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弃零件堆中休整了大约半个小时，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精神。凌异手腕的伤口在苏芮的处理下暂时止住了血，但依旧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的凶险。
必须离开了。这个地方并不安全，那个感染者随时可能去而复返，或者其他被动静吸引来的东西也可能找到这里。
“碎片……还能感应到吗？”苏芮低声问道，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凌异闭上眼睛，集中精神。那丝与碎片之间的微弱联系虽然变得极其纤细，如同风中残烛，但并未完全断绝。
【碎片感知：连接稳定……方位：东南，距离约115米……能量状态：平稳……周围环境：复杂金属结构，能量干扰较强……】
“还在，位置没太大变化，干扰很强，可能被卡在某个地方或者处于特殊环境中。”凌异睁开眼，判断道，“那个感染者似乎没能得手。”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碎片的价值毋庸置疑，不仅是离开的关键，其本身蕴含的能力也是生存的重要保障。
“我们必须拿回它。”凌异语气坚定，“但在那之前，需要更充分的准备。那个感染者的实力你也看到了，正面冲突我们几乎没有胜算。”
苏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那个怪物的速度、力量和诡异程度都远超普通幸存者。
两人小心翼翼地搬开堵门的零件，钻出藏身之处。通道内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不知名设备的低沉嗡鸣。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破坏后的焦糊气息。
他们沿着感知中碎片的方向小心前进，但并未直接前往，而是绕了一个圈，优先选择前往之前与巴图分别时约定的那个临时据点方向。他们需要补给，需要武器，更需要……确认巴图的生死。
一路上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每一次风吹草动，每一个阴影角落，都让两人神经紧绷。那双旋转的灰螺旋瞳孔，如同梦魇般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看谁都仿佛带着一丝可疑。
终于，有惊无险地接近了那个位于几条大型管道交汇处的隐蔽据点。据点入口被一些故意摆放的废弃金属板遮挡着。
凌异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和苏芮躲在一段断裂的墙体后，仔细观察了许久，确认周围没有埋伏，也没有异常动静后，才发出几声有特定节奏的、轻微的敲击声——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
据点内沉默了片刻。
就在凌异的心渐渐沉下去时，里面传来了回应——同样节奏的敲击声，但似乎……虚弱了一些？
两人心中一紧，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拨开金属板，钻了进去。
据点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
只见巴图正靠墙坐着，浑身是伤，脸色苍白得像纸，那件黑色背心几乎被血染透，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但他还活着！而且意识清醒！他右手紧紧握着那根已经彻底变形、沾满黑血的钢筋，眼神依旧凶悍，如同受伤的困兽。
看到凌异和苏芮进来，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咧开一个难看却真实的笑容：“操……老子就知道……你们俩命硬……死不了……”
看到巴图还活着，凌异和苏芮都松了口气，一股暖流驱散了些许寒意。
“你怎么样？”苏芮立刻上前，放下医疗包，开始检查巴图的伤势，眉头紧紧皱起。内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臂开放性骨折，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全凭他非人的体质和意志力。
“还……还成……死不了……”巴图吸着冷气，嘴上却依旧硬气，“那狗日的铁蜘蛛……真他娘带劲……老子拆了它几条腿……不亏……”
凌异简单扫视了一下据点，这里似乎经历过一场恶战，但好在没有被彻底破坏。他走到门口，重新将入口隐蔽好，然后才回到巴图身边。
苏芮已经给巴图注射了最后的镇痛剂和抗生素，正在用找到的金属板和布条为他固定骨折的手臂，动作熟练而迅速。
巴图咬着牙，忍受着剧痛，目光看向凌异，注意到了他包扎着的手腕和两人凝重的神色：“你们……也遇上麻烦了？碎片呢？”
凌异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巴图，我们遇到‘那个’了。”
巴图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
“规则里提到的……‘湮灭孢子’感染者。”凌异一字一顿地说道。
巴图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你说什么？真的存在？你们确定？！”
苏芮一边固定夹板，一边头也不抬地冷声道：“确定。近距离交手。特征非常明显，尤其是它的眼睛……”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最精准的语言，“在攻击状态，或者情绪剧烈波动时，其瞳孔最深处，会出现清晰的、正在旋转的灰色螺旋纹路。平时可能隐藏极深，难以察觉。”
她给出了最关键、最可辨识的特征——暂隐的灰螺旋瞳孔。
“灰螺旋……眼睛……”巴图喃喃重复着，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那不是因为失血，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寒意。他之前或许还对规则将信将疑，但凌异和苏芮同时确认，由不得他不信！尤其是想到之前遭遇的那些诡异事情……
“那东西……速度、力量都快得不像人……对碎片有着极强的贪婪……而且，”凌异补充道，抬起了自己受伤的手腕，“它对活人的鲜血，也表现出异常的兴奋。”
据点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巴图粗重的呼吸声和苏芮包扎时布条摩擦的细微声响。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寒流掠过，让三人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感染者的存在被证实，特征被明确。这意味着，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环境，也并非来自显而易见的怪物，而是来自身边那些看似正常的“同类”！
猜忌、恐惧、不信任……这些情绪如同瘟疫，瞬间弥漫在小小的据点内。
巴图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凌异，又扫过苏芮，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那一闪而逝的审视，还是被凌异敏锐地捕捉到了。
连经历过生死的临时团队内部，都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细微的裂痕。
信任的基石，出现了动摇。
“妈的……”巴图低骂了一声，不知道是在骂感染者，还是在骂这该死的世道，“这还玩个屁……说不定哪天睡着就被身边的‘队友’给吃了……”
他的话说出了三人心头共同的恐惧。
“情报必须共享，但必须谨慎。”凌异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不能完全信任其他团队，但也不能让所有人毫无防备。至少，要知道警惕什么。”
他看向巴图和苏芮：“在我们能完全确认彼此清白之前，这是我们自保的底线。”
巴图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恢复了些凶悍：“老子明白了。以后谁他妈敢靠近老子三米内眼神不对，先吃我一钢筋再说！”
苏芮也完成了包扎，冷静地说道：“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感染者的数量、行为模式、弱点……仅仅知道特征还不够。我会留意任何异常的生物学样本。”
团队的氛围变得无比凝重，之前的并肩作战的暖意被一种冰冷的警惕所取代。但一种基于共同威胁而形成的、更加牢固却也更加脆弱的同盟关系，也在这种凝重中悄然确立。
他们知道了真相，却也背负了更沉重的枷锁。
前方的路，似乎更加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