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殿内，星空流转。璇玑殿主的话语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跨越纪元的沉重。
“‘纪元之种’……”凌云轻声重复这个名词，目光落在系统空间中那枚纯净的白卵上。此刻它安静地悬浮在独立开辟的小空间内，散发着温和而稳定的秩序波动，与之前在寂灭空域那狰狞污秽的模样判若两物。
“正是。”璇玑殿主缓步走来，素白长裙在星光照耀下泛起淡淡的光晕，“根据神殿最古老的《纪元天录》残卷记载，每一纪元的终结并非彻底的毁灭，而是‘轮回’与‘新生’的交汇。在旧纪元的废墟上，会孕育出象征新纪元开端的‘种子’。这枚种子蕴含着下一个纪元的基础法则框架与演化方向，是连接两个纪元的桥梁。”
她停在三丈之外，仰望着大殿穹顶那无尽的星河：“外源侵蚀的目的，或许不仅仅是污染一颗‘时空稳定节点结晶’那么简单。它们真正想要的，是篡改下一个纪元的‘开端’，让新纪元从诞生之初就带上它们的烙印，成为它们可以随意吞噬的牧场。”
苏慕雪微微蹙眉：“殿主的意思是，外源正在尝试……篡改‘未来’？”
“不仅仅是未来。”璇玑殿主摇头，“是‘可能性’。纪元之种代表着无限的可能，外源想要将其污染，实质上是将所有可能的未来坍缩为唯一一种——即被它们完全掌控的未来。届时，所谓的‘新纪元’，不过是旧纪元的另一种延续，甚至可能更加黑暗。”
赫利俄斯握紧拳头，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怒火：“它们想要抹杀所有的希望？”
“正是如此。”璇玑殿主叹息，“这也是为什么，天命神殿的‘杂讯’问题如此严重。命运长河感应到了纪元之种被侵蚀的危险，才会出现剧烈的波动。凌道友净化了这颗种子，不仅拯救了悬空山，更是为整个纪元的‘未来可能性’保留了一丝曙光。”
凌云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殿主可知，这样的‘纪元之种’，在整个神界……或者说整个当前纪元，还有多少？”
璇玑殿主神色凝重起来：“《纪元天录》残缺不全，关于纪元之种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但根据上古一些零散的传说推测，每个纪元终结时诞生的种子数量，很可能与‘三千大道’之数相合，即三千枚左右。它们会散落在纪元各处，有些落入凡尘，有些隐匿虚空，有些被大能收藏，有些则融入自然，成为一方世界的基石。”
“三千枚……”凌云若有所思，“若外源能污染其中一定数量，是否就能实现对下个纪元的‘定向篡改’？”
“理论上如此。”璇玑殿主点头，“而且更可怕的是，被污染的种子会相互吸引、聚合，最终可能融合成一颗‘完全污染’的核心之种，彻底锁死纪元的未来。凌道友在寂灭空域净化的是第一颗被发现的污染种子，但绝不是唯一一颗。”
大殿内一时寂静，只有星光流转的细微声响。
良久，凌云开口：“天命神殿作为观测命运的中立机构，应该有能力追踪其他种子的位置或状态吧？”
璇玑殿主苦笑：“若在平时，确实可以尝试通过‘天命神镜’观测与种子相关的命运轨迹。但如今神殿自身受到杂讯干扰，观测精度大降。而且……外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它们在刻意干扰与种子相关的命运线。”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凌道友净化了那颗种子后，神殿的‘杂讯’问题已经缓解了七成以上。再给老身一些时间调理神镜，或许能捕捉到其他种子的蛛丝马迹。”
“需要多久？”凌云问。
“短则三月，长则半年。”璇玑殿主道，“这期间，凌道友不妨在悬空山群暂住。神殿会为道友安排最好的静修之所，并提供所有公开的典籍资料供道友查阅。此外……”
她手掌一翻，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晶莹的菱形水晶浮现：“这是‘星陨之晶’，产自悬空山深处的一种特殊矿物，能与时空产生微妙共鸣。道友带着它，若在神界其他地方遇到与‘纪元之种’相关的异常时空波动，它会发出示警。”
凌云接过水晶，入手温润，内部有点点星光流转，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星空封存其中。系统立刻传来分析：【星陨之晶：悬空山特产稀有矿物，蕴含微弱的时间与空间法则碎片。可感应半径三万里内的剧烈时空异常，精度±5%。与纪元之种同源度13%，存在相互感应可能。建议收取。】
“多谢殿主。”凌云将水晶收起。
璇玑殿主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该说谢谢的是老身。若无道友出手，神殿恐怕已遭大劫。好了，老身还需去调理神镜，就让阳枢带诸位去‘观星别院’暂歇。那里环境清幽，视野开阔，想必合道友心意。”
阳枢神官上前一步：“凌道友，请随我来。”
离开天命殿，众人没有使用传送阵，而是在阳枢的带领下，步行穿过悬空山群的核心区域。
连接各峰的彩虹锁链在脚下延伸，如同架设在星空中的桥梁。行走其上，能清晰感受到锁链内部流动的能量，那是整片悬空山群的命脉。偶尔有神殿的巡逻队或研究学者从旁经过，见到阳枢神官都恭敬行礼，对凌云等人则投来好奇与敬畏的目光。
“观星别院位于‘璇光峰’，是神殿招待贵客的地方。”阳枢边走边介绍，“那座峰本身不算大，但位置极佳，正对天命峰，又能俯瞰大半悬空山群。峰顶的‘观星台’更是全山群第二好的观景处，仅次于殿主专用的‘天命台’。”
沿途风景确实令人心旷神怡。左侧一座青翠山峰上，瀑布如银河倒悬，水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霓；右前方一座赤红山峰，山体有规律的脉动着红光，那是地火精华在循环；远处一座银白山峰周围，时间流速明显不同，可以看到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结果、枯萎，周而复始，形成一片奇异的时间花园。
“系统，记录当前路径的所有景观数据，建立‘悬空山核心区步行观光路线’图集。标注各山峰特色、最佳观赏角度、光影变化规律。”凌云在心中吩咐。
【指令已接收。全景记录中……已标记七处‘绝景’观测点，三处‘法则显化’最佳观赏区。提示：根据光线折射计算，两个时辰后‘七彩瀑’将出现‘虹桥贯日’奇观，持续约一刻钟，建议观赏。】
凌云嘴角微扬，对阳枢道：“阳枢神官，不急去别院。既然路过，不如带我们看看这‘七彩瀑’的虹桥贯日？”
阳枢一愣，随即笑道：“道友好雅兴。自然可以，距离虹桥出现还有段时间，我们可在瀑边亭台小坐。”
众人转向左侧，沿着一条分支锁链来到青翠山峰。此峰名为“翠微峰”，整体笼罩在浓郁的生机法则中，植被繁茂，灵禽啼鸣。瀑布从峰顶一处天然洞口倾泻而下，落差足有三千丈，水声轰鸣如雷。
瀑边建有数座亭台楼阁，此刻已有十余名修士在此等候，都是听说虹桥奇观前来观赏的。见到阳枢神官到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老朽只是陪贵客路过。”阳枢摆摆手，引着凌云等人来到一处视野最好的亭台。
亭中已有三人。居中是一位身着锦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手持一卷玉简正在阅读；左侧是一位背负长剑、神色冷峻的青衣女子；右侧则是一位肥胖如球、笑眯眯的华服老者，面前摆着一桌精致的茶点，正慢悠悠品茶。
见阳枢进来，三人皆起身。
“阳枢神官。”儒雅男子拱手笑道，“今日怎么有空来翠微峰赏景？”
“原来是欧阳先生、剑心道友、金老板。”阳枢回礼，“老朽是陪凌道友一行前来。凌道友，这三位都是神殿的贵客——欧阳明先生来自‘天机阁’，精擅推演卜算；剑心道友是‘万剑神宗’的剑道天才；金老板则是‘聚宝楼’在此地的掌柜。”
凌云微微点头致意。系统立刻提供三人的详细信息：【欧阳明：天机阁第七长老，天神后期，擅长天机推演与阵法，性格温和，中立派。剑心：万剑神宗真传弟子，天神中期，剑道天赋极高，性格孤傲，对剑道之外的事物兴趣缺缺。金满堂：聚宝楼悬空山分号掌柜，真神巅峰，商业嗅觉敏锐，擅长交际，背景复杂。】
“凌道友？”欧阳明目光落在凌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是解决了寂灭空域之患的那位凌道友？”
消息传得真快。凌云淡然道：“侥幸而已。”
“凌道友过谦了。”金满堂笑眯眯地插话，“寂灭空域那地方，老朽去过一次外围，差点没把命丢在那里。道友能深入核心并解决问题，这份实力，放眼整个天衍神域也找不出几人。”
剑心只是冷冷看了凌云一眼，没有开口，但目光在扫过苏慕雪时微微一顿——她腰间的冰系长剑引起了这位剑道天才的注意。
众人落座，阳枢吩咐侍者上茶。茶是翠微峰特产的“云顶翠芽”，茶叶在杯中舒展，竟形成小小的云海景象，茶香清冽，蕴含一丝生机法则碎片，对修行颇有裨益。
等待虹桥的时间里，众人随意交谈。欧阳明对寂灭空域的细节很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凌云挑能说的简单回答；金满堂则热情介绍聚宝楼近期要举办的拍卖会，有几件压轴宝物据说与上古秘境有关；剑心始终沉默，只偶尔与苏慕雪交流几句剑道心得，发现对方在冰系剑道上造诣不浅，神色才缓和少许。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当夕阳的角度恰好与瀑布形成特定夹角时，奇迹发生了。
倾泻而下的水幕在夕阳映照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这些光芒并非散乱，而是在某种自然形成的力场作用下，汇聚成一道横跨整座山峰的巨大彩虹之桥！桥身凝实如实体，甚至能看到光晕流转，从瀑布底端一直延伸到对面山峰，蔚为壮观。
更奇妙的是，当虹桥成型的瞬间，瀑布的水流声骤然变化，从轰鸣转为空灵悠扬的乐音，仿佛有仙人在桥的那一端弹奏天籁。
“此景名为‘虹桥贯日’，每日只出现一刻钟，且必须在晴朗的傍晚时分。”阳枢神官抚须赞叹，“翠微峰瀑布的水质特殊，蕴含七种不同的矿物微粒，在特定光线下会形成这种奇观。瀑布下方的天然音石阵，会在虹桥成型时被激活，产生天然乐音。”
众人都沉浸在这自然与法则完美结合的奇景中。曦兴奋地指着虹桥：“主人，那桥上好像有人影！”
凝神望去，虹桥的光影流转间，确实偶尔会浮现一些模糊的影像，像是古人赏景的残影，又像是时空在此处留下的印记。
【检测到微弱的时间回响现象。虹桥形成时，瀑布周围的时空结构暂时强化，可能映照出过去某个时间点的片段影像。正在尝试解析影像内容……】
系统的工作从未停止。
一刻钟后，虹桥渐渐淡去，乐音消散，瀑布恢复轰鸣。众人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纷纷赞叹不已。
“每次看到此景，都让人感叹造化之神奇。”欧阳明感慨道。
“确实。”金满堂笑眯眯地接话，“所以老朽才喜欢在悬空山做生意，这里奇景多，往来高人更多，都是商机啊。”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三艘通体漆黑、造型狰狞的飞舟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悬空山群冲来！飞舟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气与混乱气息，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凛。
“敌袭？”剑心豁然起身，背后长剑嗡鸣。
阳枢神官面色一沉：“是‘影盟’的‘暗鸦飞舟’！这些家伙怎么敢直接冲击悬空山！”
影盟？凌云看向系统。
【影盟：神界着名暗杀与情报组织，亦承接各种灰色业务。成员身份隐秘，行事不择手段，与多个大势力有暗中往来。实力深不可测，曾有过成功暗杀神王初期强者的记录。警告：对方目标疑似宿主或宿主身上的星陨之晶。】
三艘暗鸦飞舟在距离悬空山群千里处停下，呈品字形排列。中间飞舟上，一道嘶哑的声音通过扩音法术传来：
“交出星陨之晶，饶尔等不死。否则，今日血洗悬空山！”
声音中蕴含着天神巅峰的威压，显然来者不善。
阳枢神官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影盟什么时候敢公然威胁天命神殿了？”
“天命神殿？呵，不过是一群看星星的老古董。”那声音满是不屑，“最后一次警告，交出星陨之晶，或者——死！”
话音未落，三艘飞舟同时亮起刺目的黑光，无数符文在船身浮现，凝聚成三颗巨大的黑色光球，散发着毁灭性的波动。这一击若是落下，足以摧毁小半个悬空山外围！
亭台中的修士们纷纷变色，连剑心都握紧了剑柄。欧阳明快速掐算，脸色难看：“对方有备而来，阵法已封锁了这片空间，短时间内无法传送求援。”
金满堂则悄悄后退几步，显然不打算掺和。
就在黑色光球即将发射的瞬间，凌云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叹了口气。
“聒噪。”
他抬起右手，对着三艘飞舟的方向，五指虚握。
然后，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三艘暗鸦飞舟、船上所有的影盟杀手、那三颗即将发射的黑色光球、甚至连飞舟周围被封锁的空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画面”上抹去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里虚空，一片洁净，仿佛那里从来没有任何东西存在过。
亭台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包括阳枢神官——都僵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那片空荡荡的虚空，大脑一片空白。
欧阳明手中的玉简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剑心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金满堂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唯有苏慕雪三人神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凌云收回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
“茶凉了。”
阳枢神官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这个神色平静的年轻人，喉咙滚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凌云很强，能从寂灭空域安然返回并解决问题，至少是神王级战力。
但刚才那一幕……那已经不是“强”能形容的了。
那是彻底的、绝对的、超越理解范畴的“抹除”。
没有能量碰撞，没有法则对抗，没有空间破碎。
就是简单的……“没了”。
就像用橡皮擦擦掉铅笔字迹一样，轻松，随意，不着痕迹。
这一刻，阳枢神官终于明白，为什么璇玑殿主对此人如此重视，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敬畏。
这不是客人。
这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不可名状之物。
凌云放下茶杯，站起身，对还在发呆的阳枢道：
“阳枢神官，带路吧。天色不早，该去别院歇息了。”
阳枢猛地回过神，连忙躬身：“是……是！凌道友请！”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众人离开亭台，继续前往璇光峰。只是这一次，队伍的气氛完全变了。欧阳明、剑心、金满堂三人默默跟在后面，看向凌云背影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悬空山群亮起点点星光。
凌云走在彩虹锁链上，望着这片瑰丽的星空山景，忽然对系统道：
“刚才那一手，消耗如何？”
【消耗：可忽略不计。原理：局部空间概念剥离，将目标从‘存在’暂时修改为‘不存在’，持续三息后自然恢复。但恢复时目标已进入空间乱流层，生还概率0.00017%。综合评价：高效、清洁、节能的清除方式。】
“不错。”凌云嘴角微扬，“记录下来，命名为‘概念橡皮擦’，以后可以常用。”
【已记录。提示：此招式对高于宿主两个大境界的目标效果减弱，对涉及‘因果不灭’特性的目标无效。】
“够了。”凌云望向远方，“在这神界，够用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星空，看到了那些隐藏在暗处、觊觎着纪元之种的阴影。
“来吧。”
“让我看看，这趟神界之旅，到底有多少‘惊喜’在等着。”
夜色渐深，悬空山群的星光越发璀璨。
而一场席卷整个神界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