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丽刚踏进四合院的朱漆大门，顾晓芬就像只等不及的小雀，从门房里冲了出来。
顾晓芬穿着一件白底红圈的连衣裙，裙摆上着细碎的药渣，眼底泛着熬夜熬出来的红血丝，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姑！您可算回来了！您托运的几批药材早到了，厂里的仓库堆得满满当当，连过道都快占了！”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顾书丽往正屋走，手里紧紧攥着一本账本，兴奋道 ：“您是不知道，您带回来的浙贝母、当归，品相好得没话说！周老说，这是他近几年见过最好的野生货！我们加班加点加工，这两个月的出品量比之前多了三分之二！”
顾书丽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顾晓芬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样子，眼底漾起暖意。
她递过一杯刚泡好的菊花茶：“慢点说，先喝口水。我看你这模样，怕是这一个多月都没好好休息吧？”
“哪顾得上休息啊！”
顾晓芬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翻开账本，指着上面的数字：“更厉害的是河北那家新药厂！他们之前一直从南方进药材，运费高不说，还总断供。我带着咱们的样品跑了三趟，人家终于松口，签了半年的供货合同，价格比给周稷的还高一成！这两个月净利润十二万两千八百块，翻了三倍还多！”
说到这儿，顾晓芬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愧疚：“就是我妈打电话过来，说我再不回家，就把我房间锁了……还让我去相亲，我这忙着对账、盯生产，实在抽不开身。姑，你跟我爸妈说，我不 想回去相亲。”
顾书丽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又心疼又欣慰。
她起身走到后备箱，拎出几个用蓝布包好的包裹，放在茶几上：“这是给你的，沪市苏记裁缝铺定制的乔其纱面料，浅蓝色的，上面绣着细碎的兰花，做件连衣裙正好。你天天穿工装，也该有件像样的衣服。”
她又拿起一个小包裹：“这是给你爸妈的，杭市的明前龙井，还有老字号的桂花酥糖，你妈不是爱吃甜的吗？这个给你弟弟，英雄牌钢笔，开学用得上，比他之前那支漏墨的强。”
顾晓芬打开包裹，浅蓝色的乔其纱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细碎的兰花绣得栩栩如生，正是她去年在百货商场里看中却舍不得买的样式。
她眼眶一热，声音有点发颤：“姑，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您赚钱也不容易。”
“傻孩子，”
顾书丽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和却坚定，“这是你应得的。你不仅盯着生产，还谈成了河北的大单子，这单合同给厂里带来多少利润？你一个多月住厂里，连家都顾不上，这点东西算什么？快回家歇两天，陪陪你爸妈，厂里的事我来盯着。”
顾晓芬拗不过，只好收下礼物，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顾书丽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微笑，晓芬现在太干了~有这样踏实肯干的帮手，药厂才能发展得这么快。
第二天一早，顾书丽开着JEEp去了药材厂。
刚到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工人们穿着统一的工装，有的在搬运药材，有的在操作加工机器，一派忙碌的景象。院子里整齐地堆着加工好的药材，用麻袋装好，上面贴着标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周老和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药师正围着一堆黄芪讨论，看到顾书丽，周老拄着拐杖快步迎上来，脸上满是笑意：“书丽，你可回来了！你带回来的那批野生黄芪，根条粗壮，断面呈蜜黄色，药效比人工种植的强多了！河北那家药厂的人来看过样品，直夸咱们的药材好。”
顾书丽跟着他们进了办公室，办公室不大，一张老式办公桌，几个文件柜，墙上挂着药材种植分布图。
周老从抽屉里拿出账本，递到顾书丽面前：“你看看，这是这两个月的账目，每一笔都记着呢。
顾书丽接过账本，上面的数字清晰明了，采购、加工、销售，每一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大喜，当即拍板：“周老，麻烦您通知下去，厂里每个人发五十块奖金，工资涨一成！顾晓芬的工资涨到五百块一个月，她是厂里的功臣，得特殊奖励！另外给你们三个大师傅每个月再增加三天额外的假期；你们三个每月工作再涨100块钱。”
消息一通过广播传开，院子里顿时响起欢呼声。
工人们放下手里的活，互相击掌庆祝，只有顾晓芬急得满脸通红，拉着顾书丽的胳膊，小声说：“姑，不行！五百块太多了！普通工人一个月才五十多块，我这都十倍了，我爸妈要是知道，肯定得骂我贪心，说我不知足！”
顾书丽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晓芬，你听我说。这五百块，不是我随便给的。
你想想，你不仅要盯着生产，确保药材加工质量，还要跑河北谈合同。那一多个月，你跑了三趟河北，每次都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吃泡面、住最便宜的旅社，最后才谈成这单合同。这单合同给厂里带来多少利润？你心里有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里忙碌的工人，继续说：“再说，我给你涨工资，也是给厂里其他人做榜样。你想想，要是大家看到好好干就能拿到高工资，往后谁还不肯卖力？你要是不收，其他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说话不算数？”
顾晓芬还是犹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可……可这也太多了……我爸妈都是老实人，他们一辈子没拿过这么高的工资，我怕他们接受不了。”
“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顾书丽笑了，“你为厂里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拿高工资是应该的。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多为厂里操心，把生产抓得更紧点，争取年底再谈几家药厂。你放心，你爸妈那边，我去说，我跟他们解释清楚，保证他们不仅不骂你，还会为你骄傲。”
顾晓芬看着顾书丽坚定的眼神，又想到刚才工人们欢呼的场景，终于点了点头，眼眶有点红：“那……那我就收下，谢谢姑！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