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上的“广播体操风波”过去后，林晚和沈廷洲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他没再故意找她麻烦，甚至有次在走廊里迎面撞上，他还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虽然嘴硬说是“怕你摔了给沈家添麻烦”。
林晚心里的气消了些，却也没放松警惕。她知道，这冰山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冒出些让人措手不及的招数。
这天下午，周管家找到林晚，说是沈老爷子让她把之前整理的文书再核对一遍，尤其是涉及早年家族往来的部分，说是有位老亲戚要来，想看看旧物件。
林晚抱着那摞厚厚的文书回到房间，趴在桌上一点点翻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泛黄的纸页上，带着淡淡的霉味，仿佛在诉说着陈年旧事。
翻到一半，一张边角磨损的借据从文书里滑了出来，飘落在地上。
林晚弯腰捡起来，借着光线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借据是用毛笔写的，字迹有些潦草，却透着一股急切。借款人那一栏写着“林建国”，正是原主父亲的名字。借款金额是五百块，借款日期是三年前，落款处还按着个模糊的红手印，担保人那一栏，赫然写着“沈振邦”——沈老爷子的名字。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原主父亲欠了沈家的钱，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看到借据。五百块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足够普通人家过小半年了。
难怪沈老爷子会同意这门婚事，恐怕也有这层原因在里面吧。
林晚捏着那张薄薄的借据，心里五味杂陈。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原主的债，是不是也该由她来还？
虽然她现在没什么钱，但总能想到办法的。她不想欠沈家的，更不想因为这五百块，被沈廷洲看不起。
想到这里，林晚把借据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兜里，起身去找沈廷洲。
他正在书房处理文件，听到敲门声头也没抬：“进。”
林晚推开门走进去，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烟草味。沈廷洲坐在书桌后，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正低头看着文件，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在他侧脸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竟让他那张冷硬的脸柔和了几分。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清了清嗓子：“沈公子，我有事找你。”
沈廷洲抬起头，看到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什么事？”
林晚从兜里掏出那张借据，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这个，你看到了吗？”
沈廷洲的目光落在借据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看到了又怎样？”
“这钱，我会还。”林晚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凑够五百块。”
沈廷洲拿起借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又扔回桌上：“不必。”
“不行。”林晚的犟劲上来了，往前一步，“我林晚不欠别人的钱，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这是我爸欠的，我就得还。”
她不想欠任何人的，尤其是沈廷洲。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因为这五百块才赖在沈家不走的。
沈廷洲看着她较真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哦？那你打算怎么还？”
“我……”林晚被问住了。她现在除了点零花钱，根本没什么积蓄，也没什么赚钱的门路。可她不想退缩，硬着头皮说：“我可以去工厂打工，或者帮人缝缝补补，总能凑够的。”
沈廷洲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护着自己领地的小刺猬，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带着点戏谑：“打工？缝补？林晚，你知道五百块要打多久的工吗？”
林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颊有点发烫，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不管多久，我都会还。”
沈廷洲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浅，却足以让林晚看呆。他平时总是冷着脸，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眼底仿佛有星光闪过，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好看。
“那你打算怎么还？”他往前倾了倾身，眼神带着点玩味，语气却带着点不容错辨的调侃，“卖身？”
“卖身”两个字像炸雷似的在林晚耳边响起，她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
这冰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林晚又气又窘，抓起桌上的借据，转身就往门口跑，声音都带着点抖：“沈廷洲你流氓！”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沈廷洲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眼神却变得深邃起来。
他拿起桌上的借据，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林建国”三个字，眉头微蹙。
他当然知道这笔钱，也知道爷爷早就打算把这笔账销了。只是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较真，居然还想着要还。
“不欠人钱”？
沈廷洲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又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女人，还真是……有意思。
他把借据放进抽屉锁好，重新拿起文件，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林晚刚才爆红的脸颊，还有她气呼呼骂他“流氓”时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兔子，可爱得让人想捏一把。
沈廷洲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林晚了。
她可以在社交场上用“憨直”化解尴尬，也可以在账本里找出漏洞，还可以为了一张旧借据跟他较真。她像个矛盾的综合体，既精明又笨拙，既勇敢又容易害羞。
而他，好像越来越喜欢看她各种样子了。
沈廷洲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偏执。
想还钱？
可以。
但得用他允许的方式。
他拿起笔，在文件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表格，这次画得比之前规整了些。
或许，他该给她找点“赚钱”的活计了。比如……帮他处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
想到林晚可能会气鼓鼓却又不得不乖乖干活的样子，沈廷洲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门外，林晚靠在墙上，捂着滚烫的脸颊，心脏“砰砰”直跳。
“卖身”？
这冰山怎么说得出口！
林晚又气又窘，可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他刚才笑的样子。
真好看啊……
她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赶走。
色令智昏！林晚，你可不能被这冰山的美色迷惑了！
她攥紧手里的借据，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把钱还上，到时候看这冰山还怎么调侃她！
只是一想到沈廷洲刚才的笑容，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这个该死的沈廷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