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京城飘起了今年第一场雪，鹅毛大雪簌簌落下，把皇宫的琉璃瓦盖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像铺了层白糖。御书房里却暖烘烘的，地龙烧得正旺，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梅花香——那是周玄特意让人摆的，说是能提神醒脑，方便他批改堆积如山的年终报告。
太监总管李福全轻手轻脚地掀开门帘，躬身道：“陛下，灵务总局魔道事务司副司长幽冥子，在外求见，说是来递交年度述职报告的。”
“让他进来吧。”周玄头也没抬，手里的朱笔还在一份户部的财政总结上划圈，心里暗自吐槽：这古代的年终考核比上辈子的年终述职还麻烦，光户部的报表就堆了半人高，更别提还有灵务总局、工部、吏部那些五花八门的总结。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三品孔雀补子官袍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来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眉宇间依稀残留着几分魔道巨擘的煞气，但此刻却收敛得干干净净，连走路的姿势都规规矩矩，双手捧着一个玉质玉简，腰杆挺得笔直，步伐不快不慢，正好停在御案前三步开外。
正是昔日叱咤风云的幽冥教主，如今的大周灵务总局魔道事务司副司长，幽冥子。
“臣幽冥子，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幽冥子单膝跪地，声音浑厚，行礼的动作标准得堪比翰林院的老儒，完全看不出半点当年一言不合就杀人夺宝的魔头模样。
周玄放下朱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想当初幽冥教归降的时候，这家伙还一脸“士可杀不可辱”的桀骜，觉得跟着凡人皇帝做事是奇耻大辱，如今穿上官袍，倒比不少老臣还像模像样了。
“起来吧，”周玄摆了摆手，“你的述职报告呢？呈上来看看。”
“谢陛下。”幽冥子起身，双手将玉简高高举过头顶，恭敬地递了过去。李福全连忙上前接过，转呈给周玄。
周玄接过玉简，入手冰凉温润，神识一扫，顿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跟开了个杂货铺似的，精彩得不行。
这哪里是什么魔道修士的述职报告，分明就是一份堪比上市公司年报的专业文档！格式严谨得离谱，从目录到正文，从数据到图表，条理清晰得让上辈子看惯了ppt的周玄都忍不住点头。
开篇是“年度工作总览”，用精炼的语言概括了魔道事务司全年的工作重点，居然还分了“营收增长”“队伍建设”“风险管控”三个板块，活脱脱就是他上辈子要求部门经理写总结的模板。
紧接着是“营收篇”，里面密密麻麻列满了条目：灵务总局任务大厅承接的猎杀妖兽、清理秘境任务收入，折合下品灵石三百七十二万八千块；将幽冥教祖传的炼尸术改良后，用于工程挖掘的技术转化收入，折合下品灵石一百五十六万三千块；在边境黑风岭开采灵矿的资源收入，折合下品灵石两百一十九万五千块……最后还算了个总营收，居然突破了七百万下品灵石，末尾用加粗的字体标注了“同比去年增长187%”，看得周玄眼皮一跳——这增长速度，比上辈子的互联网公司还猛。
更离谱的是“成本篇”，简直精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人员薪酬福利：魔道修士三百二十六人，凡人职员一百五十八人，全年薪资合计一百八十七万两千块下品灵石，连每个修士的岗位津贴、绩效奖金都列得清清楚楚；装备采购：改良型锁灵环两百套，下品灵剑五十柄，防御符箓三千张，合计支出四十五万八千块下品灵石；甚至还有行政开支：办公玉简、笔墨纸砚、公务出行的飞舟损耗，居然精确到了每一块下品灵石，连他批给魔道事务司的那几间办公用房的修缮费都单独列了一项。
“这幽冥子，是把朕教他的‘预算控制’玩得明明白白啊。”周玄心里暗自嘀咕，继续往下看。
“利润篇”直接算出了年度净利润：总营收减去各项成本，再扣除上缴国库的三成税收，居然还剩两百三十多万下品灵石，末尾同样附了税收缴纳凭证，数额分毫不差。
后面的“工作总结”更是把KpI玩出了花：魔教人员转化数量，全年成功将一百零三位散修魔道纳入编制，转化率37%；任务完成率，全年承接任务一千两百七十件，完成率98.5%，其中S级任务完成率100%；安全事故率，全年仅发生两起修士误伤凡人事件，事故率0.6%，已按律处理相关责任人；违纪处理情况，查处迟到早退、消极怠工修士十七人，分别给予扣绩效、降薪、通报批评等处分，还附上了处分决定书的编号。
最让周玄忍俊不禁的是“明年规划”，里面不仅明确了下一年度的业务拓展目标——营收突破一千万下品灵石，人员规模扩大到五百人，还制定了详细的人员培训计划，甚至特意列出了一条“提升修士服务意识，杜绝以势欺人行为”，最后用加粗的字体写了长长的一段预算申请，从人员薪资增长到装备升级，再到办公场所扩建，条目清晰，理由充分，连预期回报率都算了出来。
报告的最后，居然还附了几张用灵力凝聚的图表：一张是魔道公务员队伍的人数增长折线图，一条陡峭的上升曲线看得人眼花缭乱；一张是收入变化柱状图，一年比一年高，势头喜人；还有一张是满意度调查表，分为修士满意度、凡人职员满意度、合作部门满意度三个维度，分数居然都在85分以上。
周玄把玉简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玉简对幽冥子说：“幽冥子啊幽冥子，你这报告写得，比户部尚书的财政总结还专业，朕都怀疑你上辈子是干财务的了。”
幽冥子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局促，躬身道：“陛下谬赞，臣只是按照陛下制定的《大周公职人员考核办法》和《年度述职报告撰写规范》来写的，还特意请教了户部的主事大人，确保格式和数据都无误。”
“请教户部主事？”周玄乐了，“你倒是学得快。想当初你归降的时候，连官印怎么用都不知道，现在居然能写出这么一份详实的述职报告，还会用图表了？”
“臣不敢懈怠，”幽冥子语气诚恳，“陛下推行的‘绩效管理’和‘预算控制’，确实让事务司的工作更有条理了。以前在幽冥教，做事全凭心意，赚多少花多少，从来没算过账，如今按陛下的规矩来，队伍更稳定了，收入也翻了几番，兄弟们都觉得日子比以前踏实多了。”
周玄点点头，心里暗自感慨：果然，不管是仙是魔，还是凡人，都逃不过“绩效”和“钱”的诱惑。想当初他推行这套制度的时候，还有不少老臣和修士反对，觉得“凡人的规矩”不适用于修仙界，现在连魔尊都成了这套制度的忠实拥护者，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提起朱笔，在玉简的预算申请那一页，重重地批了一个“准”字，又在旁边批示：“幽冥子任职期间，恪尽职守，成效显着，魔道事务司营收大增，队伍管理有序。望卿再接再厉，管好麾下人员，开拓更多业务，创造更大效益，与朝廷共享发展成果。年终绩效评定：优秀，赏下品灵石五万块，锦缎十匹。”
写完，周玄把玉简扔回给幽冥子：“回去吧，好好干，明年要是能完成一千万的营收目标，朕给你升职加薪。”
“谢陛下！臣定不辜负陛下厚望！”幽冥子接过玉简，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躬身行礼后，迈着轻快的步伐退了出去，官袍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居然有了几分喜气洋洋的味道。
看着他的背影，周玄摇了摇头，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大周朝廷，真是越来越像一家集团公司了，连魔尊都开始写ppt式的述职报告了。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再过几年，说不定修仙界都要流行开年终总结大会了。”
他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却盘算着：下次可以把所有部门的述职报告都汇总起来，开个年度表彰大会，搞个“最佳业绩部门”“优秀员工”评选，再发点奖品，说不定能更好地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至于奖品嘛，极品灵石、天材地宝都可以，实在不行，给个“免罚金牌”也行——毕竟，谁能拒绝一份有仪式感的年终奖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