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墟源秘境深处前行,周遭的景象便愈发超脱常理。那灰白色的雾气不再是简单的弥漫,而是开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结构感”——它们时而凝聚成缓缓旋转的、蕴含寂灭道韵的巨大漩涡;时而拉伸为横贯视线的、仿佛记载着无尽历史片段的朦胧长河;时而又坍缩成一个个闪烁着微光的、不断生灭的“概念泡影”,每一个泡影内部,都可能封存着一缕濒临消散的法则、一段被遗忘的文明烙印,或是一种纯粹的情绪结晶。
空气中弥漫的“归墟”与“起源”道韵也愈发浓郁、精纯,二者不再是简单的交织,而是在一种更高层次的规则下,形成了一种动态的、玄奥的平衡。在这里,终结并非彻底的消亡,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回响”;起源也并非无中生有,而是从无尽的“归墟”沉淀中重新定义与萌发。这种对立统一的极致体现,让凌云对“轮回”、“生灭”等概念有了更本质的感悟。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无数破碎“概念泡影”构成的、如同星云般绚烂又危险的区域后,前方豁然开朗,灰雾散尽,露出了此行的终点——源墟之眼。
那并非一个具象的“眼睛”,而是一片无法用大小衡量的、纯粹的虚无之域。在这片区域的中心,存在着一个无法描述其形态的“点”,它仿佛同时是黑洞与白洞,是绝对的“无”与孕育一切的“奇点”。从这个“点”中,无穷无尽的灰白色雾气(归墟之气)如同呼气般缓缓涌出,向外弥漫、扩散;同时,又有一种更加隐晦、却蕴含着一切可能性的、近乎透明的“源初之气”,如同吸气般被从虚无中汲取,汇入那“点”中。一呼一吸,构成了一个宏大、缓慢、却又蕴含着无上伟力的循环。
在这个“呼吸”循环的背景下,整个虚无之域中,漂浮着难以计数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这些光点色彩各异,明暗不定,仔细看去,每一个光点内部,都仿佛在演绎着一段完整的、或长或短的“存在历程”——可能是一个渺小生命的悲欢,可能是一个星辰的诞生与湮灭,也可能是一个文明从崛起到归墟的全景。它们就像是宇宙这本大书被撕碎后飘散的纸屑,在此地沉淀、回响。
【终极目标确认:源墟之眼。本质:疑似当前宇宙“归墟”与“起源”两大本源概念的宏观交汇点与平衡枢纽。功能:回收、沉淀、净化、回响一切走向终结的“存在信息”(法则、文明、生命印记等),并在漫长循环后,释放出最纯净的“源初概念”,为新的“定义”与“诞生”提供最基础的素材。能量层级:超越现有探测体系,涉及宇宙根本规则。警告:过度靠近或干扰核心循环,可能引动宇宙级反噬。】
“源墟之眼……宇宙的信息坟场与概念源泉……”凌云凝视着那宏大而静谧的循环,心中震撼。这里比他预想的更加接近宇宙运行的底层逻辑。那些漂浮的光点,便是无数纪元、无数存在的“回响”,是构成历史与可能性的最基本单元。
苏慕雪、赫利俄斯与曦早已被这超越想象的景象所慑,心神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感动与敬畏之中,仿佛直面了大道本身。
就在凌云尝试以神识更加细致地观察那些“回响光点”,试图从中读取一些关于更古老纪元的信息时,异变再生。
那些原本无序漂浮的“回响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有规律地向着虚无之域的某个角落汇聚、旋转,渐渐形成了一个由亿万光点构成的、缓慢旋转的光之漩涡。漩涡中心,光芒凝聚,一道由纯粹光影构成的、看不清具体面貌、却散发着无比古老、沧桑与智慧气息的身影,缓缓显现。
这身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集体意识的显化,其气息与整个源墟之眼相连,却又超然其上。
【检测到高维意识聚合体显现!能量构成:由海量‘存在回响’信息与‘源墟之眼’本源道韵共同凝聚。身份推测:疑似‘源墟之眼’自发产生的守护\/管理意识,或称之为‘纪元守望之灵’。威胁等级:未知(其存在形式超越常规战斗范畴)。】
“外来者……汝之道……触及本源……汝之存在……迥异于常……”那光影身影发出意念,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平和而浩瀚的信息流,仿佛无数古老存在的低语汇聚而成,“至此……意欲何为?”
其意念中没有任何敌意,只有纯粹的探究与一种见证万古兴衰后的淡然。
面对这可能是宇宙本身一部分意志的显化,凌云的态度也郑重了几分。他拱手一礼(并非世俗之礼,而是一种道境上的尊重),平静回应:“追寻者凌云,游历诸界,探寻大道本源、纪元轮回之秘。偶入此地,得见宇宙归墟起源之象,心有所感,特来一观,并无搅扰之意。”
“追寻本源……轮回之秘……”光影身影的意念微微波动,似乎带着一丝赞许,又有一丝感慨,“万古以来,至此者……寥寥……然,能真正理解此地真意者……更寡……”
它那由光点构成的身体微微转向那宏大的“呼吸”循环中心:“汝所见……非止终结……亦含新生……万物归墟……信息不灭……于此沉淀、回响、净化……终化纯粹‘源念’……此乃宇宙……自我更新……之循环……”
它开始以一种超越语言的方式,向凌云传递着关于源墟之眼运作机制、宇宙信息循环、以及“存在”与“虚无”辩证关系的更深层奥秘。这些信息并非具体的功法或历史,而是更加抽象、更加根本的宇宙观与道境真谛,对于凌云完善自身大道,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
凌云沉浸在这浩瀚的知识洗礼中,结合自身之前的感悟与“创世余烬”中的信息,许多疑惑茅塞顿开,道境隐隐又有精进。
就在这交流接近尾声时,那光影身影忽然传递出一道略显凝重的意念:
“然……此循环……并非永固……”
它“伸”出由光点构成的“手”,指向那呼吸循环中心那不可名状的“点”:“近期……循环之力……有细微紊乱……归墟之气……淤塞加剧……源初之气的诞生……亦显迟滞……”
“汝身上……有‘创世余烬’之息……亦有调和万物之道韵……”光影的意念聚焦在凌云身上,“此非偶然……或许……汝之到来……与这循环异动……有所关联……”
凌云心中一动,果然,宇宙级的问题,最终还是以某种方式映照到了他的旅程中。
“是何原因导致紊乱?”凌云问道。
光影的身影微微摇曳,传递出的意念带着不确定:“难明……似有‘外源扰动’……侵入循环底层……其性质……非当前宇宙已知任何力量……更似……来自‘循环之外’……”
循环之外?!
凌云立刻联想到了在纪元坟场核心、以及从巡天神使星衍口中隐约得知的“它们”。难道导致纪元轮回异常、宿命之茧裂痕、乃至这源墟之眼循环紊乱的,是同一个或同一类“外来因素”?
“可有解决或探查之法?”凌云追问。既然可能与自身追寻的真相有关,他便无法坐视不理。
光影沉默(意念凝滞)了片刻,那由光点构成的手臂再次抬起,这次却是指向了虚无之域的另一侧,那里并非“呼吸”核心,而是漂浮着一些格外巨大、光芒也格外黯淡的“回响光点”,它们散发出的气息更加古老,甚至带着一丝……不属于当前宇宙纪元的韵味。
“彼处……沉淀着数次纪元轮回前……残留之‘大回响’……”光影意念传来,“其中……或许记录着关于‘循环之外’……更古老的……信息碎片……然……读取需承受其携带的……纪元湮灭道韵冲击……且可能……引动‘它们’的……注视……”
风险与机遇并存。
凌云毫不犹豫,对光影拱手道:“多谢指引。我欲前往一观。”
光影的身影缓缓消散,重新化作了亿万漂浮的光点,只留下一道最后的意念:“谨记……平衡……至关重要……莫失本心……”
随着光影消散,那处沉淀着古老“大回响”的区域,仿佛受到了感应,那些黯淡的巨大光点,微微闪烁起来。
凌云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迈步朝着那片沉淀着前纪元奥秘的区域走去。苏慕雪三人紧随其后,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探索,可能将触及这个宇宙最深的秘密,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墟源秘境的最核心,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而那些隐藏在“循环之外”的阴影,似乎也因凌云的靠近,而变得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