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化不开的牛奶，裹着毒草滩的腥甜扑面而来。陈砚捏着琉璃瓶的手指泛白，瓶里的蛇鳞正剧烈震动，红光透过透明的瓶身，在他手背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少年的鼻尖沁出细汗，睫毛上沾着雾珠，原本总是带着好奇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藏在陆鸣身后，声音发紧：“它、它好像要炸开了……”
陆鸣往前半步，青溪剑的剑脊抵住后背，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定神。他侧脸线条绷紧，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喉结滚动了一下：“别怕，有我。”剑刃在雾中划出一道金光，将缠上脚踝的毒藤劈成两段，断裂的藤蔓里渗出绿色汁液，落在草叶上，瞬间蚀出小坑。
苏瑶站在最前，银簪斜插在发髻里，露出的皓腕上，冰蓝色灵力正顺着指尖流淌。她低头看着脚边半埋的蛇鳞，指尖轻轻触碰，立刻缩回手，眉尖蹙起：“这些鳞片在发烫，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挣扎。”她的声音清冽，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面对未知危险的本能警惕。
梁默被按在营地的躺椅上，胸口的绷带又渗出些血渍。他咬着牙想站起来，却被温然按住肩膀。温然推了推滑落的镜片，镜片后的眼睛盯着摊开的古籍，手指点在“蛇鳞共生术”几个字上，声音沉稳却发涩：“别冲动，影鸦教在把人改造成半蛇怪物，你现在去，只会被他们当成新的‘养料’。”他的指腹在书页上摩挲，那里画着教徒与蛇共生的图谱，线条扭曲得令人作呕。
毒草滩深处，“嘶嘶”声越来越近。陈砚手里的琉璃瓶突然“啪”地炸裂，红光如蛛网般散开，映得周围的枯草都泛着诡异的红。数条巨蛇从雾中游出，鳞片在雾里闪着冷光，每片鳞甲都像精心打磨过的黑玉，边缘却泛着毒信般的猩红。蛇瞳竖成细线，死死锁定他们，吐信时带出的腥气几乎让人窒息。
“抓活的。”为首的黑袍教徒嘶哑着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坐在最大的那条蛇背上，黑袍下摆掀开，露出的小腿覆盖着细密的蛇鳞，正随着呼吸微微开合。他举起缠绕毒藤的骨杖，往地上一顿，巨蛇猛地窜出，毒牙闪着寒光，涎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苏瑶的银簪瞬间化作冰链，如灵蛇般窜出，精准缠住蛇头。她皓腕翻转，冰蓝色灵力暴涨，冰气顺着鳞片蔓延，眨眼就将蛇身冻成冰雕。“咔嚓”声中，冰雕裂开细纹，她却已转身，银簪指向另一条巨蛇，眼神冷冽如冰：“陆鸣，护好陈砚！”
陆鸣的青溪剑劈开迎面扑来的毒藤，剑风扫过，黑袍教徒惨叫着摔下蛇背。他侧脸溅上几滴毒藤汁液，皮肤立刻泛起红痕，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回头吼道：“陈砚！闭眼！”
陈砚听话地紧紧闭上眼，手指却在地上摸索，摸到块尖锐的石块。他听见苏瑶的冰链碎裂声，听见陆鸣的剑风呼啸，突然想起温然说的“共生术”——那些教徒正在和蛇融为一体。恐惧突然变成了愤怒，他猛地睁眼，将石块狠狠砸向最近的蛇头：“不准害人！”
石块砸在蛇鳞上弹开，却意外激怒了巨蛇。它转头扑向陈砚，陆鸣瞳孔骤缩，飞身挡在少年身前，剑刃竖劈，将蛇头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身，那腥臭的味道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却死死护着身后的人。
苏瑶趁机催动冰链，将剩下的巨蛇冻住。她转身时，鬓角的发丝散乱，沾着雾水，脸色因灵力透支而苍白，却依旧挺直脊背：“走！这里不能待了！”
陈砚被陆鸣拽着跑，回头时，看见那些被冻住的巨蛇身上，黑袍教徒的鳞片正在冰下蠕动，仿佛要破冰而出。他突然明白了温然镜片后的沉重——有些邪恶，远比想象中更顽固，更贪婪。
营地那边，梁默将拳头砸在躺椅扶手上，木屑纷飞。温然默默收起古籍，镜片反射着晨光，轻声道：“他们回来了。”
远处的雾里，三个身影踉跄出现，衣袍上沾满黑血与污泥，却始终紧紧挨着，不曾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