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刚把军训服堆在宿舍角落，手机就在裤兜里震动了两下。
他掏出来解锁，屏幕上先弹出的是鹿呦呦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像机枪扫射，占满了整个通知栏。
“李峥你什么意思？去找别的女生？不理我了？”
“那个陈曦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不回消息是不是在跟她聊天？”
“别人男朋友都知道哄人，你怎么就跟块石头似的？”
最后一条是三分钟前发的，带着明显的哭腔：“我不管，你现在就给我回电话！不然我去你宿舍堵你！”
李铮盯着屏幕皱了皱眉，这鹿呦呦的脾气还是一点没改，永远学不会好好说话。
他现在想象出鹿呦呦此刻大概正气急败坏的，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心里八成还在念叨“你居然敢不回我”。
无奈归无奈，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打字回复：“刚回宿舍，有事明天说，你先休息。”语气尽量平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谈了那么久的恋爱，他太清楚，跟正在气头上的鹿呦呦讲道理，纯属白费功夫。
刚按下发送，屏幕下方又弹出一条新消息，是陈曦的。
“李铮，刚才忙着分衣服，我们要不要现在去学校外面把医疗物品给买啦？”
后面跟了个浅浅的微笑表情，像她平时说话时弯弯的眼睛。
他回得很干脆：“我现在过去找你，咱们一起去买。十分钟后楼下见？”
对着陈曦时，不用费神去猜她话里的弯弯绕绕，也不用时刻担心哪句话会点燃她的脾气。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鹿呦呦的新消息：“你就是不想理我！李峥你个混蛋！你个渣男！”
李铮没再看，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去拿外套。
有些架，吵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不如先晾一晾。
李铮：“先去买吧，早买完早省心。我知道校门口那家药店东西全，还能刷校园卡。”
“好”陈曦笑眼弯成月牙。
她说着往他身边凑了凑，两人并肩走在树荫里，影子被阳光剪得细碎。
偶尔胳膊肘碰到一起，陈曦的耳朵会悄悄泛红。
刚才在体育馆帮李月挑衣服时，他伸手扶她胳膊触感的余温仿佛还残留着。
李铮没察觉她的小动作，低头划开手机备忘录：“我列了清单，藿香正气水、防晒霜、创可贴、清凉油……应该够了吧？”
“差不多了，”陈曦探头看他的屏幕，指尖点了点“防晒霜”三个字。
“记得买好点的，军训晒得厉害。”
两人走到校门口的药店
陈曦主动接过购物篮：“我去拿防晒霜，你找藿香正气水？”
“分工明确。”李铮笑着应了，转身走向药品区。
刚拿下货架最上层的藿香正气水，就听见身后陈曦的声音带着点为难：“这个……有两种，一种是胶囊，一种是水剂，买哪种啊？”
他走过去一看，陈曦正踮着脚对比两种包装，马尾辫垂在肩头，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
李铮伸手取下两瓶水剂：“水剂见效快，虽然难喝，但军训时中暑了顶用。”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下，陈曦猛地缩回手，低头盯着购物篮：“哦……好。”
付账时，老板娘笑着搭话：“新生吧？买这么多军训用品，是班干部吧？”
“嗯，我们是计算机一班的。”陈曦抢先回答
她偷偷看了眼李铮，见他正掏钱，赶紧把校园卡递过去，“我来刷吧，回头班里报销了再算。”
李铮没跟她争，只在她输密码时说了句：“记得开发票。”
他从货架上抓了两盒薄荷糖加了进去，藿香正气水太苦，这糖应该能压一压。
两人提着袋子走出药店时，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正站着个叉着腰的身影。鹿呦呦穿着亮黄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猎猎响，看见他们出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只炸毛的小猫。
“李峥！”她几乎是冲过来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陈曦手里的袋子，最后落在李铮脸上，语气又急又冲，“你总算肯露面了？我发的消息你没看见？”
李铮皱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咯噔一下。
他刚才光顾着挑东西，手机调了静音，果然没看消息。
但没等他开口，鹿呦呦的目光已经像刀子似的剜向陈曦，声音陡然拔高：“你就是陈曦？”
陈曦被她突如其来的敌意吓了一跳，手里的袋子攥得更紧了，却还是维持着礼貌的笑：“你好，我是……”
“我不好！”鹿呦呦直接打断她，几步冲到两人中间，硬生生把李铮往自己这边拽。
“李峥，你跟她待在一起干什么？不是说去领军训服吗？领完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陈曦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下意识往李铮身后退了半步，不是怕，是觉得没必要跟不讲理的人争执，但攥着袋子的手指，已经悄悄泛白了。
李铮被鹿呦呦拽得一个趔趄，皱着眉松开她的手：“你先冷静点，我没看手机。陈曦是我同班同学，我们一起领完衣服，顺便买些军训用品，怎么了？”
“怎么了？”鹿呦呦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圈更红了。
“顺便？你们顺便一起吃饭，顺便一起挑衣服，现在又顺便一起买东西？李峥，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只是死死盯着李铮，像在等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
陈曦看着这架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好像理解了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吃醋了，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让她觉得很委屈。
她刚想开口解释“我们是班委，一起做事很正常”
就被李铮用眼神制止了。
“鹿呦呦”李铮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和陈曦是同学，是班委，一起处理班级事务很正常。你这样对着她发脾气，不合适。”
“不合适？”鹿呦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
“在你心里，只有我发脾气不合适，你们俩待在一起就合适？”
“李峥，你别忘了高中时是谁天天给你带早饭，是谁在你打球崴了脚时陪你去医务室，现在刚上大学，你就跟别的女生这么亲近了？”
她的话像一颗石头砸向纯净的镜子，将她的美好幻想全部砸碎
陈曦的心猛地一沉。
她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真的是很冷，疲惫感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全身的力气一瞬间没了。
原来他们高中就认识？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过去？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李铮，见他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里忽然有点发闷。
李铮被戳到痛处，语气更重了些：“过去的事跟现在没关系。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陈曦是我同学，你这样对她说话，是不尊重人。”他往前站了半步，把陈曦护在身后，“如果你是因为我没回消息生气，我道歉。但你必须向陈曦道歉。”
“我不！”鹿呦呦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指着陈曦的鼻子，“要道歉也是她！谁让她老缠着你？”
陈曦终于忍不住了，攥着袋子的手微微发抖，脸上却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只是声音冷了些：“这位同学，我和李峥是在处理班级事务，如果你有私事要谈，可以等我们忙完。但请你说话放尊重些。”
她虽然爱笑，却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被人指着鼻子骂“缠着”，换谁都忍不了。
“我就不尊重了怎么着？”鹿呦呦彻底豁出去了，上前一步想推陈曦，却被李铮一把拉住。
“鹿呦呦！”李铮的声音冷得像冰，“你闹够了没有？”
这一声冰冷的态度让鹿呦呦瞬间愣住，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看着李铮护着陈曦的架势，心里又酸又疼，哽咽着说：“你为了她凶我？李峥，你居然为了她凶我？”
李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坚定：“我不是为了谁，是你做错了。陈曦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自己不高兴，就随便指责别人。”他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你先回去冷静冷静，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谈。”
说完他转向陈曦，声音放柔了许多：“抱歉，让你见笑了，我们先回宿舍吧。”
陈曦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话没说完。
鹿呦呦跺了跺脚，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回头，红着眼圈喊，“李峥，你会后悔的！”
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李峥才松了口气，转身对陈曦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歉意，还有点无奈，“她……就是脾气急了点，没有坏心。”
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点解气，又有点莫名的怅然。
李铮看着鹿呦呦跑远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曦碰了碰他的胳膊：“要不……你去看看她？”
“不用，先把手上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李铮收回目光，语气里带着点疲惫，“让她自己想清楚比较好。”
他拎起地上的袋子递给她，“走吧，先送你回宿舍。”
两人并肩往校内走，一路无话。
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地上，明明是暖的，陈曦却觉得心里有点凉。
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李铮，他望着前方的路，侧脸线条紧绷，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喜欢一个人，要面对这么多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