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风卷着碎雪撞在凌霄殿的玉柱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景遥站在殿中，指尖还残留着昨夜压制浊气时留下的灼痛感，而阶下各族代表的目光，比殿外的风雪更冷。
“景遥仙君，”鲛人族长老率先开口，他银白的胡须上凝着冰碴，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东海已被浊气污染大半，族中幼崽接连夭折。天界诸位仙者既已指出，是你私藏九墟灵枢导致灾祸蔓延，你为何还不交出灵枢？”
话音刚落，狐族女君立刻附和，她怀中抱着一只气息微弱的幼狐，眼眶通红：“青丘的竹林半数枯萎，灵力最浅的族人已开始咳血。九墟灵枢本是天地共有的至宝，你凭什么据为己有？”
景遥望着阶下群情激愤的面孔，喉结动了动。他昨夜刚从西荒浊气裂缝赶回，衣袍上还沾着西荒的黄沙，此刻却要面对这样的诘问。他想解释，九墟灵枢自上古大战后便下落不明，他从未见过，可话到嘴边，却被天界代表冷笑着打断。
“景遥仙君莫不是想狡辩？”天界左卫将军手持鎏金令牌，令牌上“天界执法”四字泛着冷光，“前日我等在你仙君府外，察觉到九墟灵枢的灵力波动，若不是你私藏，为何浊气偏偏在你接管天界事务后失控？”
这话像一滴油落入滚沸的水中，阶下瞬间炸开了锅。兔族老者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原来如此！我族栖居的月窟被浊气侵袭，你却迟迟不派援兵，竟是为了保住灵枢！”
“交出灵枢！”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交出灵枢”的呼声此起彼伏，震得殿顶的琉璃瓦微微颤动。
景遥的指尖微微发凉，他看向人群中那些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旧部——狼族首领别过脸，不敢与他对视；蛇族长老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法器。只有站在角落的云汐仙子，眼中满是担忧，却被汹涌的声浪淹没，连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西荒浊气裂缝扩大时，自己拼尽全力封堵，后背被浊气灼伤，是狼族首领递来的疗伤丹药；半月前，青丘竹林初现浊气，狐族女君还曾握着他的手，恳请他救救青丘的族人。可如今，仅凭天界几句没有实证的指控，昔日的信任便荡然无存。
“诸位，”景遥抬高声音，试图压过喧嚣，“九墟灵枢的下落，我与诸位一样不知情。若我真有灵枢，为何还要让西荒百姓流离失所，让东海生灵遭受涂炭？”
“说得比唱得好听！”左卫将军上前一步，眼中满是不屑，“谁知道你是不是想靠灵枢掌控三界？如今各族受灾，你若真心为三界着想，便该自证清白——要么交出灵枢，要么随我回天界受审！”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情绪。鲛人族长老挥袖甩出一串水珠，水珠在空中凝成冰刃，直指景遥：“若你不愿受审，便是默认私藏灵枢！今日我等便要替三界讨回公道！”
景遥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心中泛起一阵寒意。他知道，此刻无论他如何辩解，都无法打消众人的疑虑。天界残余势力早已布下圈套，而各族被灾害折磨得失去了耐心，恰好成了对方手中的利刃。
他缓缓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殿外的风雪越来越大，隐约能听到殿外传来的浊气呼啸声，像是在嘲笑这场荒唐的对峙。他抬头望向殿顶的盘龙浮雕，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三界的信任，比灵力更难守护。一旦失去，便如覆水难收。”
那时他还不懂，如今却深有体会。他看着阶下一张张愤怒或怀疑的脸，忽然觉得，比浊气更可怕的，是此刻弥漫在三界中的信任危机。而这场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