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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那场强行植入的、激烈、荒诞却又带着诡异美感的弗拉明戈狂舞中,仿佛被某种恶作剧的神只刻意拉长、扭曲。对于后台那四位身不由己的“舞者”而言,每一秒肌肉的绷紧、每一次违背意志的踏步旋转、每一记响彻灵魂的羞耻榧子声,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他们的身体在无形力量的绝对支配下,透支着体力,演绎着极致的热烈与悲怆;而他们的灵魂却被囚禁在这具失控的皮囊内,发出无声的、濒临崩溃的尖叫与呐喊。体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急速流逝,精神防线在持续的高强度羞辱感和失控感冲击下,已然摇摇欲坠,处于彻底崩坏的边缘。

此刻,舞步正进行到一段极其激烈、令人窒息的最高潮部分。

李哲在无形丝线的操控下,刚刚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急速旋转,随即右膝重重砸向地面(尽管有无形力量缓冲,但心理上的撞击感无比真实),左臂却向上奋力伸展,手指指向虚空,脖颈青筋暴起,脸上被强行赋予了一种混合着巨大痛苦与不屈骄傲的、极具张力的呼喊姿态——这表情与他内心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愤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苏晓则在他身侧,如同被风暴席卷的蝴蝶,双脚以惊人的频率快速踏动,虚拟的裙摆仿佛真的在空气中划出飞扬的弧线,她正即将完成一个需要极强平衡感的、漂亮的定点旋转,身体已经微微倾斜,重心将移未移。

刘骁和另一名队员则正配合着那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催命般的节奏,猛地同步向前踏出沉重一步,整个身体夸张地向后仰去,胸腔打开,双臂舒展,仿佛要拥抱整个天空,或者迎接某种宿命的终结,正准备做出一个充满弗拉明戈特有张力的、戏剧性的结束造型。

就在这个所有动作都蓄势到顶点、即将凝固定格、而下一段或许更加疯狂、更加消耗体力的节奏仿佛已在耳边响起前奏的千钧一发之际——

“哔——!!!!!”

一声无比清晰、无比响亮、穿透力极强的电子哨音,如同划破混沌的九天落雷,又如同法庭上法官最终落下的法槌,猛然撕裂了礼堂内外所有嘈杂的声响——激烈的舞步声、沉重的喘息声、赵大鹏偶尔发出的不明低吼、甚至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高频嗡鸣——清晰地、不容置疑地灌入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

这声哨音,是如此的标准,如此的具有程序化的权威性,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能强制暂停现实的魔力,瞬间冻结了现场一切正在运动的物体和奔涌的情绪。

紧接着,校园广播系统那冰冷、平静无波的电子合成音,紧随其后,毫无感情地宣布:

“时间到!首届‘超视界拟态伪装技术压力测试暨大型沉浸式群体心理行为观测实验’正式结束!” “请所有参与人员立即停止一切行动!重复,立即停止一切行动!” “请‘技术效能评估组’(东区)成员在原地等待进一步指示。请‘拟态技术测试组’(西区)成员返回指定集合点,进行数据回收与设备校验。”

西区:劫后余生的狂喜与虚脱

广播声落下的瞬间,礼堂后台陷入了一种极短暂的、真空般的死寂,仿佛所有人都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宣告。随即,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了一阵几乎要掀翻整个礼堂老旧屋顶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欢呼、尖叫和如释重负的、带着哭腔的叹息!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老天爷!”一个刚才还死死按着电源开关的学生,像被抽掉了骨头般滑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抽动,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

“呜呜呜…太可怕了…我以为这次真的完蛋了…”一个女生瘫软在同伴怀里,声音哽咽,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那是高度紧张后彻底放松的生理反应。

“月微!月微!你听到了吗?时间到了!我们…我们好像…撑过去了?!”几个反应过来的学生连滚带爬地冲向依旧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如纸、仿佛刚刚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林月微,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后怕。

“快!快动手!关掉所有屏幕!拔掉线!把那些‘特别’的模块收起来!快!”比较镇定的学生会长强忍着激动,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吼道,指挥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扑向控制台,开始疯狂地关闭仍在闪烁的屏幕、切断主机电源、拆卸并藏匿那些明显超出了“拟态伪装”范畴的、过于“超纲”的敏感设备接口和线缆,试图在官方监督人员介入前,尽可能多地抹去不该存在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乱却目标明确的忙碌气息,混合着汗水、泪水和极度兴奋的味道。

东区:功败垂成的愕然与滔天不甘

与此同时,礼堂内外,所有东区学生的动作和思维,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僵住。

外面,正在与形态依旧混乱、但攻击已显迟滞的赵大鹏(或者说那团人形拼凑怪)艰难缠斗、闪避的两名东区突击手(张龙、赵虎),动作瞬间定格,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错愕、茫然和一种煮熟的鸭子突然飞走了的滔天不甘。

“结…结束了?就在这个时候?!”张龙猛地收住差点挥出的战术棍,扭头看向礼堂方向,声音干涩,充满了荒谬感,“队长他们…刚才那舞…白跳了?!”

“妈的!偏偏是这个时候!”赵虎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浅坑,脸上肌肉抽搐,“证据呢?我们差点就…这算什么狗屁结束时机!”

而礼堂内部,那声象征着规则与秩序回归的哨音和冰冷的广播,对于李哲、苏晓、刘骁和另一名队员而言,更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赦免令,一个强行解除邪恶魔法的终极咒语!

就在哨音响起的同一刹那——

那股如同附骨之疽般强行操控他们身体每一个关节、每一束肌肉、强迫他们跳起这疯狂羞耻之舞的无形力量,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又如同被针尖刺破的饱满气球,毫无征兆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法解除:从舞者到烂泥

束缚的丝线骤然崩断!

李哲那个痛苦而骄傲的结束造型猛地一软,单膝真正无力地跪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再也支撑不住,用双臂勉强撑住地面,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深海溺水中被捞起,汗水如同暴雨般从头发梢、额头、鼻尖倾泻而下,瞬间在地面晕开深色的水渍。他全身的肌肉都在过度运动后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痉挛,连保持跪姿都显得异常艰难。那部曾被他视为制胜关键的相机,从他无力松开的手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地面上,镜头盖摔开,他也无力去捡。

苏晓那即将完成的定点旋转戛然而止,巨大的惯性让她如同断线木偶般踉跄了好几步,脚下一软,差点直接栽倒。她勉强伸手扶住了旁边一张覆盖着帆布的桌子边缘,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才堪堪稳住身形。她的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失焦,瞳孔涣散,仿佛灵魂还在那场疯狂舞蹈的漩涡中挣扎,未能归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刘骁和另一名队员那充满张力的后仰造型彻底失去支撑,两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的破麻袋,双双狼狈地、结结实实地跌坐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嗬嗬声,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仿佛被榨干了。刘骁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小腿肌肉在疯狂跳动,那是力竭前的最后抗议。

舞蹈,强制性地停止了。

支配他们身体、践踏他们尊严的诡异力量,彻底消失了。

然而,那持续了或许仅仅一两分钟、但在主观感受上却无比漫长的疯狂舞姿,那每一个踏步的力度、每一次旋转的眩晕、每一个被强迫做出的表情,都已经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的肌肉记忆和灵魂最深处。所带来的巨大身心创伤、极致的羞耻感和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荒谬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恐怕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甚至一生的阴影才能慢慢平复(如果他们还能恢复正常的话)。

四人瘫在冰冷的地面上,或跪或坐或倚,彼此间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再也找不到之前的锐利、冷静和专业,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深入骨髓的疲惫、挥之不去的惊恐,以及一种强烈到极点的、“刚才那几分钟里,我们身上到底他妈发生了什么?!”的终极哲学疑问。拍照?取证?揭露真相?此刻,这些曾经无比重要的任务目标,都显得那么遥远而微不足道。他们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是先重新确认对自己这具刚刚经历过“背叛”的身体的控制权,以及想办法拾起那已经碎裂一地、粘都粘不起来的、名为“精英尊严”的东西。

余波:拼凑怪的瓦解

礼堂外,赵大鹏那混乱不堪、在各种生物特征间疯狂切换的变身形态,也如同受到了那声哨音的某种“规则”影响,失控的异变过程如同潮水般迅速消退。覆盖体表的浓密毛发缩回毛孔,尖锐的利爪变回普通的手指,扭曲膨胀的肢体如同漏气般收缩,恢复正常的人类比例。短短几秒钟内,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只穿着被撑得破烂不堪的保安制服的、气喘吁吁、浑身被汗水浸透的壮汉。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恢复原状、却布满细微划伤和淤青的手掌,又抬头看了看停止攻击、同样一脸懵的张龙赵虎,最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脸上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既有脱离那种狂暴混乱状态的解脱,也有对自己之前所作所为的深深懊恼、后怕,以及一种“我是谁?我刚才变成了什么?”的茫然。

标志着比赛强制结束的哨声,如同一道强大无比的休止符,以不容置疑的权威,强行终止了这场从开始就充满混乱、荒诞、诡异,却又暗流汹涌、危机四伏的超现实对决。它将一切疯狂、对抗、秘密与挣扎,都强行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喧嚣、混乱、充满非现实感的“赛场”,骤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西区学生劫后余生的狂喜与虚脱、东区成员功败垂成的愕然与滔天不甘、以及所有当事人身心俱疲的寂静之中。

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比赛的结束,或许仅仅意味着另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凶险阶段的开始。真正的挑战——如何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如何应对官方的质询,以及如何消化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足以重塑三观的冲击——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留下的,是一地难以收拾的鸡毛,和无数个亟待解释、却可能永远没有答案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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