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假期转瞬即逝。
狂欢后的平静，让训练基地重新回归到它应有的节奏。
胜利带来的喜悦沉淀下来，化作了球员们眉宇间更加从容的自信。
林昊的办公室里，百叶窗拉开了一半，阳光斜斜地洒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他没有再关注网上那些沸沸扬扬的段子和新闻，而是在电脑前复盘着上一场比赛的技术统计数据。
每一个球员的跑动距离，每一次冲刺的速度，每一次传球的成功率，都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在他眼中构筑出比赛的全貌。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专注。
“请进。”
门被推开，俱乐部副总经理郑明远探了半个身子进来，脸上挂着一贯的温和笑容。
“林导，没打扰你吧？”
“郑总，快请坐。”林昊揉了揉眉心，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郑明远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熟络地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
“这场球打得好啊！昨天晚上我几个朋友还给我打电话，说我们泰山队现在不仅会踢球，还会搞‘金融’了。”
他眨了眨眼，话里带着调侃，“都说你是‘理财型’主教练，罚一万，赚一万三，净利润百分之三十，比我们拉赞助的回报率都高。”
林昊听了，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他们要是真这么觉得，下次可以直接把罚款打到球队的奖金账户里，省得我中间转一道手。”
一句玩笑话，让办公室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两人聊了几句球队最近的情况，郑明远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老林，今天过来，是有个事儿，得提前跟你通个气。”
林昊看着他突然严肃起来的神情，知道正题来了。
“我足协那边有个朋友，昨天一块儿聊了几句。”郑明远的声音压低了些，像是在说什么机密，“就是关于你那个‘罚款’的言论，现在在网上不是闹得挺欢的吗？”
“嗯，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那朋友说，现在协会内部，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对这个事儿有点看法。”郑明远措辞很谨慎，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重。
“他们觉得，你赛前那番话，包括赛后球迷和媒体的这些调侃，有点……有点像是在公开表达对处罚决定的不满，是在挑战纪律委员会的权威。”
林昊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静静地听着。
“所以……他们内部有人提出来，说要不要重新讨论一下，考虑对你进行追加禁赛的处罚。”
空气安静了几秒。
林昊忽然笑了，那笑声不大，却充满了某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就为这个？”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一帮人，关起门来开会，研究怎么给我多禁赛几场？就因为球员把球踢进了，球迷在网上讲了几个段子？”
“这帮人是不是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看微博热搜？联赛的商业化发展有想法吗？青少年足球的发展方案，拿出几个了？一天到晚就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愤怒，更像是对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发表最客观的吐槽。
郑明远叹了口气：“我也觉得离谱。但你也知道，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人就喜欢上纲上线。我跟你说这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万一真有点什么风声，咱们也好提前应对。”
“应对什么？”林昊把笔往桌上一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要罚就罚，要禁赛就禁赛。我一个当教练的，还能管得住球迷怎么想，媒体怎么写？这不就是瞎传嘛，别自己吓自己。”
看到林昊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郑明远反倒更急了：“林导，这可不是小事……”
林昊打断了他，“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先放一边。我正好也有件事要找你商量，比这个重要一百倍。”
郑明远愣了一下：“什么事？”
“费莱尼和莫伊塞斯的续约问题。”
这几个字一出口，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如果说刚才讨论的追加禁赛还只是远处的雷声，那这两位核心外援的续约，就是近在眼前、关乎球队未来的根基问题。
郑明远脸上的担忧立刻被凝重所取代。
林昊站起身，走到战术板前。
上面还留着上一场比赛的复盘痕迹，费莱尼的名字被圈了好几次。
“上一场，费莱尼的作用，不用我多说了。一个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战局的球员，在整个亚洲，都是稀缺品。”
他又拿起另一块磁石，上面写着“莫伊塞斯”。
“还有莫伊塞斯。他是我们中场的节拍器，球队攻防转换的枢纽。有他在场上，我们的进攻梳理、节奏控制，完全是另一个档次。这个赛季他的助攻数和关键传球，都是队内第一。”
林昊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郑明远：“这两个人，是咱们球队现在战术体系的绝对核心。他们的合同，今年年底就到期了。我们现在必须考虑这两人之后的安排。”
郑明远眉头紧锁：“我当然知道他们俩的重要性。但是吧，续约这事儿……牵扯太多。你也知道，现在整个联赛的大环境，俱乐部每年的预算都是卡死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个人的意愿。像费莱尼，已经表明态度打算退役了。至于莫伊塞斯，就目前来看他续约的意愿还是很强的。”
林昊的思路清晰无比，“没错，因此，俱乐部从现在就要开始寻找费莱尼的接班人了。至于莫伊塞斯这边，我觉得还可以给一个1+1的合同，你说呢？”
“费莱尼的接班人，我们早有关注。莫伊塞斯，考虑到他的年龄，1+1的合同没问题，但如果续约，也只可能是降薪续约了。”
他是一个精明的管理者，林昊说的这些，他比谁都清楚。
林昊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俱乐部的难处。但我们必须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把基础稳定好，再去修补其他位置，培养年轻球员，这才是良性发展。如果核心都散了，一切都要推倒重来。”
郑明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在沙发上，感觉手里的茶杯有些发沉。
和球队的根基相比，足协那些所谓的“风声”，瞬间显得无足轻重。
他抬起头，眼神已经变得决然：“我明白了。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好。”林昊补充道，“我也会和他们讨论一下这件事的。”
郑明远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苦笑了一下：“跟你聊完正事，我忽然觉得，足协那帮人要是真给你追加禁赛，反倒是个好事。”
林昊挑了挑眉。
“那样，你就有更多时间，专门在办公室里研究这些‘花钱’的事了。”
林昊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