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篝火燃得正旺，松针“噼啪”炸开火星，落在石地上转瞬熄灭。列娜坐在泉眼旁，左小臂敷着新鲜的抗结晶苔藓，透明晶层已经缩到手腕处，却仍像层薄冰裹着皮肤，稍动一下就发出“咯吱”的细响。陶桃蹲在石台前，把医生日记摊开，用荧光矿石压住卷边的纸页，指尖划过“湖区有光则安，黎明日出后十五分钟光柱现，持续二十分钟；黄昏日落前二十分钟光柱现，持续十五分钟，水可饮，解微晶”的字迹，突然抬头，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找到了！湖水不是一直危险！只要赶在光柱出现时取水，水就是安全的，还能解轻微结晶！” 赵三瓢“噌”地凑过来，手指戳着日记上的铅笔时间线，指甲把纸页戳得发皱：“你看这前人记的，时间卡得比上班打卡还严！晚一秒都可能喝到毒水！”他突然拍了下大腿，工兵铲在石地上磕出脆响：“咱定个‘限时取水计划’！我负责记时间——我这手表虽然走不准，但日出日落瞅得准；段峰力气大，扛水桶；列娜你去警戒，免得变异体或雅利族突然冒出来；陶桃你测水质，咋样？” “我没问题。”段峰点头，指了指角落的三个塑料水桶——是从雅利族补给点捡的，桶壁印着模糊的“10L”字样，“多装几桶，省得总跑湖区，来回太费体力。” 列娜也点头，用手语比划：“我提前半小时去湖区，找棵高杉树埋伏，能看清全景，有危险就射荧光箭报信。”她从箭囊里摸出支箭，箭尾缠上湿润的荧光苔藓，苔藓在矿石光下泛着淡绿，像颗小灯笼。 陶桃掏出几张皱纸，趴在石台上画流程：“第一步，日出前半小时到湖区西侧灌木丛——那里有棵大杉树，能挡晨雾；第二步，光柱出来后，先舀少量水，用试纸测酸碱度，闻着没异味再装；第三步，光柱消失前十分钟必须撤，别贪多。”她还找出几张贴纸，在水桶上写“净化水·有效期12小时”，贴得整整齐齐，连边角都用指甲捋平：“万一水放混了，谁知道过没过期？仪式感能救命。” “哎哟，还贴标签呢！陶桃你这是要开矿泉水厂啊？”赵三瓢打趣着伸手想碰标签，被陶桃一把拍开：“别碰！标签掉了喝错水，你负责？” 段峰笑着把水桶搬到洞口晾着，晨露沾在桶壁上，很快凝成小水珠。列娜坐在篝火旁打磨箭头，把箭尖磨得发亮，偶尔抬头看一眼列娜的胳膊，确认苔藓没掉。 天还没亮，四人就往湖区走。晨雾浓得像牛奶，五步外看不清人影，列娜走在最前，手拨开挡路的野草，她的夜视眼能看清地上的碎石，连藤蔓绊索都能提前避开。走到湖区西侧，她指着那棵两人合抱的杉树，用手语比划：“我上去，你们在下面等。”说完抓着树干凸起，像猴子似的爬上去，树枝晃动几下，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片颤动的叶子。 “还有二十分钟日出。”赵三瓢掏出手表，表盘蒙着层灰，他用袖口擦了擦，时不时抬头看东方的天色，“陶桃，试纸准备好；段峰，水桶先放矮点，免得等会儿慌手慌脚。” 段峰把水桶放在草丛里，手按在桶柄上，盯着湖面——夜里的湖水泛着墨黑，像块巨大的黑曜石，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安静得吓人，连虫鸣都听不见。陶桃蹲在旁边，手里攥着试纸，指尖有点发凉，时不时看一眼杉树的方向，生怕列娜突然发来警报。 终于，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洒在湖面上。就在这时，湖底突然传来“嗡嗡”的低鸣，像远处有台机器在运转，紧接着，三道淡蓝色的光柱从湖底射出来，直冲天空，把湖面照得像块透明的蓝宝石。原本漆黑的湖水瞬间变清，能看到水底的石头和游动的小鱼，腥臭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股淡淡的甜香，像刚开的野蜂蜜。 “光柱出来了！”赵三瓢大喊，杉树上的列娜探出头，比了个“安全”的手势。陶桃立刻跑过去，蹲在湖边用杯子舀了点水——水刚进杯，就泛起细小的荧光颗粒，像撒了把碎星星。她把试纸丢进去，试纸慢慢变成淡绿，是安全的酸碱度；又凑到嘴边尝了口，眼睛亮了：“甜的！和辐射溪流的水差不多，没毒！” 段峰扛起水桶冲过去，蹲在湖边往桶里装水。湖水凉得刺骨，却不冻手，水流过指缝，传来一阵酥麻的痒，像有小气泡在指尖炸开。他装满一桶，刚换第二个桶，就听见赵三瓢喊：“还有十分钟！快点！别磨蹭！” 列娜还在杉树上警戒，她的远视眼突然瞥见湖区东侧的灌木丛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是有东西在爬，速度很慢，看不清是什么，只看到团黑影。她立刻搭弓，箭尖对准那个方向，手指扣着弓弦，随时准备射。 陶桃帮段峰扶着水桶，防止水洒出来，眼角余光扫过湖底——光柱中间竟有个小小的漩涡，正慢慢旋转，像在吸湖水，漩涡里泛着淡绿，和晶粉的颜色一样。“段峰，你看光柱里有漩涡！”她指着漩涡，段峰抬头看了眼，只当是水流：“别管了，装完水赶紧撤。” 终于，在光柱开始变暗时，三人装完了三桶水。“撤！”赵三瓢拎着桶率先往回跑，段峰扛着两桶跟在后面，陶桃断后，列娜从杉树上跳下来，紧跟在最后。刚跑出去几十米，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回头一看，湖面的光柱已经消失，湖水又变回墨黑，连甜香味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腥臭味，像有什么东西在湖里翻涌。 回到溶洞，陶桃把水倒进小盆，让列娜把胳膊放进去。刚泡了几分钟，列娜就用手语比划：“晶层更软了，好像在化。”赵三瓢坐在旁边喝着刚烧开的湖水，咂吧着嘴：“这水比矿泉水还好喝，下次咱多装几桶。” 陶桃没接话，盯着水桶上的标签——刚才洒在标签上的水珠，竟慢慢凝成了个模糊的漩涡形状，和湖底光柱里的漩涡一模一样。她伸手想擦，水珠却已经干了，只留下淡印，像个没画完的符号。 没人注意到，湖区东侧的灌木丛里，那团黑影慢慢站起来——是个半结晶的雅利族人，手里攥着块沾了湖水的布，正盯着四人离开的方向，晶化的眼睛里泛着冷光，嘴里念叨着：“找到了……光柱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