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的瞳孔瞬间收缩，他死死盯着华叔手中闪烁着的手机屏幕。
那个熟悉的号码，那个他曾经无数次拨打的号码，此刻却像是死神的召唤。
“接。”谢飞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我要听听她怎么说。”
华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华叔。”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水，正是谢飞记忆中姐姐的声音，“你还好吗？”
听到这个声音，谢飞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即使知道了真相，即使心如刀绞，但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让他忍不住颤抖。
“还…还好。”华叔的声音也有些不稳，“雅雅，你…”
“我知道苏雅死了。”电话里的女声依然平静，但其中隐含的冷漠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她确实该死，演技太差了，差点把整个局面搞砸。”
王建军和谢飞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个声音的主人正在用最平常的语气谈论着一个人的死亡。
“还有，华叔，”女声继续说道，“你不该把小飞牵扯进来的。他还是个孩子。”
华叔看了谢飞一眼：“雅雅，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我知道。”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叹，“小飞在你身边吗？”
华叔没有回答，但谢飞已经忍不住了。
他抢过电话，颤声喊道：“姐姐！姐姐是你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一声温柔的笑声：“小飞，我的宝贝弟弟，你终于长大了。”
“姐姐…”谢飞哽咽着，“他们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对吧？你告诉我，那些都不是真的！”
“小飞，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女声依然温柔，但却透着一种让人心寒的冷静，“爸爸的死，确实是个意外。我也很难过。”
“意外？”谢飞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们说爸爸是被杀的！还说你…”
“我什么？”
谢飞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胸口挤出来的：“他们说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你。”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的沉默比之前更长，长得让谢飞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终于，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其中的温柔完全消失了：“小飞，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是怎么保护你的吗？”
谢飞楞住了。
他想起了小时候，每当有人欺负他时，姐姐总是会站出来，用她纤细的身体挡在他面前。
“我记得你七岁那年，隔壁王大力的儿子抢了你的玩具，还把你推倒在地。”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我当时才十二岁，但我拿着菜刀去了他家，逼着他儿子跪下给你道歉。”
谢飞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姐姐…”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女声变得越来越冷，“爸爸太天真了，他以为自己可以金盆洗手，以为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有些人，有些事，是不会放过他的。”
王建军忍不住插话：“所以你就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人口贩卖？”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警察同志，你懂什么叫生存吗？我姐弟俩从小就是孤儿，除了彼此，我们什么都没有。我要让小飞过上好日子，我要让他读书，让他有未来。你知道这需要多少钱吗？”
“但是那些被你们拐卖的人呢？”王建军义愤填膺，“那些破碎的家庭呢？”
“那不是我的家庭。”女声变得更加冰冷，“我只在乎我弟弟。”
谢飞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姐姐，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可以…”
“小飞。”女声再次变得温柔，“有些路走了就回不了头了。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我保护了你。”
就在这时，华叔突然抢过电话：“雅雅！你父亲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一个让所有人都心寒的笑声传来：“华叔，你觉得呢？”
华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电话险些掉落。他看了看谢飞，又看了看王建军，嘴唇颤抖着：“雅雅…你怎么能…”
“华叔，你知道的，爸爸当年太信任人了。”电话里传来谢雅轻柔的声音，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真的以为洗白了就能安全了？那些债主会放过他？那些仇家会忘记过去？”
谢飞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摇摆：“不…不可能…姐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小飞，你还记得爸爸死的那天晚上吗？”谢雅的声音依然那么温柔，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刺进谢飞的心脏，“你发烧了，我一直在照顾你。我给你喂药，给你降温，还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
“我记得…”谢飞哽咽着。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爸爸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拖累我们。那些找上门的人不会放过我们姐弟俩的。”谢雅轻叹一声，“所以当那些人找到我，提出合作的时候，我答应了。”
王建军紧握双拳：“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我救了我弟弟。”谢雅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懂什么？我十五岁就要照顾生病的弟弟，我十六岁就要应付那些上门讨债的混蛋！我没得选择！”
华叔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是…可是老谢他那么信任你啊…他临死前还在说要让你们姐弟俩过好日子…”
“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谢雅冷笑，“但他的方法太天真。这个世界不是靠善良就能生存的，华叔，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谢飞突然抢过电话，声嘶力竭地喊道：“姐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姐姐吗？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要保护我，但不是这样保护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谢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颤抖：“小飞…我从来没有变过。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谢飞的声音已经完全破音，“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爸爸，梦到他临死前的样子！我以为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恨我自己！”
“小飞…”
“而现在你告诉我，杀死爸爸的人就是你？就是我最爱的姐姐？”谢飞几乎是在咆哮，“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电话里传来了抽泣声。
那是谢飞从小到大从未听过的声音——他的姐姐在哭。
那个永远坚强，永远保护他的姐姐，居然在哭。
“我…我也不想的…”谢雅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但是小飞，如果我不那么做，我们都会死的。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王建军冷冷地说：“你有选择，你可以报警，可以寻求帮助。”
“报警？”谢雅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讽刺，“警察同志，你知道当年找上门的都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们在这座城市里有多大的能量吗？报警？我报警的话，连尸体都找不到！”
华叔颤抖着声音问：“雅雅…那现在呢？现在你已经这么有权势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做那些事情？”
“因为已经停不下来了。”谢雅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这个游戏一旦开始，就没有退出的机会。要么你吃掉别人，要么被别人吃掉。我选择做那个吃掉别人的人。”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声音。
王建军立刻警觉起来：“什么声音？”
华叔脸色大变：“不好，可能是…”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粗暴的拍门声。
“开门！警察！”
但是谢飞听出来了，那不是真正的警察声音。
电话里传来谢雅轻柔的笑声：“小飞，看来我的人已经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