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就在想。”黄景晨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水里的鱼，山里的蛇，还有之前咱们看到的那些乱窜的山鼠……它们的反应太激烈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水里那门破炮导致的，可后来把炮拉出来，它们闹得更凶了。”
“我才反应过来，它们不是怕那个死物。”黄景晨的目光投向那片新的土坡，眼神复杂。
“它们是早就感觉到了，这山……要塌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任彬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回想起之前种种动物的异常，再看看眼前这恐怖的景象，一股凉意再次从心底涌起，但这一次，还夹杂着浓浓的敬畏。
他看着黄景晨，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预判能力……简直神了！
“说起来，”黄景晨忽然咧嘴，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咱们还真得好好谢谢这潭里的鱼。要不是它们最后又发了次疯，提醒了我，咱俩现在估计已经被埋在下面，和那门破炮作伴了。”
他拍了拍任彬的肩膀。
“决定了！为了报答它们的救命之恩，今天晚上，必须加餐！多吃几条鱼！”
任彬被他这没心没肺的玩笑搞得哭笑不得，但紧绷的神经确实放松了不少。
他咽了口唾沫，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让他恐惧的问题。
“晨哥……这……这山塌了，不会……不会真是咱们俩……刚才拉那个炮搞的吧？”
要是真是这样，那这篓子可就捅破天了。
“你想什么呢？”黄景晨白了他一眼。
“就凭咱俩这小身板，还想把山拉塌？你太看得起我们了。”
他指着那片狼藉的滑坡现场，解释道：“你看这土，又松又软，这地方最近肯定雨水多，土里早就吸饱了水，本身就不稳了，塌方是早晚的事。”
“我们那一竿子，最多……最多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黄景晨的语气很确定。
“就算我们今天不来，过几天，或许下一次大雨，它也一样会塌。这是天灾，躲过去，就是咱们命大。”
黄景晨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可任彬还是腿软。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走，干正事去。”
“啊？还……还有什么正事？”任彬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黄景晨冲着水潭的方向努了努嘴：“当然是去感谢咱们的救命恩人啊。”
“那些鱼？”
“对！”黄景晨一拍大腿，“走，抓几条大的，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给它们放生，好好报答它们。”
任彬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他看着黄景晨，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晨哥，你确定是放生，不是往咱们自己肚子里放生？”
“咳！”黄景晨干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再说了，刚才它们那么闹腾，你钓得上来吗？”
“那倒是……”任彬深以为然。刚才那鱼群跟疯了一样，别说鱼钩了，你就是扔个渔网下去都得给你撕烂了。
“那不就结了。”黄景晨得意地哼了一声，“钓不上来，我还不能用网捞吗？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两人说归说，脚下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片区域刚刚经历了一场剧变，谁也不知道哪块地是实的，哪块地是虚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一步三探，尽量踩着那些看起来比较坚固的岩石，慢慢朝着水潭的方向挪动。
越靠近，眼前的景象就越是触目惊心。
原本清澈碧绿的水潭，此刻已经面目全非。
超过三分之二的面积都被黄褐色的泥土和碎石覆盖，形成了一片难看的“滩涂”。
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水域也变得浑浊不堪，水面上漂浮着断裂的树枝和各种杂物。
“我的天……这水潭算是废了。”任彬喃喃道。
黄景晨没说话，他的眼睛却亮了。
他指着水面。
“你看那是什么？”
任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浑浊的水面上，星星点点地漂着一些白色的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全都是翻着肚皮的鱼！
大的小的，成百上千条，密密麻麻地漂在水上，偶尔有几条还在无力地抽搐着尾巴。
“这……这是……”任彬惊得说不出话。
“被震晕了。”黄景晨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刚才山崩地裂，无数的泥块和石头砸进水潭，那冲击力不亚于在水里引爆了无数颗深水炮弹。
这些鱼就算没被直接砸死，也被这剧烈的震荡给震得七荤八素，直接失去了行动能力。
“好家伙！这下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黄景晨兴奋地搓了搓手，“这哪是山体滑坡，这简直是老天爷亲自下场给我们表演了一手‘震鱼神功’啊！”
任彬嘴角抽搐了一下，对黄景晨的脑回路佩服得五体投地。
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能想着吃。
两人绕着水潭的边缘，寻找着合适的下手地点。
当他们走到水潭的正面，也就是滑坡冲击最严重的地方时，两人的脚步同时停住了。
他们的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在他们面前，那片被冲刷开的泥土坡地上，赫然露出了几个黑黢黢的金属造物。
那熟悉的轮廓，那冰冷的质感……
“炮……又是炮！”任彬的声音都在发颤。
而且不止一门！
一、二、三……粗略一数，至少有六门大小不一的大炮和迫击炮陷在泥里，炮口斜斜地指着天空，像是一群沉默的钢铁巨兽。
在这些炮的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四四方方的木质箱子，大部分都已经被泥土掩埋，只露出一个角。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彻底陷入了呆滞。
如果说之前那一门炮是意外，那现在这一堆炮，简直就是离谱！
这是捅了炮兵窝了吗？
黄景晨的心脏砰砰狂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其中一个离他最近的木箱。
那箱子看起来年代久远，木头已经有些腐朽，上面还长着青苔。
他伸出手，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轻轻地碰了一下箱子的顶部。
“咔嚓。”
一声轻响。
那本就腐朽的木板应声而裂，一块碎片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抹奇异的金铜色，在阴沉的天光下，闪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微光。
那是一个圆柱形的物体，顶端尖锐，尾部带着底火。
黄景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猛地向后跳开，一屁股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退后了好几米。
“别动！”
他冲着还愣在原地的任彬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退后！快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