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没动,微微张开嘴,神色自若。
国阳反而变得小心翼翼,眼睛闪烁不敢看张明。
“怎么了?因为现在的我变得恶心,所以你懒得看?”张明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转瞬即逝的抽痛感。
“你不是最喜欢这种表情吗?”张明上半身压向国阳,鼻子略微耸动,眼睛就蓄出泪光,“【禁言数十个字】”
国阳捏紧碗边,额角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张明,你明知道我也是被迫的!”
张明猛然撞到国阳鼻梁上,鲜血瞬间流出来。
“被迫?被迫拿钱?被迫合伙?还是被迫选择我!”
接连几个被迫,国阳的怒气瞬间熄灭,蔫巴坐回去,无知无觉的搅合滴入血迹的白粥。
最后泛着粉色的粥还是被张明喝下,国阳将人安排好才离开。
关门前,张明突然说了一句。
“今天的粥味道还不错。”
国阳眼神暗了暗,默不作声关上门。
仇人的血肉的确是最好的补药。
周末,陆书雪被孙正生拉硬拽到医院,提着花篮水果,就为了看那个傻逼张明。
去的时候张明正在喝粥,看着清淡的要死,只有零星碎末肉在里面,而且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可能是锅没刷干净,那粥有些发粉。
陆书雪站在床边发呆,安静等待孙正问候完毕。
真傻逼,人又没死,摔成半瘫就能抵挡欺负伤害别人的罪孽吗?
转念一想,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更别说张明现在半死不活,治疗费用还这么高,全家都得赔进去。
真痛苦啊!
听说他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正是上学的年纪,哥哥半瘫,不知道要闹成啥样?或许在某个工地上班?
太可怜了~
怪不得都没人来照顾他,可能早被放弃了?
陆书雪瞄一眼窗台上的鸟屎,嫌恶移开目光。
张明啊,跟这坨鸟屎一样,完蛋了呢~
孙正悄悄瞄了陆书雪一眼,从兜里拿出一沓钱,大概一千块的样子。
“好好治疗,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张明勉强维持的体面崩裂,手掌不断摩挲这些钱,苦涩笑了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那时候孙正发现自己没钱吃饭,也是悄悄往自己手里塞钱。不过面额没现在大,一般是一块两块,有时候是十块。
“对不起,孙正。”张明由衷说了一遍,强忍着眼泪流下来的冲动,将孙正的手抓住。
孙正快速抽回手,眉头紧皱,“好了,这种话你说了好多次,我不想再听。”
几乎每一次张明决定欺负他以前,都会私底下演这一出,哭的人心软,不得不接受他的被迫。
以前傻,看不出,现在难道还会傻?
人总是成长的,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孙正站起来,对着陆书雪的背影说,“雪姐,走了,一会带我去玩儿轮滑吧?听说那个好玩。”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孙正关门前,用口型说出一句话,除了屋里的张明谁也看不见。
“而你,一辈子都只能玩轮椅!”
天底下只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才会永远大度。
人,只会用狭小的心脏一遍遍凌迟罪人,直到罪人死去,直到自己死去,仇恨才会真正消散。
张明攥紧钱,双眼紧盯被关死的门,似要将门看穿,看到兴高采烈缠着陆书雪说话的孙正,看到躲在热水间的国阳,看到远在烂尾楼的文佩。
可视线里只有门,他什么也看不见。
能逃离病房的只有鬼魂,能报仇的却只有肉体。
他还得痛苦活着,活到报复回去,让她们也感受到痛不欲生,让她们也明白,什么叫生死不能。
张明失声尖叫,用力捶打床铺,将鲜花果篮全部撒到地上。
藏在篮子底下的纸钱露出来。
这一刻,世界仿若静止,张明盯着那一沓沓纸钱,整个人丢了魂一样,呆滞盯着某处发呆。
“原来,他是来祝我死的。”
......
走在大道上,陆书雪格外开心。
一想到张明吃完水果,发现下面全是纸钱,非得气死不可。
水果,这种傻逼怎么配吃水果,吃贡品还差不多。
两人没去玩儿轮滑,孙正说还有事儿,早早与陆书雪分开。
闲来无事,陆书雪只能回网吧。
王顺躺在网吧门口的藤椅上,双眼紧闭,似是睡着。
走近看,他脸上青色淤青变得清晰,得亏长得黑,不然看着就吓人。脖子上还有一圈深红色擦伤,估计又跟人打架了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书雪感觉王顺这段时间气质大变,没以前那么乖张锐利,地痞流氓气减少,反而多了一点...一点柔和?
认识王顺这么久,只听闻对方赫赫威名,这几个月关系略微缓和,也只介于能说两句话,关系可真不好。
怎么会无端察觉这人变柔和?
这种贱人混蛋怎么可能柔和,只会更贱更不要脸。
一脚踹动藤椅,王顺迷茫惊醒,慌乱中抓住衣领,一双眼睛看向陆书雪。
不是包辛树,那就好。
“你没看见我睡觉呢?”
陆书雪抓着人肩膀提起来,“起开,谁让你坐我买的椅子的?”
王顺刚醒,身上没力气,脚步虚浮,叹气扶着椅背,“你坐你坐行了吧?”
他缓了好久,脑子才恢复清明,双手揉搓脸颊,将心底的烦闷甩出去。上次陆书雪打的伤还没好,腰腿都疼。
陆书雪也明显看出对方行动不便,好心问了一句,“不然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我下手确实没轻没重。”
明明是互殴,陆书雪身上却没事儿,一点淤青,现在只剩一点青黄。看来是王顺没下狠手,他倒是遵循不打女人的准则。
啧——
傻逼。
这世界又不会因为你的男人女人手下留情,打就打了,管你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