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多年没被人夸过“可爱”了。
而且一般来说，这个词不会用来形容男性，至少不会用来形容我这种年纪的大男孩。
要是被这么说，十有八九是因为对方觉得你某些地方幼稚。
因此，被这么形容的人也不会高兴，除非说你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慈祥的老爷爷或者是一个身材火辣、气场全开的御姐，再或者……是你心心念念的美少女魔王。
总之，在我发完火之后，魔王大人的心情竟然好得出奇，连刚才那个狗屁问题都不去纠结了。
依我看，她会把旧事说出来，一方面是出于搭档之间的信息共享，另一方面多少也有点考验我的意思。
就现在的结果而言，我的回答显然过关了。
魔王大人又自己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对我招了招手：“走吧！”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儿啊？”
墨痕雨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当然是回家，不然你还想睡在这里啊？”
我讪讪一笑，拍拍身上的灰，也跟着站了起来。
结果她对着我一高一低地张开双手，摆明了是要我抱着她“飞回去”。
我当场表情就尴尬了，“那个……我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合眼，这会儿真飞不动了。你不是恢复了一点力量吗？要不……”
我两手一顿比划，意思相当直白：美女，求带！
墨痕雨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轻叹一声，随手甩出一道粉色的魂力锁链，“唰”的一下绑住了我的老腰。
“哎哎——等等！”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腰间猛地一紧，整个人直接被往前一拽，像个半边括号一样弯着身子扑了过去。
于是，在这个清爽的早晨，魔王大人哼着小调，拎着锁链在高楼大厦间遛着她忠实的仆从。
好在她提前随手布下了几个认知妨碍的结界，不然只要有人抬头，就能看到我被铁链拴着，一边被带飞一边像个流星锤似的叮当乱甩。
嗯，好吧，其实也没甩那么惨。
少女掌握力道精准得离谱，锁链没有勒得我难受，她还特意加了个抗风结界。我非但没觉得遭罪，反而舒服得差点睡着了。
结果我刚眯上眼，就觉得“车身”猛地一颠，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墨痕雨正在轻轻抖动锁链。
她发现我醒了，笑着问：“醒了？”
“嗯……”我双眼迷蒙地点点头。
“在天上睡会感冒的，坚持一下，就快到家了。一会儿我把你送回去，然后本王自己回去就行了。”
“你要回去了么？”
“当然了，我都出来一晚上了，再不回去，小乖该着急了。”她说得理直气壮。
我无奈撇撇嘴，“你和那只猫感情还真好。”
“那当然！”墨痕雨立刻得意的挺起胸膛，“我们晚上都是一起睡的，小乖的呼噜声特别助眠呢。这一晚上不见它，还真有点想。”
我笑了笑没再插嘴，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趁现在告诉你。”
“哦？”少女饶有兴致地挑眉，“什么事？”
“是关于宁芝馨的。”我顿了顿，“她是张娜月的妹妹。”
“你说什么？！”墨痕雨猛地转过头，震惊得直盯着我，完全没注意前方正逼近的大楼外墙。
我当场脸色一变，声嘶力竭地大叫：“看前面！看前面！看前面啊！！！”
可惜已经晚了。
等少女反应过来，我们“轰”的一声，直接和墙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三分钟后，我们重新启程。
和刚才不同，这次我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地上的车站等车，而且两个人都捂着鼻子。
“月天，本王的鼻子……不会有事吧？”
墨痕雨一脸担忧地转过来，由于捂着鼻子，她的声音闷闷的，听着有点滑稽。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没事。”
“你看都不看就敢说没事！”少女顿时有些气恼，接着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开，“那你看看，破相了没有？”
我盯着她那颗娇俏的小琼鼻顿时被气笑了：“大姐，你撞上去的瞬间至少开了十层防御，墙都干裂了，这样你要是还能破相才见鬼呢。”
“这样啊。”墨痕雨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鼻尖，笑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毁容了。”
我干笑两声，放下捂脸的手，露出青紫的鼻梁，“你要是能顺便给我也开几层防御就好了。”
墨痕雨尴尬地笑了笑，伸手在我鼻子上轻轻一抹，没一会儿，我的鼻梁就恢复如初。
“你还是捂一会儿，别被人看出端倪。”她提醒道。
我讪讪地把手又放回鼻子，鼻尖残留着少女掌心的香气，让我不小心一阵陶醉。
我发誓我不是变态，真的，就是心中这个激动藏不住。
“你有这手艺，还怕什么破相。”我忍不住打趣，“说真的，你以后干脆开家美容院吧，生意绝对火爆，就是这个治疗方式得保密。”
墨痕雨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很快，第一班公交缓缓驶来。
这个点时间还早，车上几乎没人，我和她挑了后排靠窗的双人座。我下车比较早，就坐在了外侧。
车子发动，车厢里弥漫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没一会儿，我又困得快打瞌睡了。就在这时，少女忽然开口：
“小丫头真的是那个女人的妹妹么？”
我揉了揉眼睛，勉强打起精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
魔王大人一向有个习惯，她不轻易喊别人名字，称呼有时候往往带着点古怪的时代错位。
比如，她叫我爸“老爷”，叫我妈“夫人”，称呼冷无霜是“猎魔者少年”。至于其他人，要么是“那个男人”，要么是“那个女人”。
她口中的“小丫头”和“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宁芝馨和张娜月。
“当然是真的。”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少女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我连忙补充：“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墨痕雨沉思片刻，缓缓问道：“那你对她……了解多少？”
“她？”我愣了一下，“你是说张娜月？”
少女点点头。
我笑了笑：“我不是早就说过嘛？我和她是老交情。不过，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她还有个妹妹。而且她们姓氏不一样，估计不是亲妹……”
我越说声音越低，语气也越来越没底气。
说起来，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她提过家里的事。我认识的……一直只是“监护人”身份下的张娜月。
至于她私人的一面，我还真不了解。
细思极恐的话……她连名字是真是假都不好说。
可能她原本就姓“宁”，甚至可能出了地下都市，就查无此人了。
要是换作以前，我肯定不会这么疑神疑鬼，可最近遇到的事一件比一件邪门，谁能保证这不是事实？
我越想越偏，整个人都陷在胡思乱想里。直到身旁的墨痕雨伸手轻轻拍了拍我，把我拉了回来。
“月天，月天！”
我回过神，看到她眉宇间浮着几分担忧，不由得讪讪一笑：“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刚刚走神了。”
见我恢复，墨痕雨才轻轻松了口气。
我趁机问道：“你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宁芝馨……有什么问题么？”
少女魔王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她缓缓说道：“变成这样之后，我的一些感官被特化，但也有部分能力被削弱了，比如……感知同胞的能力。”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
墨痕雨继续道：“昨晚和那个小丫头交手时，我才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属于鬼族。”
我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可事实证明我这口气吸得还太早了。
“那个小丫头……”少女停顿了一下，眼神凌厉起来，“应该是人类与鬼族结合后出生的后代……俗称‘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