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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窗纸才透出点鱼肚白,“砰”的一声巨响,秦浩轩房间的木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木屑簌簌往下掉。

张狂逆光站在门口,黑袍上还沾着晨露,眼神像鹰隼似的,直勾勾盯着床榻边刚起身的秦浩轩,语气又冷又硬:“你不能死,得留着命,等我来杀。”

秦浩轩刚套上外袍,领口还敞着,闻言动作一顿,就那么半敞着衣襟看向他。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肩线,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对上张狂那双凶光毕露的眼,既没笑也没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像在看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

空气僵了片刻,秦浩轩才慢悠悠开口,声音还有点哑:“还有别的事吗?”

张狂倒愣了。不管是在镇子上抢地盘,还是在太初教争资源,这同乡每次被挑衅,不是撸袖子就干,就是冷笑着拔剑,哪次不是浑身带刺?今天这反应,倒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张了张嘴,没想出别的话,只能硬邦邦地回:“没了。”

“哦,知道了。”秦浩轩点点头,抬手指了指门口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门板上赫然一个清晰的脚印,“对了,”他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门被你踹坏了,是不是……得赔一下?”

张狂的脸瞬间有点挂不住,他刚放完狠话,正准备转身耍酷走人,冷不丁被这么一句噎住,看着那扇耷拉着的破门,又看了看秦浩轩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竟一时语塞,只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连门都忘了顺手带上。

秦浩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走到门边,伸手推了推门板,那木门“吱呀”一声歪得更厉害。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找工具箱——看来今天一早,得先修门了。

“哼!”张狂头也不回地甩过一声冷哼,步子迈得更急,黑袍在晨风中划出冷硬的弧度。

“门坏了。”秦浩轩的声音慢悠悠跟上来,像根软刺,精准扎在他后颈,“晚上冻病了我,真死在严冬的擂台上,你可别赖我。”

张狂的脚腕猛地一拧,差点当场崴下去。他踉跄半步稳住身形,猛地回头,眼里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冰棱。晨光里,秦浩轩就站在那扇破木门边,半敞着衣襟,手里把玩着个刚捡的螺钿纽扣,眼神里竟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这同乡,几日不见,怎么变得像市井里讨价还价的无赖?

“你——”张狂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秦浩轩那副模样,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比上次在演武场被他踹中胸口还窝火。他竟有点怀念那个一激就炸毛的秦浩轩,至少那样的对手,打起架来还痛快些。

“回头让木匠来修。”张狂咬着牙丢下一句,转身就走,黑袍扫过石阶,带起一阵风。

“别麻烦了。”秦浩轩掂了掂手里的纽扣,声音里竟透出点认真,“折现吧,一两灵石?我看这门板,也就值这个价。”

张狂的脚彻底僵在半空。他缓缓转过身,盯着秦浩轩,那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可秦浩轩迎着他的目光,非但没收敛,反倒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实在不行,八钱也行,我不挑。”

“滚!”张狂终于憋出一个字,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云层。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修士!明明前几日在擂台上还打得你死我活,今天竟跟他算门板钱?

这一次,他没再回头,大步流星地冲出院门,黑袍的下摆扫过门槛时,差点被绊住——若不是跑得够快,怕是真要在这破院门口栽个跟头。

秦浩轩看着他几乎要踉跄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指尖的螺钿纽扣被他抛起又接住,阳光落在纽扣的彩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哪是要那点灵石。只是看着张狂那副被气炸的样子,忽然觉得,这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竟松快了些。

转身推了推那扇晃悠的木门,“吱呀”一声,门板彻底脱了榫。秦浩轩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院角堆着的木板,眼神亮了亮——看来今天不光能修门,还能趁机练手做个新的门闩,上次从李木匠那学的榫卯结构,正好试试。

至于张狂会不会真派木匠来,或是憋着更狠的招等着严冬的擂台,秦浩轩倒不怎么在意。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像这扇破门,坏了,修便是;修不好,换一扇便是。

风穿过破洞的门框,吹得院角的野菊摇摇晃晃,秦浩轩弯腰捡起一块合适的木板,嘴角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或许,偶尔当回“无赖”,也挺有意思的。

张狂离去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巷口,蒲汉忠便从墙角转出,眉头紧锁,望着那道怒冲冲的背影,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方才张狂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那股压不住的戾气,与其说是针对秦浩轩,不如说是被自身的焦躁与忌惮逼出的失态——能让张狂这等心高气傲之辈动怒至此,秦浩轩的手段与心性,显然已远超他们最初的预判。

“此子……不简单。”蒲汉忠低声自语,指尖捻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当初秦浩轩跳崖求存,他们虽出手相助,却也只当是尽同门之谊,未曾想那场生死劫难,竟成了他心境蜕变的契机,硬生生将一块璞玉打磨出了锋芒。“紫种修仙者本就是天地宠儿,唯独心境需经烈火淬炼方能圆满,倒是我们……歪打正着,助他跨了最关键的一步。”

他转过身,看向院中的秦浩轩,目光锐利如鹰:“你今日去古云堂找严冬了?”

秦浩轩正摸着刚卸下的破门板,闻言嘿嘿一笑,露出几分少年人的狡黠:“蒲师兄消息真灵通,这点事都瞒不过你。”

蒲汉忠却没笑,语气沉了下来,带着几分训斥:“咳咳……岂止是我知道?太初教上下,现在谁不晓得有个胆大包天的新人,竟敢约战古云堂仙苗境十二叶的严冬?你可知这消息传得多离谱?有人说你是万年难遇的天纵奇才,也有人说你是不知死活的疯子,现在整个太初教,都在等着看你这场约战的笑话!”

秦浩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放下门板,认真道:“我不是一时冲动。严冬虽强,但他近年沉迷享乐,修为早已停滞,我未必没有胜算。”

“胜算?”蒲汉忠加重了语气,“你可知严冬的师父是谁?那是古云堂的长老,仙魂境的大能!你若伤了严冬,古云堂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别说约战,你能不能在太初教立足都是问题!”

他看着秦浩轩,眼神里既有担忧,也有恨铁不成钢:“你为何不与我商量?私自约战,可知后果有多严重?”

秦浩轩沉默片刻,抬头道:“蒲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有些路,总得自己走。若总是怕这怕那,就算修为再高,也终究是个不敢迈步的懦夫。”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我约战严冬,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想看看,我这从生死里悟来的道,到底能走多远。”

蒲汉忠看着他眼中的光,那是一种不容动摇的信念,与当年跳崖时的决绝如出一辙,却又多了几分历经沉淀的沉稳。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堵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罢了……你既已决定,便好自为之。只是记住,太初教永远是你的后盾,若真到了难处,不必硬撑。”

秦浩轩心中一暖,拱手道:“多谢蒲师兄。”

蒲汉忠摆了摆手,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严冬擅长冰系术法,你那柄烈火符,或许能派上用场。”

看着蒲汉忠离去的背影,秦浩轩握紧了手中的门板,目光望向古云堂的方向,那里,将是他下一程的战场。

秦浩轩脸色沉凝,语气却异常坚定:“您是我的入道师兄,替我出头本就天经地义。可我是小金的主人,它受了欺负,我为它出头,同样理所当然。就像当年有人刁难我,师兄您会毫不犹豫站出来一样——如今别人欺负到小金头上,我总不能当缩头乌龟,把担子全压在您肩上。”

“哎!”蒲汉忠猛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好半天才顺过气,长长叹了一声。他太了解秦浩轩这性子,一旦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可还是忍不住劝:“听师兄一句,去把约战取消了吧。就算丢些脸面,也好过你一个出苗境,去跟仙苗境十二叶的修士硬碰硬,白白送了性命啊。”

秦浩轩缓缓摇头,眼底翻涌着年轻人特有的执拗,像淬了火的钉子,又硬又亮:“师兄,这事我不能退。”

蒲汉忠知道再说无益,与其白费口舌,不如抓紧这几天时间,多教他些实战的法子。到时候真打起来,自己哪怕拼着耗损修为,也要多缠严冬几个回合,总能替这傻小子分担些压力。

正思忖着,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羽带着一身风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的罗金花,脸拉得老长,显然是憋着气。

“秦浩轩!你疯了不成?”徐羽一进门就拔高了声音,手里的帕子都攥皱了,“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吗?说你自不量力,想拿鸡蛋碰石头!”

罗金花在一旁哼了声,抱着胳膊瞪人:“就是,真以为打赢几个杂碎就天下无敌了?严冬那老东西的‘冰魄针’,去年伤了多少好手,你以为你扛得住?”

秦浩轩看着她们,没急着辩解,只是平静地说:“谢谢你们来劝我,但这次,我必须去。”

罗金花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玉简。那上面刻着她熬了三个通宵才整理好的《混元灵根进阶论》,本打算今早细细讲给徐羽听——这理论对冲击仙苗境至关重要,徐羽卡在瓶颈已有半年,正好能派上用场。

可院墙外飘来的几句议论,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听说了吗?秦浩轩约战严冬了!就那个仙苗境十二叶的严冬啊……”话音未落,徐羽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在案几上,茶水泼湿了半卷功法,她却顾不上擦,抓起披风就往外冲,留下罗金花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叹气。

这已是第几回了?罗金花记不清。自从徐羽认识了秦浩轩,什么闭关突破、什么心法钻研,全成了“等会儿再说”。上次为了帮秦浩轩寻一味疗伤的清蕴草,徐羽硬是在妖兽谷待了三天三夜,回来时灵力紊乱,差点走火入魔;再往前,为了替他挡下灵修阁的刁难,她甘愿被罚抄百遍门规……

此刻,罗金花站在秦浩轩的小院外,听见徐羽的声音带着哭腔,焦虑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浩轩哥哥!你为什么要跟严冬约战?你知不知道他的‘冰魄针’有多阴毒?去年林师兄就是被他伤了丹田,至今还没恢复……”

“他伤了小金。”秦浩轩的声音很淡,淡得像初秋的露水,可罗金花隔着窗纸都能想象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徐羽从前最爱他这份淡然,说像山巅的雪,干净又沉稳,可现在,这淡然在罗金花眼里,简直是催命符。

“你有什么分寸?”徐羽的声音发颤,“他是仙苗境十二叶!你才刚入仙苗境五叶,这根本不是切磋,是去送命啊!”

“不用担心。”秦浩轩似乎笑了笑,声音软了些,“我自有安排。”

罗金花听见徐羽吸了吸鼻子,想必是红了眼眶。她太了解徐羽了,表面看着娇俏,实则心思重,秦浩轩这轻飘飘一句“自有安排”,怎么可能让她放下心?只怕今夜又要辗转难眠,明日打坐时定会心神不宁——心境一乱,修为必然停滞,甚至倒退。

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罗金花捏紧了袖中的玉简。她不懂,那秦浩轩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徐羽一次次将自己的修行抛在脑后?更不懂,秦浩轩明知徐羽会担心,为何还要如此任性?

屋内,徐羽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鼻音,想来是被秦浩轩说动了几分,却依旧难掩忧虑。罗金花转身离开,决定先将那篇《混元灵根进阶论》誊抄一份,等徐羽心绪稍定,再想办法让她静下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因旁人,蹉跎了自己的仙途。

只是不知,秦浩轩所谓的“安排”,究竟能不能护得住自己,护得住徐羽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

“秦师弟,你挑战严冬的用意,我们都看在眼里。”罗金花望着秦浩轩,语气里藏着几分无奈,“但严冬毕竟是仙苗境十二叶的修士,根基扎实,手段狠辣。你不必为了一时意气,赔上自己的修行,更不必……让徐师妹日夜悬心。”

她话说得委婉,目光却扫过一旁脸色发白的徐羽,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自己找死也就罢了,何苦拖着旁人一起煎熬?

秦浩轩脸上的笑意未减,语气依旧平淡:“我有分寸。”

罗金花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秦浩轩眼神沉静,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她知道,这等性子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最终只能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枚青玉灵符,灵符上萦绕着淡淡的灵光,隐隐能看到十五道叶纹在符面上流转。

“这是仙苗境十五叶的防御灵符,”她将灵符递过去,语气带着几分不情不愿,“你若实在不愿认输,危急关头便用了吧。就算……就算是看在徐师妹的面子上。”

秦浩轩接过灵符,指尖触及冰凉的玉面,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浑厚灵力。他微微颔首:“多谢罗师姐。”

就在这时,徐羽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那我也去挑战严冬!”

话音落地,满室皆静。

秦浩轩猛地转头看她,眼底的平静被打破,第一次露出惊色:“徐师妹,你胡闹什么?”

罗金花更是惊得后退半步,指着徐羽,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疯了不成?严冬是什么人?你一个仙苗境七叶的修士,去挑战他,跟送菜有什么区别?”

徐羽却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迎上秦浩轩的目光,眼底没有丝毫退缩:“秦师兄能去,我为何不能去?你说过,修行之路本就逆天而行,若连挑战强者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大道?”

“可那是严冬!”秦浩轩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的‘冰魄针’专破灵力,你……”

“我知道。”徐羽打断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凝神草,是她亲手采制的,“我早有准备。而且,我不是一时冲动。”她看向罗金花,语气带着恳求,“罗师姐,你就当……当我陪秦师兄历练一番,好不好?”

罗金花看着她倔强的神情,又看了看秦浩轩紧绷的脸,只觉得一阵头疼。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你们……”她指着两人,气得说不出话,最终却化为一声长叹,“罢了罢了!要去就去!我这就去给你找些护身的法器,就当……就当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匆匆,显然是去翻箱倒柜找宝贝了。

屋内只剩下秦浩轩和徐羽。

“你真要去?”秦浩轩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徐羽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符文:“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锁灵佩’,能抵挡三次致命攻击。你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她看着秦浩轩,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勇气:“你说过,修行路上,总得有人并肩作战。以前都是你护着我,这次……换我护你一次,好不好?”

秦浩轩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又想起过往种种——她为了帮自己寻药,在妖兽谷彻夜不眠;为了替自己挡下刁难,甘愿受罚抄门规;甚至在自己被人围攻时,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助……

他沉默片刻,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却又藏着一丝暖意:“护我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一旦情况不对,立刻退走,不许逞强。”

徐羽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好!”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罗金花的骂骂咧咧声,大概是找不到合适的法器,正在发脾气。

秦浩轩看着徐羽脸上明媚的笑容,忽然觉得,挑战严冬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别闹。”秦浩轩无奈地摇头,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你一个紫种修士跑去约战,他未必肯接。可真要是接了,万一伤着你,掌教那边,我怕是不好交代。”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砰砰”的敲门声。秦浩轩扬声应了句“进”,门被推开的瞬间,几个穿着四大堂统一服饰的弟子挤了进来,肩上还扛着半袋刚收的灵谷,顿时把本就逼仄的小屋塞得转不开身。

他们一眼瞥见屋角的徐羽和罗金花,脚步齐齐一顿,眼神在三人之间转了个圈,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果然在这儿!

领头的弟子放下灵谷,拱手笑道:“秦师弟,听说你约战了古云堂的严冬?这事都传到外堂了,大伙儿都好奇,你这是要给小金报仇?”

这话问得直白,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徐羽。早在来之前,他们就凑在一起嘀咕——小金那怪毒连丹堂都查不出根由,偏秦浩轩能让它一夜好转,十有八九是徐羽这位紫种修士请动了哪位长老出手。如今见徐羽果然在这儿,愈发笃定了心头的猜测,看秦浩轩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原来如此”的了然。

秦浩轩何等敏锐,自然捕捉到他们的目光,却只淡淡抬眼:“私事而已,不必外传。”

“哎,秦师弟这就见外了。”另一个弟子笑着拍他肩膀,“严冬那老小子嚣张惯了,早该有人治治他。你要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咱灵田堂的弟子,没那么孬!”

徐羽在旁听着,悄悄拽了拽秦浩轩的衣袖,眼底藏着点笑意——这群人倒是热心,就是这脑补的本事,快赶上外堂的说书先生了。

秦浩轩不置可否地颔首,这事本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众人知晓也无妨。

“严冬那厮向来阴险狡诈,我早想找机会教训他一番,”一位四大堂弟子接过话头,话说得漂亮,既捧了秦浩轩,又表了自己的立场,“只是近来修为精进之事缠身,俗务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如今秦师弟与蒲师兄都已约战于他,想来定能给他些颜色瞧瞧,我便不凑这热闹了。”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灵符,递向秦浩轩,“这是枚仙苗境十四叶的攻击灵符,秦师弟务必收下,权当是托你多替我给严冬添几拳的酬劳。”

“可不是嘛,师兄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另一位弟子紧接着开口,语气里满是对严冬的不屑,“严冬那人长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我瞅着就来气。秦师弟,也替我多揍他几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应和,说着便将各自早备好的物件往秦浩轩面前递——两颗能快速恢复灵力的丹药、几张能助速行的辅助灵符,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堆在案上倒也像模像样。

秦浩轩看着眼前这堆东西,又看了看众人脸上真切的怒意,心里倒泛起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他本是私事约战,没成想竟引得这几位师兄如此“鼎力相助”,倒像是他要去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徐羽在一旁看着,悄悄拉了拉秦浩轩的衣袖,眼底藏着几分忍俊不禁——这群师兄弟倒是热心,就是这脑补的功夫,快赶得上外堂的说书先生了,把一场约战愣是说得像替天行道似的。

秦浩轩清了清嗓子,将众人递来的东西一一收下,拱手道:“多谢各位师兄美意,这份情我记下了。只是约战之事,点到为止即可,毕竟修行之人,意气之争非上策。”他这话既领了情,又留了余地,免得真把事情闹得太大。

“秦师弟就是心善,”领头的弟子哈哈一笑,也不勉强,“但也别太容让那小子,该出手时就出手,咱四大堂的人,可不能吃了亏!”

“正是正是!”众人纷纷附和,又七嘴八舌叮嘱了几句,才扛着那半袋灵谷,闹闹哄哄地离开了。

屋里总算清静下来,徐羽才看向秦浩轩,眼尾带着笑意:“这下好了,全堂都知道你要去‘替天行道’了。”

秦浩轩无奈地摇摇头,指尖摩挲着那枚仙苗境十四叶的攻击灵符,上面的灵力波动隐隐发烫:“这群师兄,真是……”话没说完,倒先笑了出来。

“别笑了,”徐羽伸手将他手里的灵符收进玉盒,“还是想想明日约战的应对之法吧,别真让人觉得咱四大堂的人好欺负。”

秦浩轩收了笑,神色沉凝下来,点了点头。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案上那堆物件上,泛着细碎的光,倒像是为明日的约战,添了几分底气。

秦浩轩面上郑重道谢,手却毫不客气地将众人递来的东西一一收进储物袋,指尖划过那些丹药、灵符时,眼神清明得很。

这群师兄弟嘴上说得漂亮,什么“替我多揍他几拳”,实则递来的全是保命的物件——能瞬间修复经脉的“回春散”,可抵挡致命一击的“玄龟盾符”,还有能在危急时刻瞬移百丈的“踏风符”。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们哪是真为了帮他出气,不过是怕他折在严冬手里。毕竟这几年,他帮着小金打理灵田,将那片荒地垦成了全堂最丰沃的药圃,帮他们省了多少心力?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谁来替他们盯着那些娇贵的灵草?谁来统筹调配,让他们能安安稳稳抽出人手去做别的事?

秦浩轩指尖一顿,目光扫过众人,果然在他们眼底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盘算。

更让他了然的是,这些人递东西时,目光总有意无意地往徐羽那边瞟,嘴上说着“秦师弟收好”,眼角的余光却黏在徐羽身上,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留意到自己。

他心头豁然开朗。

这些人都是四大堂的老人,修为在仙苗境十几叶徘徊,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卡在瓶颈多年,早就想找个机会攀附些门路。徐羽的身份他们虽摸不透,却也隐约知道不简单——能让堂主亲自嘱咐照拂,又与他走得这般近,绝非寻常弟子。

他们既想讨好他这个“潜力股”,更想在徐羽面前刷个脸熟。毕竟无上紫种的机缘何等罕见,现在不抓紧机会露脸,等日后徐羽真正崭露头角,他们再想攀附,怕是连门都摸不到了。

难怪来得这么巧,徐羽前脚刚坐下,他们后脚就涌了进来,连说辞都像是提前串通好的,既显得热心,又不至于太过谄媚,刚好能在徐羽面前显出几分“同门情谊”。

秦浩轩不动声色地将最后一枚符篆塞进袋中,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多谢各位师兄费心,这份情,我记下了。”

众人见他收下东西,又瞥见徐羽端坐在旁,神色温和,似乎对这场景并不反感,顿时松了口气,又七嘴八舌说了几句场面话,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

门关上的刹那,秦浩轩转头看向徐羽,挑了挑眉,语气带了点揶揄:“看来,是我沾了徐师妹的光。”

徐羽正在把玩一枚他们送来的玉佩,闻言抬眸,笑了笑:“他们是冲着秦师兄你的面子来的。”

“哦?”秦浩轩挑眉,“那他们方才看你的眼神,是我看错了?”

徐羽将玉佩放下,眼底闪过一丝慧黠:“或许,是他们觉得,能让秦师兄放在心上的人,总不至于太差。”

秦浩轩笑了,没再拆穿。

他掂了掂沉甸甸的储物袋,里面的东西虽算不得顶尖,却足够应对一场凶险的约战。不管这些人初衷如何,至少,他手里又多了几分胜算。

至于他们想在徐羽面前露脸……

秦浩轩看了眼窗外,月光正好,映得徐羽的侧脸柔和又明亮。

想攀附?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能跟上她的脚步。

“多谢几位师兄这般挂心浩轩哥哥。”徐羽站起身,对着几位师兄盈盈一笑,声音清甜,带着几分感激。

那几位师兄本就存着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的心思,此刻见她主动搭话,顿时眉开眼笑,连连摆手:“徐师妹客气了!我与秦师弟同属一堂,本就该互相照拂,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应当的,应当的!”

他们此行目的已然达成——既卖了秦浩轩一个人情,又在徐羽面前刷了存在感,自然见好就收。又寒暄了几句,便识趣地告辞离开。

看着他们脚步轻快的背影,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的蒲汉忠,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望着秦浩轩,语气里满是真挚的暖意:“浩轩,为你高兴。能有这些师兄弟帮衬着,往后的修行路,总能少些坎坷。”

蒲汉忠是看着秦浩轩长大的,深知这孩子性子执拗,凡事总爱自己扛着,如今能有同辈人主动亲近、愿意伸出援手,他打心底里替他欢喜。

秦浩轩掂了掂手中的储物袋,里面的灵符丹药还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他点了点头,对蒲汉忠道:“蒲叔放心,我明白。”

徐羽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便上前一步,再次叮嘱秦浩轩:“这九天你且安心修炼,稳固境界要紧,别的事不必分心。我与金花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秦浩轩应道。

徐羽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与罗金花一同离去。

小屋内,瞬间又恢复了空旷与安静。

只剩下秦浩轩和蒲汉忠两人。

蒲汉忠走到桌边,给自己和秦浩轩各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一杯:“尝尝?这是后山新采的云雾茶,你小时候最爱喝的。”

秦浩轩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底。他抿了一口,熟悉的清香在舌尖散开,确实是记忆中的味道。

“蒲叔,您怎么还留着这茶?”

“知道你要回来,特意给你备着的。”蒲汉忠笑了笑,眼神温和,“这些年,你在外历练,吃了不少苦吧?”

秦浩轩放下茶杯,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还好。”

他不愿多提那些艰险,转而问道:“蒲叔,您今日怎么会过来?”

蒲汉忠叹了口气:“听闻你要与严冬约战,放心不下,过来看看。那小子心性阴狠,手段颇多,你万事小心。”

“我明白。”秦浩轩点头,“我会做好准备的。”

蒲汉忠看着他坚毅的眼神,不再多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你爹娘不在身边,我便是你半个亲人,总不能看着你受委屈。”

秦浩轩心中一暖,眼眶微热:“谢谢您,蒲叔。”

“傻孩子,跟我客气什么。”蒲汉忠笑了笑,起身道,“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秦浩轩起身相送,看着蒲汉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中百感交集。

这间小屋,因为这些人的到来与离去,忽而就有了温度。那些看似掺杂着利益与算计的关怀,那些藏在客套与试探下的善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他重新坐回桌前,看着窗外的月光,手中的茶杯还带着余温。

九天后的约战,似乎也没那么让人畏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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