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道上的木板早已朽烂，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浊气如附骨之疽，绕过景遥的赤光屏障，从两侧崖壁的缝隙里钻出来，丝丝缕缕缠上众人的衣袍。
“快！结界快撑不住了！”玄真长老的黄符已用去大半，金色光墙边缘开始像水波般晃动。他话音刚落，一股格外浓稠的浊气突然从下方深渊翻涌而上，如黑色巨蟒般直扑景遥后心——那里正是火灵珠屏障最薄弱的地方。
景遥正全神贯注盯着前方栈道，根本来不及回身。就在这时，一道绯红身影猛地撞开他，夙缨手中的长剑横劈而出，剑气与浊气相撞，发出刺耳的嘶鸣。
“噗——”
夙缨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那股浊气虽被劈开，却有一缕穿透剑气，狠狠撞在她肩头。景遥眼疾手快扶住她，只见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抹刺目的红。
“你怎么样？”景遥急忙掏出疗伤丹药，却在触到她肩头时瞳孔骤缩——她的伤口处，正缓缓渗出一缕缕灰黑色的气丝，像极了墟渊深处翻滚的浊气。
那不是血。
景遥的手指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夙缨自三个月前出现在昆仑墟，便一直沉默寡言，剑法凌厉得不像寻常弟子，此刻这与浊气同源的“血”，彻底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知。
“别碰。”夙缨猛地按住伤口，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意，眼神却冷得像冰，“一点小伤。”
她想站直身体，却被景遥死死按住。玄真长老也察觉到异样，快步走过来，看清那黑气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墟渊浊气？你怎么会……”
夙缨别过脸，避开他们探究的目光，挣扎着要继续前行：“先过栈道再说。”
“不行！”景遥攥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冰凉，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你到底是谁？这些黑气是怎么回事？”
夙缨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她用力甩开景遥的手，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又一口血咳了出来。这次景遥看得真切，那血液落在栈道上，竟瞬间化作细小的黑虫，扭动着钻进木板的缝隙里。
玄真长老脸色剧变：“你与墟渊有什么关系？！”
夙缨紧咬着下唇，血色从唇瓣上褪尽，只剩下一片青灰。她望着下方翻涌的云雾，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与你们无关。”
景遥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心头五味杂陈。刚才若不是她舍身相护，此刻化作枯骨的便是自己。可这与墟渊同源的黑气，又让他不得不警惕——墨姬的黑巫术，正是以浊气为引。
“墨姬在找九枢钥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景遥追问，语气不自觉放软，“你的伤很奇怪，若不弄清楚，恐怕会……”
“够了。”夙缨打断他，突然转身看向崖对岸，“结界要破了。”
果然，玄真长老布下的光墙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更多浊气顺着缝隙涌进来，发出嗡嗡的鸣响。景遥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将火灵珠往前推了推，暖光再次暴涨，护住三人：“先过去再说。”
夙缨没有再拒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景遥回头时，正看见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一道陈旧的疤痕，那疤痕的形状，竟与古籍中记载的神裔族徽有几分相似。
他心头一动，再想细看时，夙缨已放下了袖子。栈道在脚下剧烈摇晃，前方的云雾越来越浓，景遥望着那片白茫茫的雾气，突然觉得，这断魂崖上最危险的，或许不是浊气，而是身边这个满身秘密的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