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波竖起第三根手指，眼神锐利如鹰隼，“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常青花园项目，你要给我死死地钉在那里！从现在开始，到你被正式任命或者彻底出局之前，这个项目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质量、安全、进度，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这是你的阵地，你守不住，就什么都没了！明白吗？这是底线！”
“明白！”罗明点了点头
“好！”张波似乎松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回椅背，拿起酒杯，“记住，大明，你现在是通达的股东了！拿出股东的气势来！别让人看扁了！华建这潭水再浑，咱们兄弟也得趟过去！”
“哐当！”两只酒杯再次重重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辛辣的酒液入喉，这一次，罗明不再是被动承受那份灼烧，而是主动将其化作一股支撑自己站直腰杆的力量。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仰望张波的包工头了，他有了自己的股份，有了自己的阵地（常青花园），更有了必须去争、去搏的理由和方向。
酒意渐浓，话题也变得更加深入和具体。
张波开始向罗明详细分析华建筹备组里几个关键人物的背景、立场和可能的倾向，哪些人可能争取，哪些人必须提防，甚至包括林国栋的一些行事风格和可能的招数。
罗明聚精会神地听着，努力记住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细节，这些事他所欠缺的。。
“嗯！”罗明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
江畔鱼村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罗明坐在一辆夏利里，车辆缓缓驶入丽景小区。
车窗半开，深秋微凉的夜风灌入车厢，带着城市边缘特有的、混合着尘土和淡淡植物气息的味道，试图吹散他身上沾染的浓郁酒气和包厢里残留的凝重思绪。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里面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仿佛带着余温，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5%的通达股份，是张波给予的信任和基石，是底气，但同时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将他更深地绑进了即将到来的华建漩涡。
争？他并非没有能力，只是天性里更倾向于实干，厌恶那些无谓的倾轧。但张波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那份协议的分量远超一个虚职，那是把他当成了真正的自己人，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合伙人。
这份情义，他罗明不能不认。
既然波哥需要他在那个位置上冲锋陷阵，那他也并非不能争上一争！一股混杂着责任感、被认可的感激以及对未来不确定性的狠劲，在胸腔里悄然滋生。
车子在7栋楼下停稳。
“老板，到了。”
“嗯，师傅谢谢了。”罗明递过一张一百，等了一会接过找的零钱。
老旧的楼道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斑驳的水泥台阶和贴满小广告的墙壁。
罗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301那扇熟悉的、漆皮有些剥落的防盗门。
“姐夫，你回来了？”门刚开一条缝，小舅子李志远的声音就带着几分急切和刻意压低的音量迎了上来。
他站在玄关，脸上堆着笑，但那笑容有些僵硬，眼神飘忽不定。
罗明目光一扫，客厅沙发上，大舅哥李志文也站了起来，神情同样带着一丝不自然。
妻子李秀云正弯腰擦拭着茶几，动作有些慢，显然心思也不全在上面。
两个孩子倒是无忧无虑，罗浩坐在地毯上玩着积木，罗欣则抱着一个旧娃娃。
“哟，李总稀客啊。”罗明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一丝戏谑，试图缓解这略显凝滞的气氛。他边换拖鞋，边朝李志文问道：“志文哥，你们吃了没？”他注意到李志文脚边放着一个鼓囊的塑料袋，似乎是刚买的卤味，但包装还没拆。
“吃了，吃了。”李志远抢着回答，语速很快，带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早就吃过了。”
罗明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起来。这架势，太熟悉了。两个舅子联袂上门，还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欲言又止，九成九是李志远这小子又闯祸了，拉着稳重的志文哥来壮胆兼说情。他不动声色，目光落在妻子李秀云脸上，秀云微微摇头，给了他一个无奈又略带担忧的眼神。
“爸……爸……”两岁的罗浩看到爸爸，立刻丢下积木，摇摇晃晃地扑过来，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抱住了罗明的一条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依赖。
罗明心下一软，所有的烦闷似乎都被儿子这声呼唤冲淡了些。他弯下腰，脸上露出真切的、属于父亲的温和笑容，顺势将儿子抱了起来，掂了掂：“哎哟，我儿子又重了！想爸爸没？”
“想！”罗浩奶声奶气地回答，把小脑袋埋进罗明颈窝里蹭了蹭。
“爸爸，我也要抱！”四岁的罗欣不甘示弱，也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抱住了罗明的另一条腿。
“好好好，都抱，都抱！”罗明无奈又宠溺地笑着，深吸一口气，腰腹用力，一手一个，稳稳地将一双儿女都抱了起来。两个孩子在他怀里咯咯直笑，瞬间填满了整个略显沉闷的客厅。这份沉甸甸的亲情，是他所有拼搏最原始的动力。
李秀云见状，赶紧放下抹布走过来，伸出手：“浩浩，来，妈妈抱。爸爸累了一天了。”她温柔地从罗明怀里接过小儿子，又对女儿说：“欣欣，你也下来，让爸爸歇歇。”
罗明放下女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媳妇。
罗欣懂事地拉着弟弟的手，走到一边去玩了。
罗明这才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李志远和李志文也坐。
“坐吧。”罗明拿起茶几上的凉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冲淡了些酒意。他看向李志远，语气平静，但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询问：“志远，说说吧？怎么了？”他太了解这个小舅子了，心浮气躁，容易听风就是雨。
李志远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看了眼旁边的李志文，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姐夫……那个……你能给波总说说吗？给我们……支点进度款？”他声音越说越小，带着明显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