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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鸣带领根据地军民热火朝天地开展大生产运动的同时,王吉率领的采购队,也正在距离八义集百里之外的一座名为“清河镇”的商埠中,进行着一场不见硝烟的“战斗”。

清河镇是附近几个县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商贾云集。王吉带着刘三元等几名精干的队员,化装成外地来的大商户,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开始秘密接触当地的粮商。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

他们接触了几个粮商,对方一听是大宗采购,起初都热情洋溢,但一谈到具体细节,就变得闪烁其词。

“王老板!定金好说!先付三成!我们立刻备货!”一个胖乎乎的粮商拍着胸脯保证。

“货呢?粮仓在哪?总得让我们验验货吧?”王吉要求道。

“哎呀!王老板!您放心!我们的粮食,颗颗饱满!粮仓...粮仓在城外,路不好走,您就不用亲自去了吧?”胖粮商眼神躲闪。

另一个瘦高个粮商更离谱,直接要求付全款,然后“一个月后提货”。

王吉心里冷笑,这帮奸商,是看他们面生,想把他们当肥羊宰!不是想骗定金,就是想用陈粮、次粮糊弄,甚至可能根本就没货,想空手套白狼!

连续碰了几个钉子后,王吉意识到,不能再这样被动地一家家去谈了。必须改变策略,掌握主动权!

这天,他带着刘三元,来到了清河镇最热闹的茶楼。他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看似悠闲地品着,实则暗中观察着周围形形色色的商人。

时机成熟,王吉故意提高了声音,对刘三元(实际上是说给周围的人听)说道:“小三子啊,这次东家交代的差事,可不好办啊!首批就要三千石上等粮!还说,要是连这点粮都办不妥,以后长期的大生意,就没咱们的份了!”

他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茶楼里,关于“三千石”、“长期大生意”的关键词,还是清晰地传入了不少人的耳朵里。几个耳朵尖的粮商,立刻竖起了耳朵,交换着眼神。

刘三元会意,也配合着大声抱怨:“是啊,队长...哦不,掌柜的!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上哪去弄这么多好粮啊!东家这不是难为人吗?”

王吉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压力”:“唉!东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说一不二!咱们要是办砸了,卷铺盖滚蛋都是轻的!这样,你再去市面上打听打听,看看谁家有实力,能接下这笔单子!价格...好商量!”

“是!掌柜的!”刘三元应声而去。

他们这番“表演”,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很快,“有外地大商户要长期采购大批粮食,首批三千石”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清河镇的粮商圈子里传开了!

“三千石?还是首批?长期?”

“这是哪来的财神爷?”

“快!快去打听!别让对头抢了先!”

一时间,王吉下榻的那家原本冷清的小客栈,顿时门庭若市!之前对王吉爱答不理甚至想坑他的粮商们,纷纷提着礼物,满脸堆笑地找上门来。

“王老板!久仰久仰!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王老板!我们‘丰裕号’存粮充足!品质绝对一流!价格好说!”

“王老板!选我们‘德昌行’!我们可以先供货,后结算!”

面对这群热情得过分、几乎要打起来的粮商,王吉却稳坐钓鱼台,不慌不忙。他既不轻易答应,也不断然拒绝,只是反复强调:

“各位老板的热情,王某心领了。只是...王某初来乍到,对各位的实力和信誉,实在是不甚了解啊。”

“我们东家最重信誉!这笔生意是长期的,首批三千石只是试水。若是合作愉快,后续的订单,源源不断!”

“所以,王某不敢轻易决定。还请各位老板,先回去备货,拿出诚意来。届时,王某自然会择优而选。”

他这番滴水不漏、老成持重的话,让一众粮商心里直打鼓。这哪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分明是个经验老道的老江湖!

粮商们悻悻而归,但心里都燃起了熊熊的贪欲之火!长期大订单!这意味着稳定的暴利!谁能拿下这个客户,谁就能在未来的竞争中占据绝对优势!

回到客栈房间,刘三元关上门,兴奋地对王吉说:“队长!你这招太高了!这下,这帮奸商得抢破头!”

王吉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才只是开始。小三子,你想想,我们放出风要大量采购,这些粮商会怎么做?”

刘三元想了想,眼睛一亮:“他们会拼命去囤粮!从周边农户手里收,甚至从别的商人手里抢!市面上流通的粮食会变少,但想卖粮给我们的商人会变多!这样一来...粮价说不定会被他们自己炒高,但为了抢我们的订单,他们之间肯定会恶性竞争,最终...反而可能会压价?”

王吉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有长进!这就是大队长讲的‘供需关系’!我们制造了‘需求旺盛’的假象,刺激了‘供给竞争’!这些商人,一个个精得像鬼,但他们有个致命的弱点——贪婪!”

他冷笑道:“为了独吞这块‘肥肉’,他们不会团结,只会互相倾轧!甚至会不惜亏本打压对手!我们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或者等真正的‘大鱼’浮出水面,再出手!”

刘三元佩服得五体投地:“队长!你真是...太厉害了!”

王吉摆摆手,神色重新变得严肃:“别高兴太早。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仔细甄别,找到真正有实力、讲信誉的合作伙伴。同时,也要严防有人狗急跳墙,使阴招。通知弟兄们,加强戒备!”

“是!”

一场围绕粮食采购的商战,在王吉的巧妙布局下,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远在八义集的陆鸣还不知道,他派出去的这位情报队长,正在用他的智慧和胆识,为根据地解决着至关重要的粮食危机。

清河镇的粮食市场,因为王吉放出的“三千石长期大单”消息,彻底乱了套。

原本还维持着表面和气、划分好势力范围的粮商们,此刻彻底撕破了脸皮。为了抢到这块足以决定未来几年命运的“大肥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疯狂地冲向对方的地盘收购粮食。

“老李!你什么意思?说好了西城的粮归我收!”

“放屁!王老板要的是粮!谁有粮谁就是爷!价高者得!”

“妈的!跟我抢?老子出双倍价!”

“我出三倍!”

市场上,叫骂声、竞价声不绝于耳,往日称兄道弟的粮商此刻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一些小粮行甚至直接被大粮商挤兑得破产关门。整个市场乌烟瘴气,价格被哄抬得离谱,但粮商们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

王吉冷眼旁观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闹剧”,心中既有计策成功的冷静,也有一丝对人性的感叹。他想起陆鸣曾经在课上讲过的话:“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目着被绞死的危险。”眼前这些粮商的疯狂,完美地印证了这一点。

三天后,市场秩序在混乱中暂时达成了一种畸形的平衡——几个实力最强的粮商,勉强凑够了足以吸引王吉的粮食储量。他们纷纷派人来请王吉“验货”。

王吉带着刘三元,再次来到市场。几个大粮商早已等候多时,各自面前都堆着如小山般的粮袋,脸上带着志在必得又有些忐忑的笑容。

“王老板!您请看!这是我们‘丰裕号’筹来的上等新米!粒粒饱满!”胖粮商掀开一个粮袋,露出白花花的米粒。

“王老板!看我们的!陈年谷,熬粥最香!”瘦高个也不甘示弱。

其他粮商也纷纷展示自己的“宝贝”。

王吉走上前,装模作样地抓起一把米,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眉头紧皱,随手将米扔回袋子里,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我说诸位老板...你们是不是看我王某年轻,是个新瓜蛋子,就拿这些...烂货来敷衍我啊?”

粮商们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王老板!您这话从何说起啊?”胖粮商急忙辩解,“这可都是我们费尽心力收来的好粮!”

“好粮?”王吉嗤笑一声,“色泽暗淡,杂质不少,有的还带着股霉味!这就是你们说的上等货?我们东家要是看到这种粮食,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他故意把问题说得严重,给粮商们施加压力。

粮商们心里叫苦,为了抢时间囤粮,他们确实来者不拒,粮食品质难免参差不齐。见王吉不满意,胖粮商赶紧打圆场:“王老板息怒!息怒!主要是您要得急...这样,只要您购买我的粮食,价格上,我再给您优惠一成!您看如何?品质嘛...就不要太计较了...”

“优惠一成?”王吉还没说话,旁边的瘦高个立刻跳了起来,“刘胖子!你什么意思?王老板!买我的!我优惠一成半!”

“我优惠两成!”

“我...”

价格战瞬间爆发!粮商们为了拿下订单,开始疯狂压价,几乎到了赔本赚吆喝的地步。

王吉心中暗笑,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任由他们狗咬狗。等到价格被压到一个他几乎无法拒绝的低点时,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打断了争吵。

他目光在几个粮商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那个一开始还算实诚、后来也被逼着降价的“刘掌柜”身上。

“刘掌柜,”王吉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我看...就你吧。你的粮食,看着还算顺眼,人也实在。这首批三千石,就交给你了。价格嘛...就按你刚才说的,优惠两成!”

刘掌柜原本还在为价格肉疼,一听王吉选中了自己,顿时喜出望外,仿佛天上掉了馅饼!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哎呀!王...王老板!您...您可真是我的贵人啊!多谢王老板赏识!多谢!”

其他粮商顿时如丧考妣,满脸不甘和嫉妒,但又无可奈何。

王吉拍了拍刘掌柜的肩膀,安抚道:“刘掌柜,别愣着了,赶紧安排人手,装车吧!我的人等着呢。”

接着,他又转向其他垂头丧气的粮商,语气“诚恳”地说:“诸位老板,实在对不住!这次只能选一家。不过大家放心,我们东家的生意是长期的!五天之后,我还会再来!下次采购,数量只多不少!到时候,还望诸位多多优惠啊!”

这话如同给绝望的粮商们打了一剂强心针!虽然这次没抢到,但还有下次机会!而且看样子,下次量更大!他们立刻又燃起了希望,纷纷表态:

“王老板放心!下次一定给您备最好的粮!”

“价格绝对优惠!”

很快,三千石粮食开始装车。而就在这时,一队二十人左右、全身穿着整齐划一的“纸甲”、手持利刃、眼神锐利的汉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车队周围,负责警戒。正是王吉带来的精锐护粮队!

这群护粮队战士虽然人数不多,但那肃杀的气势和精良的装备(相对而言),让在场的粮商们心中凛然!

“这...这护粮队...不一般啊!”

“看那甲胄...虽然不认识,但肯定不是普通家丁!”

“能养得起这样的护卫...这王老板的东家,背景恐怕深不可测...”

粮商们的小心思立刻收了起来。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有钱不如有兵!能拥有这样一支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武装力量,其背后的实力绝非他们这些商人能招惹的。与其动歪脑筋,不如老老实实做生意,交个好,说不定还能搭上条线。

于是,原本可能存在的“黑吃黑”风险,在王吉巧妙展示肌肉后,烟消云散。粮食顺利装车,在王吉护粮队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清河镇,朝着八义集的方向驶去。

王吉坐在马车上,回头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清河镇,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第一步,成功了!不仅用极低的价格买到了急需的粮食,还初步震慑了潜在的敌人,为后续的贸易打开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

而根据地急需的粮食,正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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