地按下了电话机底座上那个黄铜的断线按钮!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终结般的决绝!

刺耳的电流忙音瞬间取代了林正明惊骇欲绝的叫骂,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单调地回响着,如同最后的休止符。

办公室内,陷入一种死寂般的真空。窗外的风雨雷电似乎都遥远了。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地毯上李晚星那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震惊和茫然无措的、破碎的抽泣声。

黄砚舟缓缓放下沉重的话筒。他转身,在瘫倒在地的李晚星面前蹲了下来。他的身影高大,此刻蹲下的姿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李晚星依旧沉浸在“妻子”那两个字带来的巨大冲击和灭顶的绝望中,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流淌。掌心被掐破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染红了她的指尖和地毯上昂贵的波斯花纹。

黄砚舟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苍白绝望、布满泪痕的脸上。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没有去擦她的眼泪,也没有去碰她流血的掌心,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覆在了她死死攥紧、指甲深陷皮肉、血迹斑斑的拳头上。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比那件西装的余温更滚烫,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不再是刚才对林正明时的冰冷宣告,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沉重的沙哑,“林正明想看到的,就是你这样崩溃绝望的样子。”

李晚星被他覆住的手猛地一颤,仿佛被烫到。她抬起空洞的泪眼,茫然地、带着一丝本能抗拒地看向他。

黄砚舟没有回避她的目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沉重,有痛楚,有决绝,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藏的怜惜?

“你父亲…”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过往里拖曳而出,“他当年走进缉私科,扛下所有,不是为了让你今天在这里崩溃,被林正明那种人渣逼入绝境。”

提到父亲,李晚星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巨大的悲痛几乎将她撕裂。

“他付出生命的代价,是为了让你活着。”黄砚舟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穿透灵魂的力量,沉沉地敲打在她的心上,“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千钧重量的鼓槌,狠狠敲击在李晚星濒临崩溃的心防上!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身体因为压抑的悲痛而剧烈颤抖。

黄砚舟覆在她拳头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传递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稳定力量。他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太多李晚星此刻无法解读的东西。

然后,他松开了覆在她拳头上的手,站起身,重新走回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

他没有去管地上那张刺目的死亡证明,而是俯身,拉开了办公桌最下方一个带锁的、极其厚重的柚木抽屉。他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巧的纯银钥匙,插进了抽屉深处一个隐藏的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

黄砚舟从那个隐秘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古旧的、黄铜打造的怀表。表壳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细微划痕和氧化形成的深色包浆,边缘镶嵌的几颗细小绿松石也早已失去了光泽。表链是同样质地的黄铜细链,磨损得厉害。整个怀表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历史感。

当李晚星的目光,透过朦胧的泪眼,落在那枚怀表上时,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她!

(这…这怀表…好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黄砚舟拿着那枚沉甸甸的怀表,走到沙发前,再次在李晚星面前蹲下。他修长的手指,以一种近乎温柔却又无比稳定的力道,轻轻按在怀表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凸起上,然后指尖微微一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

怀表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黄铜底盖,竟然如同精巧的机关般,悄无声息地弹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黄砚舟用指尖小心地撬开底盖。底盖之下,并非怀表的机芯,而是一个极其浅的、被精心打磨过的夹层!夹层里,静静地躺着一张被折叠得方方正正的、颜色已经泛黄发脆的薄纸片!

李晚星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纸片!一股莫名的、强烈的预感让她浑身发冷!

黄砚舟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将那张薄如蝉翼的纸片从夹层里拈了出来。他动作轻柔地将其展开。

昏黄的光线下,纸片上是用钢笔书写的、一行行极其熟悉、却又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洇染模糊的蝇头小楷!

那是…父亲的笔迹!

李晚星的呼吸瞬间停滞!她猛地扑上前,双手死死抓住黄砚舟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西装布料里!她瞪大了眼睛,贪婪地、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张纸片上的字迹!

纸片上的字迹清晰而克制,带着一种李晚星记忆中父亲特有的、一丝不苟的工整,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决绝。内容极其简短:

**“砚舟贤侄台鉴:**

**‘远星’事起仓促,疑云重重。恐祸非天降,实由内生。**

**吾心难安,暗察数日,略有所得。然敌暗我明,凶险难测。**

**若吾遭遇不测,或莫名失联,望贤侄务必警醒!**

**吾所疑之关键线索及可能之实证,已藏于槟城西郊,旧橡胶园,第三号废弃探井之下。井口有巨石为记。**

**此乃绝密,万勿轻泄!**

**正弘 绝笔 民国十七年冬 雨夜”**

当李晚星的目光,随着黄砚舟低沉而清晰的诵读声,最终落在那最后一行力透纸背、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写下的字迹上时——

**“若吾遭遇不测…线索及可能之实证…已藏于槟城西郊,旧橡胶园,第三号废弃探井之下…”**

轰——!!!

这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如同黑暗中骤然点燃的、最猛烈的火炬!瞬间撕裂了笼罩在李晚星心头的、浓稠得化不开的绝望和黑暗!

她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急剧收缩!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向了四肢百骸!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希望、恐惧和巨大疑问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她冰冷僵硬的全身!

“橡…橡胶园…三号井?”她喃喃地重复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不敢置信的希冀,死死地看向黄砚舟!“什么线索?什么实证?阿爸…阿爸他…他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

黄砚舟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骤然亮起一丝光芒、却又充满惊疑不定的眼睛上。他缓缓地、极其凝重地点了点头,捏着那张薄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父亲…他当年顶罪,绝非全然被动。”黄砚舟的声音低沉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李晚星紧绷的神经上,“他很可能…在‘远星号’出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巨大的阴谋!甚至…暗中收集了足以致命的证据!那批导致船被查扣的所谓‘违禁品’,背后牵扯的,恐怕远不止表面走私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那片依旧被狂风暴雨笼罩的、混沌的槟城夜色,眼神深邃得如同无底深渊,一字一句地说道,带着一种冰冷的、洞穿迷雾的锋芒:

“那口井里埋藏的…或许才是真正将你父亲推向绝路的…元凶首恶!”

趣趣阁推荐阅读:嫡女谋之盛世凰宠传道达人张道林国民老公带回家:偷吻55次武神主宰重生白手起家韩三千苏迎夏张逸风姜凤家族禁令韩三千苏迎夏蜜爱傻妃女神的上门豪婿赵旭李晴晴豪门宠婚:酷总裁的新欢真龙赘婿韩三千苏迎夏快穿之前任攻略计划取骨换皮?这逆天凰命你配吗1913新军阀被女神捡来的赘婿叶青肖莹忆天眼机智笨探炎武战神清穿之十福晋她又忽悠人混血王子的蝙蝠玩偶玄天龙尊内网游之剑走偏锋山城风乍起冷漠无情,开局拔刀逼千金结婚林海柳馨月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冷艳总裁的贴身狂兵秦风李秋雪快穿:大神总想和球球崽崽贴贴空间之超级农富妻吾为元始大天尊七零军婚,团宠胖妻好孕连连白月光前妻重生后,逆天医术杀疯太上武神诀棺妻美人杀怪就升级,废材女竟是满级大佬地府禁忌:从被重金求子开始厉少,夫人又把你拉黑了苟在根据地夫人藏起孕肚逃跑,靳总全球疯找一见钟情的叶先生柳萱岳风清宫熹妃传神算风水师灵魂实录老公狠坏,狠强势!幸福系统化仙穿越痴傻女,相公竟是幕后大佬大魔头从今天起是球王
趣趣阁搜藏榜:四合院:开局设计坑贾家阴棒梗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闹离婚.快穿喜当妈后,炮灰她总遇病娇!嗷呜,今天也要揪揪夫君绒绒兽耳海贼王之我是革命军携空间三系统重生八零后逆袭人生玄学大佬下山后,真千金惊艳全球我捡到了一只水手服幽灵四合院,满院都是我下的崽明月清风两相宜手握剧本我怕谁执念深深宿主她又在生子小世界里捡对象某美漫的超级进化五十五,向春行从汉末开始的封神之旅乱杀:你跟我一魔术师玩牌?断亲后,乱世囤粮养成皇级军队霍先生,这次真有了!诉云人非晓星稀主神腿长腰窄还风骚,乖,别太野树洞自救指南王爷,失踪的小郡主在乡下种田呢一吻成婚:抱得甜妻归位面祭坛真假千金之当大小姐还是有难度神凰赋觉醒骷髅从泰拉瑞亚开始闯荡万界敢提分手试试相见欢:不负相思意春庭恨穿越不穿补丁裤,我在民国当首富当个俗人诡语神探霍格沃兹之非典型斯莱特林重生异世界之去尼玛的奴隶海贼之开局我家没了玄灵道圣宝可梦:我的精灵降维打击爱恨三界间聂先生攻婚日常快穿:你让一个厨子拯救世界一千零一个诡异夜天降孕妻,老公你别跑呀!来自旧时光凹凸世界之坠落黎明我的绝美鬼夫快穿:怎么办,男主又又又吃醋了?平明拂剑任我去
趣趣阁最新小说:我和扁鹊重生1970当医生红尘系统问道宗门弃徒执锋:暗夜守护任意门开始的旅途官场重生从雪夜救大佬到权力巅峰黑道红棍:我在末日焚尸证道综影视:帮助女配逆天改命消失的墨者魏无羡系统大乾武圣:从面板加点开始偏不让后来者居上综视之我的金手指是进度条我在七十年代安家落户我的修炼人生:从得到空间开始九盏涤魂录疯吻茶棠:太子爷杀疯快穿之宝贝快到我怀里来江妍与她的追随者们晚风知我意,骄阳入你怀锦瑟之我的腹黑王妃凡尘丹道形意通天从抽骨废材看我如何成为万域至尊崽崽助攻:爹地,妈咪又跑了!仙梦乐园重生七零:开局就喜当爹?我成了异世界唯一神明!包工头?风流帝皇综影视之一条渴望被煮了的鱼全球石化:我以凡躯铸长城总裁契约孕妻逃离豪门福运萌宝:退婚后被八个爹爹狂宠每日情报:系统不正经,怎么办?第四天灾:到底谁才是域外天魔机甲逆潮空白神格:升级全靠苟萌妻出逃:霸总追爱牧羊的绝户重生魔警:我的系统是魅魔女王霸总的蜜糖小娇妻轻折柳汉服妆造工作室!三女主偷听心声的祁同伟重生之在魔法大陆当辅助痴迷者的弯路火影:我练催眠怎么成万人迷了寂灭星芒兵王传奇英雄综影视无害逆天体质混元道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