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9研究室的白炽灯带着嗡鸣悬在头顶，光线透过蒙着薄灰的灯罩洒下来，在金属桌面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墙角的老式空调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在咀嚼着什么，将带着霉味的冷气灌进房间，将李鸣的衣角被吹得轻轻颤动。
“我去，这研究室都废弃多久了？能脏成这样。”李鸣的语气中都透露着嫌弃
冰喻用手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尘，扬起的细小颗粒在光束中翻滚，他顺势将椅子拖到柒霖对面，金属椅脚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弧线，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
他整个人趴在椅背上，下巴搁在交叉的手臂上，目光落在柒霖不知从哪里推来的白板上——边缘的搪瓷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灰败的金属，像块被啃过的骨头。
艾米丽斜倚在靠窗的实验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台面上的玻璃培养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培养皿里残留着半凝固的透明凝胶，映着她眼底的漫不经心，白大褂的下摆垂在桌边，随着空调风轻轻摇晃。
“这地方全部都是灰尘，等会儿出去了，我得叫清洁工来打扫一下”艾米丽又看了一眼空调“空调也得换掉，这什么味儿啊这是？有人往里面丢臭鸡蛋了？”
李鸣则抱着胳膊靠在文件柜上，脚尖点着地面打拍子，眼镜片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帅气
但如果他此时能看看自己的后背，那么就会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背上全都蹭满了文件柜的灰尘。
“咔嗒。”柒霖旋开白板笔的笔帽，黑色笔芯在光滑的板面划过，留下长长的痕迹。
“工作安排”四个字婉转有力，最后一笔的尾端被他刻意加重，形成一个尖锐的勾，像把悬在半空的刀。
“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收容区的样子。”他的声音比收容间的钢板更冷，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那里面没有自动电网，没有喷灌装置，没有自动机枪，总而言之，情况就是非常糟糕。”
“一旦发生意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的脸，“100%会发生收容失效，到时候造成的后果，我们谁也承担不起。”
柒霖抬手用白板笔将“工作安排”圈成一个墨团，笔尖沿着圈的边缘滑出一条直线，在下方写下“加工流水线”五个大字。
黑色的字迹在惨白的板面上格外刺眼，像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正是因为收容区的简陋，”他用笔尖点着那行字，发出笃笃的声响，“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不是先建加工流水线，而是完善收容间。”
柒霖的笔尖忽然猛地向右一拐，拉出一道歪斜的折线，“防御设施”四个大字被重重写在旁边，下方紧跟着两个小字：资金。墨水在板面晕开，像两滴凝固的血。
“刚才我想了想，哈罗德只给我们一个毛坯收容间的事情虽然令人火大，但有句话没说错——先建防御设施的话，后面建流水线肯定会占用到一些防御设施的空间，到时候就不得不将一些设施再次拆除，造成不必要的资金浪费。”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笔杆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所以设计防御设施时，必须提前给流水线预留位置。这就需要有人来专门设计图纸。”
他的视线转向冰喻，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绘制图纸的事，交给你？”
冰喻直起身时，椅子腿在地面磕出轻响。他看着柒霖眼底的信任，像看到暗室里透出的光，刚才的因为环境脏乱而带来的差心情突然就散了。“没问题。”声音比想象中更稳，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柒霖点点头，转身在白板上敲了敲。“由于收容区太简陋，抑制性声波测试完全无法进行，而议会给的工作周期又紧…
所以现在，我要求：三日内，必须见到全新设计图；七日内，完成彻底改造。之后立即开始声波抑制性测试。”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各位没异议吧？”
“没有。”三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竟莫名有些默契。
“很好。”柒霖的笔尖在板面上游走，“图纸总绘制” “流水线设计” “防御设施设计” “3199产卵区设计”——二十五个字排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
“冰喻负责总图纸的绘制，我负责设计防御设施。剩下两个工作项目，你们自己选。”
“我来做产卵区设计。”艾米丽站直身体，白大褂的褶皱抖落开来。
她走到白板前，指尖点在“3199产卵区设计”上，指甲上的豆沙色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3199的产卵区直接接触3199，设计方面出一点纰漏都是大事。”她斜睨了李鸣一眼，“让这小子来，我不放心。”
李鸣挠了挠后脑勺，眼镜滑到鼻尖也没推。“既然艾米丽前辈这么说……那我就选流水线设计吧。”
他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两颗小白牙，“正好我跟工程部熟，有问题能随时问。”
“记住，设计时必须跟总绘制沟通，预留位置。”柒霖用笔尖点了点李鸣。
“流水线的设计如果有遇到问题，那你就多问工程部，他们有经验。”他又转向艾米丽，“产卵区的图纸，设计完给我过审，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工作计划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这个部分。”
柒霖最后看了眼冰喻，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我的叮嘱就这些，大家去忙吧。”
呼，又得忙起来了。冰喻心想
众人刚要起身，却又被柒霖叫住。
“等等。”他看着手机屏幕，眉头微蹙，“刚才哈罗德发了新消息，他说这项目涉及多学科多部门，要求每个人申请几个研究助理——至少一位实习研究员。”
“一位？”艾米丽挑了挑眉，走到实验台边拿起一个已经落了灰的咖啡杯，杯底的褐色残渣在杯壁画出扭曲的线。“我正愁工作量太大一个人做不完呢，正好去工程部捞几个人来帮忙。”
“确实需要人手。”冰喻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已经能想到那重如泰山的工作量的了，再想到这只是三步计划中的其中一步，更是令人头大——光靠他们四个人恐怕真的没法完成”
“申请研究员助理？这么说……我可以收徒了？！”李鸣的眼睛亮起来，像揣了两颗星星。
他搓着手，椅子腿在地面磨出沙沙声，“我早就想带个实习生了，上次看到隔壁项目的小家伙给前辈端茶倒水，羡慕了好久……”
柒霖被他逗笑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翻身当老师的时候。
“先安静点。”柒霖拿出手机晃了晃，“申请报告表哈罗德已经通过邮件发给你们了，需要什么人才、什么资历，都写在申请报告里。站点会发招聘广告，符合条件的研究员会主动申请，到时候你们在手机上批就行。”
“真的会有人来吗？”冰喻想起收容间里那默默凝视他的怪物，心里有点打鼓。谁会愿意来这种地方干活？整个工作环境都脏乱差的。
“你是没被19号站点毒打过。”艾米丽撇过头看向冰喻，嘴角勾起一抹笑。“那些没参加项目研究小组的研究员每天都会被基金会分配几十成百的文书工作。
他们一天天的都被庞大的工作量压得喘不过气——整理事故报告、提炼异常性质、编写描述……天天朝九晚五还做不完。如果能调来我们这儿，那简直是烧高香了。”
“这么说，这位置还挺抢手？”冰喻有点惊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双鱼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
“bingo，答对了”艾米丽打了个响指，手指碰撞的脆响在房间里回荡。
“由于办公场地有限，每人申请三四个就够了。”柒霖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拉开椅子用手拍了拍灰尘就坐下，金属椅脚与地面碰撞发出闷响。
“填写筛选条件的时候，尽量把目光放低，要是招到个职位比自己高的，那就十分尴尬了。”他点开手机里的申请表单，手机散发出的屏幕光映在脸上，“申请报告今晚七点前交主管办公室，各位抓紧。”
李鸣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打字，指尖在屏幕上翻飞，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要个会搬样本的，最好力气大……再来个会修仪器的，上次那个光谱仪坏了，我交给工程部修了三天才好……”
艾米丽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申请条件里写着“生物工程专业，三年以上异常生物研究经验，能承受高压工作”，每一个字都透着严谨。
冰喻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刚坐下就被桌角的金属支架硌了腿。他揉着膝盖抬头，正好对上柒霖的目光。
对方朝他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带着鼓励，像在说“加油”。冰喻忽然就笑了，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收容间草图，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竟让这冰冷的研究室有了点生气。
空调还在咔嗒作响，整个研究组里面只剩下了噼里啪啦的打字声，白板上的字迹在灯光下明明灭灭。
冰喻看着草图上那个待填充的空白区域，突然觉得七日内完成改造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身边有这些人在。他低头继续画着，笔尖在纸上跳跃，像在谱写一首关于新生的序曲。
o(n_n)o番外小剧场：申请报告背后的秘密
几个小时后，整个3199研究室已经被赶来的清洁工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一些破旧发霉的东西全都被搬走，角落里的空调更是直接换新。
李鸣的手机突然震动时，他正等待着有没有符合条件的研究员给他发入组申请。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是站点内部论坛的推送。
李明看了一眼帖子的标题，结果差点没从座位上摔下来——《震惊！3199项目组招聘广告暗藏玄机》。
\"什么玩意儿？\"他点进去，发现楼主截了四份申请报告中“理想实习生特质”这一条目里的内容。
自己的报告里\"力气大\" \"会修仪器\" \"不挑食\"飘在最上方，艾米丽的则被\"严谨\" \"抗压\" \"无洁癖\"霸占，柒霖的关键词简洁得像份作战计划：\"执行力\" \"工程学\" \"夜视能力\"。
最扎眼的是冰喻那份。条目中央浮着个硕大的\"双鱼座\"，剩下的条目里写着\"懂绘图\" \"会泡茶\" \"能熬夜\"，甚至还有个极小的\"会看手相\"。
\"冰喻前辈，你这申请条件是认真的？\"李鸣举着手机冲过去，差点撞翻实验台。
冰喻正在画3199收容区的平面图，铅笔在纸上顿了顿，耳尖泛粉：\"顺手填的...之前听柒霖说研究助理最好能互补。\"
\"互补也不用看星座吧？\"
\"不是星座，\"冰喻用笔杆敲了敲图纸，\"是双鱼玉佩 ，既然玉佩对于可控制的异常有感应，我就在想也许同属水象星座的人更容易感知异常。\"话音未落，柒霖的椅子在身后吱呀作响。
\"我就说昨晚谁动了我的星座运势表。\"柒霖手里捏着份打印版，A4纸上用红笔圈着\"本周双鱼座宜合作\"。他挑眉看向冰喻，\"那'会泡茶'是什么讲究？\"
\"你上次说熬夜改图纸时，咖啡伤胃。\"冰喻的声音越来越小，铅笔在图纸边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茶杯。
这时艾米丽抱着文件夹经过，瞥到屏幕突然笑出声：\"你们没看论坛评论？有人猜李鸣在招搬运工，说'能扛二十斤样本跑三楼'是不是在进行体能测试。\"
李鸣哀嚎着扑向键盘：\"我只是不想再自己搬一大堆的设备和资料啊！一堆几斤重的玩意儿都压在我手臂上，每次抱完胳膊都像掉了一层皮——\"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柒霖的手机屏幕亮着，正在给\"夜视能力\"备注补充：\"需适应收容间应急灯闪烁频率\"。（冰喻怕黑，虽然，但是 有柒霖在他就不怕了）
走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据说有研究员为了符合\"双鱼座\"条件，正蹲在休息室翻星座书；还有人拿着工程部的维修记录，挨个比对谁修仪器最快。
冰喻看着自己的申请报告，忽然发现柒霖趁他画图时，偷偷加了行小字：\"优先考虑会给同事披外套的\"。
远处的空调又开始咔嗒作响，他低头在图纸角落添了个小小的太阳，笔尖在纸面洇开浅灰色的暖光。
窗外一个个急匆匆的人影掠过玻璃，人来人往的，研究室里的打印机突然吐出张纸，是份新的申请——申请人特长栏写着：\"双鱼座，会泡祁门红茶，能扛三十斤样本跑四楼，会给同事披外套\"。
办公室里的四个人瞬间就围了上来，在看见特长人里的字后集体陷入沉思。
“人是挺好的，我们每个人的需求他都沾了一遍，但问题就是他仅仅是沾了一遍…”冰喻分析。
“这个淘汰吧，总不能我们四个人轮流用？”柒霖叹了口气
“哎呀，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看来他只能继续去干文书了”艾米丽转过头去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相信在几个小时之后，他们都能物色到自己最合适的那名研究员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