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艳华一路跑到公交车站，挤上公交车，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那条裙子，之前穿着还觉得柔软顺滑，此刻却觉得像沾满了滚烫的炭火，灼得她皮肤生疼。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苏软退货，把钱拿回来！只要退了货，就能证明她不是傻子，没有花冤枉钱，就能挽回一点她和刘文斌的颜面！
到了“重塑”所在的巷子口，苏艳华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和翻腾的情绪，整理了一下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她不能显得太狼狈，她是来退货的，是苏软的东西不好！
她挺直脊背，努力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一把推开了“重塑”的店门。
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声响。
店里此时有两三位顾客正在挑选布料，苏软正站在柜台后和一位中年妇女说着什么，江燃则在后院门口整理刚送来的衣架。
豆子和丫丫不在，可能去后面玩了。
听到门响，苏软和店里的顾客都抬头看了过来。
看到是苏艳华去而复返，而且脸色铁青，眼神凶狠，苏软微微蹙了下眉，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那位中年妇女见状，识趣地拿着选好的布料走到一边去细看。
“苏软！”苏艳华几步冲到柜台前，将手里的包往台子上重重一放，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你这做的什么破衣服！质量差死了！我才穿了一次，就……就这里线头都开了！这料子也扎人！根本没法穿！我要退货！”
她信口胡诌着，手指胡乱地指着裙摆一处根本不存在的问题，语气咄咄逼人，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苏软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苏艳华身上那件明显被精心穿着、连褶皱都小心翼翼整理过的裙子，又落在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闪烁不定的眼神上，心中已然明了。
这绝不是什么质量问题，只怕是在外面受了气，跑来这里撒泼找茬了。
她还没开口，在后院门口的江燃已经听到了动静，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冷了下来。
“哟，大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江燃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刚才在比赛会场，不是还穿着我们家的裙子，风光无限，接受各位领导的赞美吗？”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破衣服’、‘质量差’了？你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啊。”
他这话一出，店里那几位顾客顿时露出了了然和看戏的表情。
原来这位就是刚才在别处显摆，现在又跑来闹事的？
苏艳华被江燃当众戳穿，脸上更是挂不住，色厉内荏地喊道：“你胡说什么？谁风光无限了！我就是穿了才发现质量问题，你们必须给我退货！不然我就去告你们卖劣质产品！”
苏软轻轻拉了一下还想说什么的江燃，上前一步，目光直视苏艳华，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艳华，我们‘重塑’的衣服，从选料到做工，都经得起检验。”
“你身上这件裙子，用的是上好的仿真丝面料，做工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你说线头开了，扎人，具体是哪里？指出来我看看。如果是我们的质量问题，我们绝不推诿，该退该换，按规矩办。”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地说道：“但是，如果不是质量问题，而是你个人原因想要退货……抱歉，我们店有规定，定制衣物，一经售出，若非确有质量问题，概不退换。”
“这一点，在你下单付钱的时候，我已经明确告知过你了。”
苏艳华被苏软这番有条不紊、滴水不漏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她哪里指得出什么具体的质量问题？
那根本就是她情急之下编造的借口。苏软确实说过不退不换，当时她被虚荣心冲昏头脑，根本没在意。
“你……你们这就是店大欺客！欺负我们老百姓！”苏艳华开始胡搅蛮缠，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博取同情，“我花了那么多钱，就买了这么个玩意儿……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看着她这副撒泼打滚的样子，江燃眼中的厌恶更深，他冷笑一声：“良心？大姨，我看是你自己没有吧？“”
“当初是谁趾高气昂地非要买，还瞧不起百货大楼的衣服？现在发现这钱花得让你男人肉疼了，面子挂不住了，就跑来无理取闹？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江燃的话像刀子一样，精准地剖开了苏艳华最不堪的内心，将她那点算计和难堪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店里的顾客们也纷纷低声议论起来，看向苏艳华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就是啊，定制衣服哪有退的道理？”
“自己看走了眼，怪谁呢？”
“穿出去显摆完了回来退？想得美哦……”
这些议论声像无数只苍蝇在苏艳华耳边嗡嗡作响，让她彻底崩溃了。
“苏软！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怎么会……”
她口不择言地尖叫起来，积压的怨恨如同决堤的洪水，想要将眼前这个始终平静从容的苏软吞噬。
“够了！”
一声清冷的呵斥打断了她的话。
一直沉默的苏软终于再次开口，她的目光平静地看着状若疯狂的苏艳华，语气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苏艳华，你的不幸，从来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与他人无关。”
“不要把你自己人生的失败，归结到别人身上，那样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可悲。”
她顿了顿，指了指门口，声音清晰而冰冷：“现在，请你离开。我们店还要做生意。如果你再无理取闹，我不介意打电话报公安，或者请街道办的人来评评理。”
报公安！
街道办！
这几个字像冷水一样浇在苏艳华头上，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