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洪水般冲垮我的意识。我看见千年前的皮影王城，双生城主——光之城主是我，暗之城主是我的姐妹。我们共同统治着两个世界，直到那场背叛。
“想起来了？”顾南城——不，是占据他身体的暗影族民——伸手抚摸我的脸。他的触碰让我皮肤刺痛，却又莫名熟悉。
我环视四周，妈妈、小红点、林雪，他们都用那双纯黑的眼睛注视着我。但这一次，我不再恐惧。
“姐姐在哪里？”我问。记忆告诉我，我的双生姐妹才是暗影族真正的王。
林雪——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暗影族民——微笑着指向真实之门。门内走出一个身影，正是那个与我相貌相同的古代女子。
“妹妹，好久不见。”她张开双臂。她周身缭绕的黑气与我记忆中的金光形成鲜明对比。
我本能地后退：“别过来！”
她停下脚步，眼神受伤：“你还在恨我？为了那些背叛我们的人类？”
更多记忆涌现：千年前，人类长老利用我们的信任，设下陷阱将我们分离。光之城被封印在皮影王城，暗之城被放逐到影子魔域。
“他们不值得你守护。”姐姐声音冰冷，“看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她挥手间，真实之门映出影像：老爷子在密室中施法，将我的记忆封印；顾南城在婚礼前夜被替换；妈妈在病床上被暗影族附身...
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子扎进我心里。
“为什么？”我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
“因为只有极致的痛苦才能打破远古封印。”姐姐说，“爱会蒙蔽双眼，唯有背叛能唤醒真实。”
我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所以那些温情，那些牺牲，全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顾南城上前扶住我，他的手异常冰冷：“对不起，晚晚。但这是唯一能让你觉醒的方法。”
我猛地推开他：“别碰我！”
环视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千年转世，我一直在追寻的归属感，原来只是一场骗局。
“跟我回家吧。”姐姐柔声说，“暗影族需要他们的王回归。”
我看向真实之门后的世界，那是我记忆中的暗之城，巍峨壮观，与我统治的光之城同样美丽。
内心深处某个声音在呐喊：那才是你真正的家。
但我又想起老爷子临终前的嘱托：平衡至上。
“如果我跟你走，两个世界的平衡怎么办？”我问。
姐姐笑了：“平衡？妹妹，你还没明白吗？光影本就不该分离。真实之门不应该是一扇门，而应该完全开启，让两个世界重新合一。”
我震惊地看着她：“那样会引发战争！”
“那就战争！”她眼中闪过厉色，“千年前的账，该清算了。”
她伸手向我，掌心向上：“加入我们，妹妹。让我们一起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我看着她身后的暗影大军，看着面前这些被附身的亲人，内心天人交战。
接受，意味着背叛老爷子和其他皮影城民的信任。
拒绝，意味着与我的血脉至亲为敌。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别听她的，晚晚。”
老爷子！他的灵体再次显现，但这次更加凝实，几乎与活人无异。
姐姐冷笑：“老东西，你果然没完全死透。”
老爷子飘到我身前，挡住姐姐的视线：“我确实死了，但现在是以皮影灵体的形式存在。晚晚，你不能相信她。”
“为什么？”我问。
“因为暗影族要的不是平衡，是统治。”老爷子严肃地说，“一旦两个世界合并，暗影族会奴役所有光之民，就像千年前他们试图做的那样。”
姐姐大笑：“胡说！千年前明明是光之民先背叛！”
两个说法截然不同，我该相信谁？
老爷子转身看我，眼神慈爱：“晚晚，用你的心去判断。想想这些日子你经历的一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闭上眼睛，回想与顾南城的点点滴滴，与妈妈的温情时刻，甚至与林雪的争执打闹。那些情感如此真实，不可能是假的。
而暗影族给我的，只有痛苦和背叛。
我睁开眼，心中已有答案。
“我拒绝。”我对姐姐说，“我不会加入你们。”
姐姐的表情瞬间狰狞：“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挥手间，暗影大军如潮水般涌来。老爷子立即展开防护结界，但寡不敌众，结界很快出现裂痕。
“快走！”老爷子对我喊，“去找皮影王城的核心，那里有阻止他们的方法！”
我看着苦苦支撑的老爷子，看着被控制的亲人们，咬牙转身冲向地下室。
身后传来姐姐的尖叫：“抓住她！”
我冲进控制室，锁上门。核心水晶悬浮在空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对着水晶喊。
水晶突然大亮，映出一个古老的卷轴——光影契约。
卷轴上记载着千年来的真相：确实是光之民先背叛，因为他们发现暗影族计划用人类的情感作为燃料，维持影子魔域的运转。
而阻止暗影族的唯一方法，是光暗城主合力施展封印术。但如今姐姐已经完全堕入黑暗，只剩下一个选择：
我必须以自身为祭品，启动终极封印。
代价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瘫坐在地。这就是老爷子一直不肯告诉我的真相吗？
门外撞击声越来越响，门板开始碎裂。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站起来，将手放在水晶上：“我接受。”
水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穿透屋顶，直冲云霄。整个房子在光芒中瓦解，露出夜空中的奇异景象：光之城与暗之城在云端对峙，如同镜像。
姐姐在下方尖叫：“不！你不能这样！”
我漂浮到半空，感受着力量从体内流失，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看到的，是老爷子欣慰的笑容，和顾南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皮影王城的宫殿中。顾南城守在床边，眼睛是正常的棕色。
“晚晚！”他惊喜地握住我的手，“你醒了！”
我困惑地坐起：“我还活着？封印成功了吗？”
他点头，眼神复杂：“成功了，但代价是...”
他欲言又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镜子，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眼睛变成了一金一黑。
“光与暗在你体内达成了平衡。”老爷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不再是灵体，而是实实在在的活人。
“老爷子？您复活了？”
他微笑：“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晚晚。你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容纳了两个世界的力量。”
我感受着体内流动的两种力量，既熟悉又陌生。
“那姐姐呢？”我问。
老爷子表情黯淡：“她被封印在影子魔域深处，但不会太久。平衡已经打破，新的轮回开始了。”
顾南城紧紧握住我的手：“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我看着他和老爷子，看着窗外恢复和平的皮影王城，心中既温暖又不安。
平衡只是暂时的，暗影族终将卷土重来。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孤独一人。
镜中，我的倒影突然对我眨了眨眼——那只黑色的眼睛。
“很快，妹妹。”倒影用姐姐的声音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顾南城担忧地问：“怎么了？”
我转头对他微笑：“没什么。”
有些战争，注定要永远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