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那头的风带着咸腥气，像有无数根冰冷的针钻进骨髓。
林辰攥着探测仪的手指泛白，屏幕上跳动的坐标数字最后定格时，他听见身后赵磊猛吸了口气——
北纬32°17'，东经124°03'，正是东海魔渊最深的海沟坐标，可他们脚下踩着的，分明是干燥冰冷的金属地面。
“这不可能。”
苏沐瑶的声音发颤，她伸手按向身旁的墙壁，指尖触到的不是海水里的礁石，而是带着细微纹路的合金板，
板缝里流淌着淡蓝色的光，像极了修真者体内运转的灵气，“我们明明是从海底裂隙穿过来的。”
林辰没说话，他正盯着探测仪背面突然浮现的符号。
那是个扭曲的圆环，中间嵌着三道竖线，和他半年前在昆仑山古阵里发现的残片纹路一模一样。
心脏莫名跳得厉害，像是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正顺着血液往脑子里钻。
“队长，你看那边。”
赵磊的枪口对准了前方的阴影。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百米外的黑暗里立着两排柱状容器，大约有上百个，
都被半透明的罩子罩着，里面隐约能看见人形的轮廓。
走得越近，金属味里混杂的腥甜就越浓。
林辰停在第一个容器前，罩子上蒙着层冷凝水，他用袖子擦了擦，里面的景象让他后脊瞬间窜起寒意——
那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双目紧闭，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胸口却在微弱起伏，像是在沉睡。
最诡异的是他的手腕，皮肤上嵌着银色的纹路，顺着血管的走向蔓延，
末端隐没在锁骨处，看着既像科技植入的芯片，又像修真者修炼出的灵脉。
“这是……活的？”苏沐瑶捂住嘴，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容器侧面的屏幕。
蓝光骤然亮起，一行行文字滚动着浮现：
实验体7号
物种：地球人类
改造方案：灵根基因序列编辑+量子核心植入
当前状态：休眠期第1460天
融合度：99.7%
“融合度？”赵磊皱起眉，“什么和什么的融合？”
林辰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屏幕角落的标识上。
那是个比拳头小些的徽记，左边是显微镜的图案，右边是把交叉的飞剑，中间用英文写着“Genesis”。
这个徽记他太熟悉了，三个月前在废弃的联合政府数据库里，他见过同样的标记，
当时附着的文件标题是《高维文明合作项目——科学修真可行性报告》。
“科学和修真。”
林辰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伸手去碰那个徽记，指尖刚要触到屏幕，苏沐瑶突然“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只见苏沐瑶的手还按在屏幕上，而她面前的容器里，那个沉睡的男人眼皮动了动。
紧接着，眼缝里透出丝极细的白光，像是破晓时的第一缕光，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要醒了？”赵磊的枪栓咔哒一声上了膛。
林辰却猛地后退半步。
不对，那不是苏醒的征兆。他看清了，男人的眼睛根本没睁开，那道光是从眼睑的缝隙里透出来的，更像是……容器内部的光源。
可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第二个容器的罩子后面，也亮起了同样的白光。
第三个，第四个……
不过十秒，两排上百个容器里，所有“沉睡者”的眼缝里都透出了光。
密密麻麻的光点在黑暗里亮着，像一片倒悬的星群，却让人头皮发麻——
因为那些光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准确地说，是朝着他们这队闯入者。
“他们在看我们。”
苏沐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想收回手，却发现指尖像被屏幕粘住了，“屏幕……在发烫。”
林辰立刻去拉她的手腕，刚碰到她的皮肤，所有容器突然发出嗡的一声。
淡蓝色的光流顺着合金板的纹路疯狂涌动，容器里的沉睡者们同时抬起了头，眼皮依旧闭着，
可那道白光却越来越亮，最后竟穿透了半透明的罩子，在众人面前投射出一片全息影像。
影像里是个巨大的礼堂，穹顶镶着无数发光的晶体，像把倒置的星空伞。
台下坐满了人，都穿着银白色的制服，胸口别着和容器上一样的Genesis徽记。
林辰的呼吸猛地顿住——他认得那制服，是二十一世纪末联合政府科学院的制式服装。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本次‘维度锚定计划’的首席科学家——林辰博士！”
聚光灯骤然打向影像中央的高台。当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转过身时，林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那是张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神更锐利，鬓角带着点风霜的白。
男人手里拿着个银色的奖章，对着台下微微颔首，声音透过影像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感谢各位的支持。
但我必须强调，‘科学修真’不是简单的技术叠加，而是要找到高维文明留下的‘规则接口’——
就像我们祖先修炼时感应的‘天地灵气’，本质上是高维能量在三维空间的泄露……”
“队长？队长你怎么了？”
苏沐瑶的声音把林辰拽回现实。他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影像里的“林辰博士”还在说话，可他已经听不清具体内容了，脑子里全是破碎的画面——
昆仑山的残片、数据库里的报告、还有容器上那个Genesis徽记。
原来不是巧合。
半年前在古阵里感应到的熟悉感，三个月前看到报告时的心悸，还有此刻胸腔里翻涌的陌生记忆……他终于明白，那些不是幻觉。
“融合度99.7%……”苏沐瑶的声音突然变低，她指着屏幕上新跳出来的一行字，“下面还有行小字：
参照样本——林辰博士基因序列。”
赵磊猛地转头看林辰：“队长，这到底是……”
话音未落，影像突然开始扭曲。
原本清晰的礼堂画面碎成了无数光斑，“林辰博士”的脸在光影里变形，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声音：
“……实验体必须通过‘魔渊试炼’……高维通道即将开启……他们会回来……”
“滋啦”一声，影像彻底消失了。
可那些容器里的白光却没熄灭。
林辰注意到，沉睡者们的手指开始轻微抽搐，嵌在皮肤上的银色纹路亮起红光，和屏幕上的融合度数字一起跳动：99.8%，99.9%……
“不好！”林辰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在看我们，是在感应我们的灵气！沐瑶，你的手快离开屏幕！”
苏沐瑶使劲一挣，指尖终于从发烫的屏幕上脱开。
可已经晚了，第一个容器的罩子发出咔的轻响，边缘开始出现裂痕，淡蓝色的光流像喷泉似的往外涌，
里面沉睡者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快，皮肤下的银色纹路已经红得像要烧起来。
“融合度100%。”屏幕上的数字定格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容器的裂痕，第三个……
赵磊的枪口剧烈颤抖：“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辰盯着那些即将裂开的容器，又看了眼身后漆黑的裂隙入口。
探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的坐标开始疯狂跳动，最后变成了一行红色的警告：【高维能量冲击倒计时：10分钟】
他突然想起影像里那句没说完的话——“他们会回来”。
是谁会回来？高维文明？还是这些融合了科学与修真的实验体？
第一个容器的罩子彻底碎了。
沉睡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那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两团旋转的光涡，左边是蓝色的科技数据流，右边是金色的灵气符文。
他看向林辰，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
“欢迎回家，博士。”
话音刚落，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颤。头顶的合金板开始往下掉碎片，远处的黑暗里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林辰拽着苏沐瑶往裂隙退，眼角的余光瞥见最后一个容器的屏幕——
上面的实验体编号是108，而容器里沉睡的，是个和苏沐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裂隙入口的蓝光越来越暗，身后的容器还在接连碎裂。
林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实验体7号”已经站在了容器外，银色的纹路在他皮肤上流转，手里正凝聚起一团半蓝半金的光。
“我们得赶紧走！”赵磊推着林辰往裂隙里跳。
身体穿过裂隙的瞬间，林辰最后看到的，是实验室深处亮起的无数光点——
那不是容器里的光，而是一双双从黑暗里睁开的眼睛，正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缓缓转动。
海沟里的水流卷着他们下沉，苏沐瑶紧紧抓着林辰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那些实验体……他们到底是谁？”
林辰看着手腕上突然浮现的银色纹路——和容器里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还是淡蓝色。
探测仪的警报还在响，倒计时跳到了7分钟。
他想起影像里“自己”说的话：“找到高维文明留下的‘规则接口’。”
或许，东海魔渊不是终点。
那些实验体，那个实验室，甚至他自己……都只是某个巨大计划的一部分。
而那个计划的真正目的，恐怕藏在更深的地方——比如，高维文明即将开启的通道后面。
水流突然变得冰冷刺骨。
林辰抬头望向海面的方向，那里本该是天光，此刻却漆黑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遮住了。
他知道，“他们”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