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警徽在掌心裂开时，林若曦正盯着婴儿手腕上的红色印记发呆。那道纹路像条活虫，正顺着婴儿的小臂往上爬，而她锁骨处的共生体突然发烫，像有根烧红的铁丝正往骨头里钻。
“它在同步生长。”顾南城的枪稳稳指着婴儿，指节泛白，“再这样下去，你的共生体纹路会覆盖全身。”
婴儿突然停止爬行，黑液从嘴角淌到地板上，在金属表面腐蚀出细密的孔洞。它抬起头，那双与林若曦如出一辙的眼睛里映出个扭曲的影子——苏蔓被三年前的自己按在走廊尽头，那个“过去的苏蔓”手里的量子黑客设备正发出刺目的蓝光，屏幕上跳动的代码让林若曦头晕目眩。
“那设备的加密协议……”苏蔓的尖叫带着哭腔，“是我爸生前设计的！他十年前就死了！”
“时间在交叉污染。”沈墨突然将警徽扔在地上，锈迹斑斑的金属外壳裂开，露出里面的芯片——本该是现代工艺的电路，此刻却布满了上世纪的电子管元件，“过去和未来在互相渗透。”
他的话音未落，走廊里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林若曦转头时，正看见三年前的沈墨踹开实验室的门，旧款警服上沾着堰流湖的淤泥，手里的配枪还在滴水。那个“过去的影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现在的沈墨脸上，嘴角勾起个冰冷的笑。
“砰！”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撞出三重回音。现在的沈墨突然按住胸口，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过去的自己刚刚开枪射中了“他自己”的心脏位置。
“爽点来了！”顾南城突然拽起林若曦往储藏室深处跑，“影子的攻击有延迟！我们能预判动作！”
林若曦被他拽得踉跄几步，肩膀的伤口撞上铁架，疼得眼前发黑。但她看清了——过去的沈墨扣动扳机的瞬间，现在的沈墨已经提前侧身，子弹只擦过肋骨。那半秒的延迟，足够他们躲开致命伤。
“苏蔓！把黑客设备的接口参数报给我！”林若曦突然吼道，共生体的灼热感让她脑子异常清醒，“那东西能干扰时间场！”
苏蔓立刻报出一串数字，声音抖得像筛糠：“但需要物理连接！我够不着！”
顾南城突然掏出个小巧的磁力吸盘，往金属墙壁上一按：“走天花板！”他踩着铁架爬上管道，动作利落地像只猫，“沈墨，帮我牵制住你的影子！”
现在的沈墨已经拔出枪，与三年前的自己在走廊里对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互相绕着圈，枪口始终瞄准对方的心脏，每一步都踏在彼此的影子上。
“你爸是被灭口的。”过去的沈墨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三年前的青涩，却字字诛心，“监督委员会的人伪装成自杀，就像处理你妈一样。”
现在的沈墨扣动扳机的手顿了顿。就是这半秒的犹豫，过去的影子已经扑上来，拳头狠狠砸在他的小腹——两个沈墨同时弯下腰，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同样位置的旧伤疤痕上。
“别信他的！”林若曦在管道上对顾南城喊道，“他在利用你的记忆弱点！”
顾南城已经爬到苏蔓头顶，磁力吸盘的钢缆正缓缓放下。他瞅准过去的苏蔓转身的瞬间，突然跳下去踹在对方后腰上。那个影子踉跄着松开手，量子黑客设备摔在地上，蓝光瞬间熄灭。
“拿到了！”顾南城抓起设备往林若曦扔去，“快接入飞船主控！”
林若曦接住设备的瞬间，掌心突然传来刺痛。设备背面的金属板上刻着个符号——和她在胚胎舱上看到的“替身”血字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设备屏幕突然亮起，自动播放起段视频：林渊穿着白大褂，正在给个胚胎舱注射药剂，镜头扫过标签时，林若曦看清了上面的编号——GN-07，和顾南城钱包里那张照片背后的数字分毫不差。
“一千字了！”顾南城突然喊道，他的枪正指着从通风管爬出来的人影——刚失踪时的自己，还穿着失踪那天的灰色冲锋衣，“这影子兜里有你的头发！”
林若曦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马尾，果然少了一绺。刚失踪的顾南城正拿着那绺头发，往个培养皿里放，透明液体瞬间变成了暗红色。
“他在克隆新的你。”沈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脸上沾着血，却笑得异常灿烂，“但我们找到反制手段了。”他举起手里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半片胚胎舱的碎片，“林渊日记里说，这东西能中和克隆体的指令。”
林若曦突然想起顾南城枪指自己时，子弹反向射穿他肩膀的画面。母亲的意识……或许就藏在这些胚胎碎片里。
“接入成功！”苏蔓突然尖叫，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正用牙咬着数据线往主控台插，“时间紊乱开始减弱了！”
飞船突然剧烈震动，所有时钟同时发出刺耳的嗡鸣。林若曦看见储藏室的墙壁在剥落，露出后面的金属骨架——上面刻满了人名，最顶端是“林若曦”三个字，下面用红漆画着个未完成的符号，像个倒过来的问号。
“还有两千字。”顾南城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婴儿，“它在消失。”
婴儿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黑液从它身上滴落，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漩涡。林若曦的共生体纹路突然停止发烫，锁骨处传来清凉的触感——像母亲的手在轻轻抚摸。
“沈墨！快看这个！”苏蔓举着从过去的苏蔓身上搜出的U盘，“里面有你爸的调查报告！他发现监督委员会在收集‘时间残响’！”
沈墨冲过去抢过U盘的瞬间，三年前的自己突然从背后扑上来，两个人滚作一团撞在主控台上。U盘摔在地上裂开，芯片滚到婴儿消失的位置，被那个黑色漩涡吞噬了。
“不！”沈墨嘶吼着想去捡，却被现在的自己死死按住——他终于意识到，过去的影子是想毁掉能揭露真相的证据。
“三千字！”林若曦突然喊道，她手里的量子设备开始发烫，屏幕上跳出段新视频：林渊站在祭坛前，对着团黑影鞠躬，“回声不是武器，是监狱。我们在饲养它，直到合适的容器出现……”
画面突然中断，设备发出过载的警报声。顾南城突然拽起她往后退，刚才他们站的位置，金属地板已经塌陷，露出下面的空洞——无数根透明管道从那里延伸下去，里面漂浮着与顾南城容貌相似的躯体，每个胸口都插着营养管，编号从GN-01一直排到GN-06。
“备份体实验室。”顾南城的声音在发颤，“他们批量生产了我。”
就在这时，最里面的管道突然破裂，绿色营养液喷涌而出。编号GN-07的躯体睁开眼睛，那双和顾南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
“反转来了。”那个克隆体开口了，声音和顾南城分毫不差，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林博士说过，本体出现瑕疵时，备份体要执行清除程序。”它抬起手，掌心对着顾南城，“包括你，还有林若曦。”
林若曦突然想起胚胎舱里看到的未来画面——自己杀死顾南城的场景。但此刻她看清了，那个“自己”的眼睛是墨绿色的，和现在这个克隆体的瞳孔颜色一模一样。
克隆体的手指开始蜷缩，像是在扣动无形的扳机。顾南城突然将林若曦推开，自己却像被无形的子弹击中，闷哼着跪倒在地。他看着自己胸口渗出的血，突然笑了：“原来终极指令……是针对我自己的。”
林若曦的量子设备突然爆炸，碎片溅到她手背上。灼热感让她低头看去，共生体的纹路正在变色，从红色变成了和克隆体瞳孔一样的墨绿。而在那片墨绿色的深处，她似乎看到了母亲的脸，正对着她缓缓摇头。
“新的钩子。”克隆体站起身，身后的管道开始接连破裂，更多的“顾南城”睁开了眼睛，“你以为只有我一个备份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