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流云墟的喧嚣
离开了荒凉的落风坡，凌云再次拉起柳依依的手，空间转换的感觉已然让她有些适应，但每次经历，依旧感到心神震撼。
眼前景物清晰时，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浪瞬间将两人包裹。
他们正站在一条宽阔无比、人潮汹涌的青石街道入口。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空中还有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穿梭往来。街道上摩肩接踵，尽是形形色色的修士，修为从炼气到筑基不等，甚至偶尔能感受到金丹修士一闪而过的强大气息。空气中混杂着各种灵气、药香、兽腥味、还有来自天南海北的奇特食物香气。
巨大的牌坊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流云墟。
这里便是天阙皇朝边境最大的散修集市，流云墟！其繁华程度，远非青云宗附近的坊市可比，甚至超过了碧水城。
柳依依何曾见过如此阵仗，顿时被这庞大的人流和强大的气息冲击得有些头晕目眩，下意识地靠近了凌云一步，小手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凌云倒是泰然自若，他抽了抽鼻子，眼睛微亮：“嗯，有点意思。西南方向三百米，那家‘百味斋’的千层酥火候不错；东边巷子里有现榨的‘紫云莓汁’，用的果子很新鲜；唔……好像还有‘地龙烤肉’的味道，就是香料配得差了点……”
他的注意力，第一时间就集中在了遍布墟市的各种美食上，仿佛一个老饕来到了天堂。
“师……师弟，这里人好多……”柳依依小声说道，声音在喧嚣中几乎听不见。
“墟市嘛，当然热闹。”凌云无所谓地道，目光已经开始在街道两旁的摊位上扫描，“师姐，跟紧点，别走散了。我们先逛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说着，他便自然地汇入了人流之中。奇怪的是，看似拥挤的人潮，当他走过去时，总会莫名其妙地空出一点缝隙，让他能轻松通过，柳依依跟在他身后，也感觉压力小了很多。
流云墟果然名不虚传，售卖的东西千奇百怪。有散发着各色光芒的法器丹药，有灵气盎然的灵草矿石，有被关在笼子里嘶吼的妖兽幼崽，还有各种残破的古籍、不明用途的碎片……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柳依依看得眼花缭乱，同时也紧紧握着储物袋，这里面有她全部的家当，在这种地方显得微不足道。
凌云对那些法器丹药兴趣缺缺，倒是在几个售卖特色食材和调味料的摊位前驻足良久，买了几种没见过的香料和一种据说是深海巨藻晾晒的干菜。
走着走着，柳依依忽然感觉怀中那块黑色兽皮地图微微发热了一下。
她心中一动，连忙将其取出。只见兽皮地图上，原本“流云墟”三个字的位置，光芒微微闪烁，似乎在与墟市中的某个东西产生感应。
“师弟！地图有反应了！”柳依依激动地低声道。
凌云闻言，接过兽皮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感应源在西北角，能量波动很微弱，走过去看看。”
两人顺着感应的方向走去，越往西北角，人流似乎稀疏了一些，摊位也变得没那么光鲜，大多是一些看起来落魄的散修在摆卖一些不起眼的杂物，甚至有很多东西蒙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无人问津。
最终，他们在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找到了感应的源头。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摆的摊子。摊位上零零散碎地放着一些锈蚀的铁器、破碎的陶片、几块看不出材质的矿石，还有几卷残破的竹简、兽皮卷，看起来就像是一堆垃圾。
而让柳依依手中兽皮产生感应的，正是摊位上那一小堆毫不起眼的、沾满污渍的暗红色兽皮碎片！那些碎片的材质和颜色，与她手中的兽皮地图极其相似！
柳依依的心脏砰砰直跳，难道这些碎片，也与她父亲、与她的身世有关？
那老者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对顾客的到来毫无反应。
凌云的目光在那堆碎片上扫过，又看了看摊位上其他东西，最后落在了一块半埋在杂物下、黑乎乎、拳头大小、仿佛是什么东西的焦炭块上。
他蹲下身，拿起一块兽皮碎片看了看，又随手拨开上面的杂物，将那块黑乎乎的“焦炭”拿了起来，掂量了一下。
“老板，这些东西怎么卖？”凌云开口问道。
那老者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凌云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毫不起眼的“焦炭”和兽皮碎片，有气无力地道：“一堆破烂，给十块下品灵石，全拿走吧。”
柳依依闻言，心中一喜，十块下品灵石，她还能负担得起。
然而，凌云却摇了摇头：“十块灵石？贵了。”
老者嗤笑一声：“爱要不要。”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柳依依急了，轻轻拉了拉凌云的衣袖，小声道：“师弟，十块灵石不贵的，那些兽皮碎片可能很重要……”
凌云却对她眨了眨眼，然后对老者道：“这样吧，五块灵石，加上这个……”他从摊位上又拿起一个缺了口的、毫无灵气波动的陶土小瓶子，“这个当添头。”
老者睁开眼，看了看那陶土瓶子，似乎觉得更好笑了：“随便你，五块就五块。”在他看来，那堆破烂里也就几块破皮子可能还有点研究价值（虽然他也研究不出什么），那黑炭头和破瓶子纯属垃圾。
凌云爽快地付了五块下品灵石，然后将那堆兽皮碎片、黑乎乎的“焦炭”以及破陶瓶收了起来。
离开摊位后，柳依依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弟，那些碎片……”
凌云将那些兽皮碎片都递给柳依依：“嗯，材质和你那块一样，应该是同一只‘暗月魔犀’身上不同部位的皮，上面残留的印记很淡了，拼凑一下或许能有点新线索。”
柳依依如获至宝，小心地收好。
“那……这个黑炭头和破瓶子有什么用？”柳依依看着凌云手中那两件东西，疑惑不解。她完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凌云笑了笑，手指在那块黑乎乎的“焦炭”上轻轻一搓。
窸窸窣窣……
表面的黑色碳化物纷纷脱落，露出了里面如同琥珀般晶莹剔透的质地，一股浓郁到极致、令人神魂清爽的异香瞬间散发出来！周围稀薄的灵气都为之躁动！
“这是……万年树心脂？！”柳依依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这绝对是了不得的宝贝！
“嗯，而且是‘凝魂古树’的树心脂，对温养神魂、抵御心魔有奇效，这么大一块，够炼制好几炉极品凝魂丹了。”凌云随意地说道，仿佛在说一块普通的糖，“那老头不识货，把它当成了雷击木的碳核。”
柳依依倒吸一口凉气！万年凝魂树心脂！这价值……根本无法估量！恐怕金丹修士都会为之疯狂！就被凌云用五块下品灵石……外加一个添头换来了？
“那……这个瓶子呢？”柳依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目光看向那个缺口的陶土瓶。
凌云拿起瓶子，手指在瓶口轻轻弹了一下。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抵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瓶身上那些看似天然的污渍和裂纹，在柳依依的眼中，仿佛活了过来，组成了无数细密无比、玄奥异常的符文，一闪而逝！
虽然瓶子依旧破旧，却瞬间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朴和神秘气息！
“这瓶子有点意思，”凌云打量了一下，“应该是某个上古宗门用来盛放‘先天一气’的容器，虽然里面的气早就散光了，瓶子也破损了，但这炼制手法挺古老，上面的符文蕴含一丝空间禁锢的法则，研究一下或许能有点收获。”
柳依依已经彻底麻木了。五块下品灵石，买来了两件足以引起元婴修士争夺的绝世奇珍？！
这已经不是捡漏了，这是直接把宝藏搬回家啊！
她看着凌云那平淡无奇的侧脸，再次深刻体会到两人之间那无法逾越的鸿沟。在他眼中，或许这些让无数人疯狂的宝物，真的就只是“有点意思”的玩意儿。
“走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顺便帮你把地图拼一下。”凌云将树心脂和陶瓶收好，仿佛只是买了两件小玩具，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寻找美食上。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这片偏僻区域时，几个不怀好意的身影，悄然从周围的巷子里围了上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阴鸷的汉子，修为赫然是筑基中期，他身后跟着四五个炼气后期的跟班。
“小子，运气不错啊。”刀疤脸汉子盯着凌云，声音沙哑，“在那老瞎子的破烂摊都能淘到宝贝？识相的，把刚才买到的东西，还有身上的灵石，都交出来，爷几个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显然，凌云刚才显露树心脂异香的那一瞬间，虽然极其短暂，却还是被这些常年混迹在墟市、专门干些黑吃黑勾当的散修注意到了。
柳依依脸色一白，紧张地握住了剑柄。流云墟龙蛇混杂，这种事情显然并不少见。
凌云看着这几个拦路者，叹了口气：“我就想安安静静买点东西，吃个饭，怎么总有苍蝇来打扰？”
那刀疤脸闻言，狞笑起来：“苍蝇？小子，你找死！给我上！废了这小子，把那小娘们抓起来！”
几名炼气修士立刻狞笑着扑了上来！
凌云甚至懒得动手，只是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人，轻轻吹了一口气。
呼——
一股无形的气浪涌出！
那几名炼气修士如同被狂奔的巨兽撞上，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远处的墙壁上，筋骨断裂，瞬间昏死过去！
刀疤脸汉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瞳孔骤缩！他根本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你……你到底是……”他意识到踢到了铁板，转身就想跑！
凌云屈指一弹，一颗刚才买来的、硬邦邦的灵豆子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了刀疤腿弯的穴道上。
刀疤脸惨叫一声，单膝跪地，整条腿瞬间麻木失去知觉！
凌云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淡淡道：“流云墟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对吧？”
刀疤脸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是……是……前辈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饶命！”
“嗯，”凌云点点头，“那按规矩，你现在是我的战利品了。把身上的灵石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吧。”
刀疤脸：“……”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他妈是黑吃黑吃到自己头上了？！
但他哪敢反抗，连忙哆嗦着将自己的储物袋解下，双手奉上。
凌云接过储物袋，神识扫了一下，里面大概有几百下品灵石和一些低阶材料，穷得可怜。
“就这么点？”凌云嫌弃地皱了皱眉，“算了，聊胜于无。滚吧，下次眼睛擦亮点。”
刀疤脸如蒙大赦，拖着一条麻木的腿，连滚爬爬地跑了，连手下都顾不上了。
凌云将储物袋丢给还在发呆的柳依依：“师姐，拿着当零花钱吧。”
柳依依拿着那沉甸甸的储物袋，看着地上呻吟的匪徒和凌云那浑不在意的样子，只觉得这流云墟的险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竟然显得如此……儿戏。
经此一遭，周围一些暗中窥探的目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云拍了拍手，仿佛只是赶走了几只真正的苍蝇。
“好了，苍蝇拍完了。师姐，我刚才闻到一家店的‘八宝灵粥’好像熬得不错，我们去尝尝？”
柳依依：“……好。”
她收起储物袋，看着凌云走向喧嚣人群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
在这危机四伏又机遇无数的流云墟，有他在身边，似乎再大的风浪，也不过是佐餐的小插曲。
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握紧了怀中那些兽皮碎片。
寻找身世的旅程，似乎终于在这庞大的墟市，找到了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