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柒长长吐出一口气，接过水杯，仰头喝了大半，指尖攥着杯沿都泛了白。
“你先在脑子里把话拆顺了，再慢慢说。这事儿急不来，确实得慢慢练……”
陈柒也察觉自己方才的断句断的不是地方，脸上浮起尴尬的笑，垂着头盯着鞋尖，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没再吭声。
“哎，一步步来吧。”百里山叹口气。
这么一番 “聊” 下来，两人倒比先前熟络了些。
百里山也知道了陈柒并不是御医，而是属于国师府，玄天宫的人，墨荀也是，百里山其实之前在云城赫连玉大营的时候有听到墨荀提过的。
小七的师伯，墨荀的师姐井丘，是四国唯一拥有治愈神能力的神眷者。
东陵帝特意在东陵皇宫单独为她开辟出了玄天宫居住，并尊为国师。
国师府玄天宫的人不参与朝政，却因国师的神能力，玄天宫在朝堂亦有很高的威望，井丘也是少有能左右东陵帝决策的那个人。
小七进锦心园，完全是被他母亲强制要求的，但他也和母亲做了约定，用过午膳后他便要回玄天宫了。
“听”到这儿，百里山就放弃了下午要和小七结伴而行的打算。
等用过午膳，百里山又再次回到暖阁里休息时，小七已经离开锦心园去玄天宫了。
约莫休息了一个时辰左右，就有侍从过来问：“百里娘子，梅妃大人与诸位贵人要去御花园游湖，不知您是否愿同去？”
百里山本不想跟那群花枝招展的贵人凑热闹，可暖阁待久了实在闷，便应了声 “去”。
只是到了御花园才发现，除了那个戴珍珠耳环的疑似公公的人牵头外，梅妃连影子她都没见着。
游湖的画舫也比她想的小，一群人挤着实在别扭 。
而且她也想起了自己那点 “水性”，在蓝星她只会在1.4 米泳池里原地狗刨，蛙泳踩水还都正在学，这寒冬腊月要是被人偷偷踹下湖去，那可是要了她老命了。
倒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实在是电视剧小说里的落水戏码看太多了，她也怕自己中招，还是谨慎些的好。
于是，她朝着那位戴珍珠耳环的男子提出了自己只想在湖边走走就好的请求。
戴珍珠耳环的男子对百里山态度虽还是冷冷淡淡的，但百里山提出的请求，他也没说什么，应得倒也爽快。
“既如此，便让这两个侍从跟着你，莫走太远。”
等画舫载着众人驶远，百里山才慢悠悠沿着湖边小路晃。
天寒得很，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枯枝斜斜探进湖面，倒影随着水波晃，这东陵皇宫的御花园倒比蓝星的人工公园多了些野趣，颇有一番意境之美。
走了没多远，迎面竟撞见个人，百里山一瞧，忍不住笑了。
“你不是去玄天宫了吗？怎么？又被你母亲塞回来了？”
来人正是陈柒。
他也笑，嘴角弯出个浅弧，语速慢得很，却比上午顺多了。
“没、没有。我来、找师傅、他和、师伯、在湖上、下棋。”
“呦，不错呀！”
百里山当即竖起大拇指。
“这才多大功夫，就练到这份上了，再练练指定更顺！”
陈柒被夸得耳尖一红，一紧张，结巴又冒了出来。
“谢…… 谢谢…… 百、百里，娘子。”
说完他自己也察觉又结巴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眼神飘向湖面。
百里山没笑他，只拍了拍他胳膊：“没事，慢慢来。”
“对了，你说你师傅和师伯在湖上下棋，那墨荀也在游船上？”
她顺着陈柒的目光望向湖面，好几艘画舫散在水上，墨荀在其中哪一艘上，她也不知道。
其实，她倒真有些想墨荀了，许久没见，正好拜个年。
陈柒也朝湖面望了望，肩膀忽然垮了垮，语气带点无奈：“看、看来，要等、等了。”
“那正好，” 百里山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六角亭，“我走得有点累，去那歇歇脚？”
“也好。” 陈柒应得干脆。
百里山趁机对身后跟着的侍从道：“劳烦两位去弄点热水和茶点来，走了这一路，倒有些渴了。” 被人跟着走总像在押犯人，还是自己或者跟相熟的人一起更自在些。
百里山话落，那两个侍从却是面露犹豫，眼神在她和远处的画舫间来回飘许是怕擅自离开会担责吧。
“去、去吧。”
陈柒忽然开口，语速虽慢，语气却是强势的，气场也忽然强硬了起来。
“我和、娘子、在亭子、等着。”
侍从们显然认得陈柒，见他发话，立刻收了犹豫，躬身行礼后匆匆去了。
等侍从的身影走远，百里山冲陈柒竖了个大拇指，眼底满是赞赏。
这小子看着闷，倒挺会察言观色，知道她不想被跟着。
两人往六角亭走，陈柒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大，速度也快，衣摆被风扫得猎猎响，倒有几分少年人的利落劲儿。
反观百里山，还在慢悠悠晃着，没走几步，两人间就拉开了一截距离。
陈柒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她还跟在后面，没多停留，转身继续往亭子去。
百里山本想加快脚步跟上，却忽然听见斜转角月亮门后传来拉扯声，像有布料被扯破的窸窣响。
她悄悄快走两步，从月亮门后探了眼 。
额，她可以确定自己没眼花。
只见光天化日之下，一个穿华服的公子正按着个婢女，手还在扯人家的衣服，那婢女的发髻都乱了，眼泪挂在脸上，看着可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