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佑把断掉的SIm卡扔进茶杯，茶水泛起一圈涟漪。
他没喝，只是盯着那片沉底的金属碎片。
服务员刚走，门铃又响，
这次是郑归发来的加密消息：
【房产监察系统触发三级预警，
朝阳区某独栋别墅完成紧急过户委托，买方为境外空壳公司】。
他点开附件，卫星图叠加产权数据流，红点闪烁的位置正是高小凤三年前以母亲名义购入的“养老居所”。
昨夜股权变更后，账户层级已嵌套五层离岸结构。
动作太快，显然是被林华华在宴会上那句“重点核查名单”逼出来的应激反应。
祁天佑打开备用机，拨通孙连城。
“明天晚宴，她会出现。”他说完就挂了。不需要解释，对方懂。
次日晚六点十七分，行业协会年度交流会在京州国际会议中心开场。
祁天佑进门时，已有三桌落座。
他扫了一圈，高小凤坐在靠柱的七号桌，蓝宝石耳钉在灯光下反着冷光。
她正低头整理包带，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像一株精心打理过的兰花。
祁天佑径直走向主宾席，路过时瞥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换了，
从素圈变成镶嵌祖母绿的定制款，估价不低于两百万。
讲真，这种级别的饰品出现在非公务场合，已经踩了红线边缘。
他坐下，不动声色地观察全场动向。
郑归穿着会务马甲，在后台操作座位调度屏。
林华华则坐在高小琴妹妹邻桌，肩上挎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单肩包，那是特制信号屏蔽袋。
酒过三巡，主持人宣布自由交流。
高小凤起身，端着香槟朝一位穿米色风衣的女人走去。
那人是环保部某司长夫人，公开资料显示其名下无任何投资记录。
祁天佑看到她将一个丝绒小盒塞进对方手包，动作隐蔽但被监控摄像头完整捕捉。
十分钟后，林华华假装喝多，搂着旁边一名女嘉宾说：
“你们知道吗？最近要查配偶亲属持股……
十三套房以上的，直接进专项组。”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隔壁桌听见。
高小凤的手顿了一下。
二十分钟后，她的手机震动。
祁天佑同步收到技术信源推送：
【目标联系链家朝阳门店，要求加急办理别墅过户，并询问是否可匿名代持】。
证据链闭环。
祁天佑站起身，向主持人示意发言。
全场安静下来。
“感谢主办方搭建平台。”他语气平稳，
“今天来了不少老朋友，也看到了一些新面孔。
这让我想到一个问题，政企交流的本质是什么？”
没人接话。
“是信息互通？资源对接？还是……”他顿了顿，
“某些人试图用私人关系替代公共规则？”
大厅温度仿佛降了几度。
他目光转向角落：“比如今晚，有位女士三天内拜访四位领导家属，还向其中两位赠送了海外拍卖行出品的艺术品。
一幅画市价八十万，另一件瓷器成交记录显示为一百二十万。
这些礼物，申报了吗？备案了吗？”
全场哗然。
高小凤脸色骤变，握着香槟杯的手指发白。
祁天佑没看她，继续说：“根据《党和国家工作人员礼品登记规定》，
超过五百元的馈赠必须上报。
而这类艺术品，往往伴随着后续的利益输送链条。
我们不冤枉任何人，但也不能装睡。”
他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正是她与中介通话的内容：
“……一定要在今晚完成委托，用bVI公司接，钱我双倍付。”
“相关材料，”他抬高声音，
“我已经提交机关纪委。
讲真，规则不是摆设。谁想拿人情当通行证，就得准备好付出代价。”
大厅死寂。
高小凤猛地站起，香槟泼洒在地毯上，形成一片深色痕迹。
她转身快步走向出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祁天佑没追，也没再说话。
他坐回位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绿茶凉了，涩味明显。
柳小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拦住欲上车的高小琴妹妹，笑着递出合影邀请：
“姐姐好久不见，一起拍张照吧？”
纠缠十几秒后，对方甩开手，钻进一辆黑色奔驰。
车牌被泥水遮盖一半。
祁天佑盯着大堂外的监控画面，手指轻敲桌面。三分钟后，孙连城来电：
“车往东去了，过了二环就开始绕路，明显在试探有没有跟踪。”
“放它走一段。”祁天佑说，
“等它第三次变道，启动追踪标记。”
电话挂断，他转向身旁一名中立派官员：
“您刚才提到的跨省排污协调机制，我回去整理一份操作模板，明早发您邮箱。”
对方点头寒暄，话题迅速转移。
祁天佑始终保持微笑，回答得体。
但他右手指尖一直压在手机边缘，屏幕锁定状态下反复刷新定位信号。
奔驰驶出六公里后，突然拐入一条老旧巷道。巷口路灯损坏，监控探头被塑料袋包裹。
祁天佑眼神一凝。
他立刻调出区域地图，发现该路段属于市政管网改造停工区，
原定上周拆除的临时围挡仍未清理。
这种地方，最适合设伏。
“通知外围组，不要靠近。”他低声下令，“让无人机升空，保持三百米高空悬停。”
十秒后，画面传回：
奔驰停在断头路尽头，车灯熄灭。
驾驶座下来一人，身形瘦削，戴帽子，绕到后排说了什么。
车内人未下车。
祁天佑放大图像。
后排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半张脸，
是赵瑞龙的心腹。
右手缺了无名指，脖颈刀疤清晰可见。
他正递进去一个牛皮纸袋。
祁天佑按下录音键，同步上传坐标至专案组加密通道。
就在这时，街角阴影里闪出一个人影，蹲在电线箱旁摆弄设备。
祁天佑瞳孔收缩，
那是郑西坡之子安排的便衣，此刻却暴露了位置。
对方似乎察觉异样，猛然抬头望向天空。
无人机螺旋桨发出轻微嗡鸣。
奔驰车门猛地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