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菜馆的包厢里，张舒窈小口啜饮着碗里的海鲜羹，食不知味。陆远航则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在哈佛交换时的见闻，时不时穿插几个风趣的笑话。
\"...所以那位教授最后发现，他把自己的假牙泡在咖啡杯里了！\"陆远航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张舒窈勉强扯了扯嘴角。平心而论，陆远航确实很会聊天，见识广博，举止得体，是那种典型的精英法学院学生。但不知为何，他的每一个笑容都让她觉得像是精心计算过的表演。
\"学长，\"张舒窈放下筷子，\"谢谢你的午餐，但我该回学校了。下午还有公司法课。\"
\"我送你吧。\"陆远航擦了擦嘴，\"对了，听说你们公司最近遇到些一些麻烦？\"
张舒窈警觉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在政商界有些朋友。\"陆远航轻描淡写地说，\"听说燕京消防最近在严查经营场所消防是否符合要求，好几家公司都被查了，而且被贴封条。\"
张舒窈皱眉。沐言企业的消防一直很规范，李沐言在这方面格外谨慎。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陆远航递过一张名片，\"我父亲认识消防局的几位领导。\"
张舒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名片：\"谢谢，但我想李沐言能处理好。\"
\"当然，当然。\"陆远航微笑，\"不过商场如战场，多个人脉多条路。特别是现在你和李沐言...嗯，关系特殊时期。\"
离开餐厅后，陆远航果然坚持要送张舒窈回学校。走到半路，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爸，我在陪朋友...什么？现在？\"他皱眉看了张舒窈一眼，\"好吧，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陆远航一脸歉意：\"抱歉，家里有点急事。我爸要我立刻去见他。\"
\"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张舒窈松了口气。
\"下次再请你吃饭补偿。\"陆远航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希望到时候，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沐言网络科技的事情。毕竟，了解对手才能更好地帮助朋友，不是吗？\"
看着陆远航远去的背影，张舒窈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她拿出手机，下意识想给李沐言发消息提醒他小心陆远航，但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他们现在...算什么呢？
燕京建工集团总部大楼，陆远航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脸上早已没了面对张舒窈时的温和笑容。
\"爸，什么事这么急？\"他直接问道。
陆志强——燕京建工集团董事长，一个两鬓微白但气势逼人的中年男子，从文件堆中抬起头：\"听说你在接近那个张舒窈？\"
\"消息挺灵通啊。老爸\"陆远航懒洋洋地倒在真皮沙发上，\"没错，李沐言和她闹翻了，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所以……\"
\"别玩火。\"陆志强冷声道，打断了陆远航的话。
\"张家在政法系统不是没有根基。她父亲虽然是英城市小小一个派出所所长，他的伯父也紧紧是教育局副局长。但是，他们在京城也有自己的人脉。\"
陆远航不以为然地笑了：\"所以才更有价值。通过她，我们不仅能获取沐言企业的内部信息，还能牵制她父亲那边人脉的反应。\"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虽然消防这次被他解决掉，但是我们还会……\"
\"其他的，我们按计划推进。\"陆志强拿出一份文件，\"不过那小子场所的确很规范，暂时没找到大问题。\"
\"那我们就继续施压。\"陆远航站起身，\"同时从其他方面入手。我听说他最近在申请大学生创业贷款？\"
陆志强会意地点头：\"交给我吧。不过远航，别太沉迷于这种小打小闹。李沐言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学生，不值得你花这么多精力。\"
\"这不是为了李沐言。\"陆远航走到窗前，俯瞰燕京城，\"是为了张舒窈。我一定要得到她，不管用什么手段。\"
深夜，紫荆公寓15号楼307室。张舒窈蜷缩在床上，戴着耳机假装听音乐，实则无声地流泪。手机相册里，是她和李沐言这一年来点点滴滴，照片。照片上，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般配。
林小雨早已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张舒窈轻轻擦去眼泪，点开通讯录，翻到\"李沐言\"的名字上。
她爱他，这一点从未改变。但他前世的妻子如一道墙，她确与他发生的的纠葛，还有陆远航的虎视眈眈...一切都太复杂了。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未能按下。
……
2005年11月11日，初雪过后的京都大学园银装素裹。张舒窈独自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又消散。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李沐言，甚至连他发来的工作邮件都交由林小雨代为回复。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的是明显凸起的颧骨。牛仔裤也比以前松了一圈，需要系紧腰带才不会滑落。这一个月来，她几乎食不下咽，每晚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那个荷塘边的夜晚，李沐言痛苦的眼神和他坦白的前世记忆。
\"舒窈！\"
熟悉的声音让张舒窈浑身一僵。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陆远航，这一个月来像影子一样缠着她的法学院学长。他总能\"偶遇\"她，在食堂，在图书馆，甚至在她宿舍楼下。
\"学长，我有课。\"张舒窈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
陆远航几步追上她，今天他穿着一件昂贵的羊绒大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今天是光棍节，一个人多寂寞。我知道新开了一家意大利餐厅，赏个脸？\"
\"不用了，我想复习。\"张舒窈紧了紧围巾，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陆远航不依不饶地跟上：\"就吃个饭而已，不会耽误你太久。你看你都瘦了...\"他突然伸手想碰她的脸，张舒窈猛地后退一步。
\"学长，请自重。\"她声音冷得像这冬日的空气。
陆远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好吧，那我陪你走到图书馆总可以吧？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不安全。\"
张舒窈想拒绝，但陆远航已经走在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让她找不到理由赶他走。
\"听说沐言网络科技最近又遇到麻烦了？\"陆远航状似随意地提起，\"税务出现问题了？\"
张舒窈心头一紧。这一个月她刻意回避所有关于李沐言的消息，但公司毕竟是她的心血，听到遇到麻烦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不清楚。\"她硬邦邦地回答。“这个和我没有关系，我计划退场沐言网络科技。”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