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面战争中，开拓者们最不愿面对的局面有两种。
第一种，是辛苦探索后发现此位面毫无开发价值；
第二种，则是位面等级的评估出现严重偏差——所面对的敌人，远远超出预期。
而眼下，奥林所遇到的，正是第二种情况。
如果俘虏供出的情报属实，那么人鱼位面的危险程度必然要被重新评估。
原本，他们判断这里只是一处六级位面，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准。
可现在看来，这个位面很可能已逼近七级，甚至更高。
七级位面，已被划入高等位面的行列。
那意味着征服难度将呈几何倍数地提升——不仅仅是战斗力更强，更代表着土着社会、资源规模、神只体系都远超中等位面的范畴。
更何况，这些土着并非生活在陆地，而是盘踞于无垠深海。
在海洋里作战，天生就对外来入侵者极不友好。
然而，比这更令奥林忧虑的，是魔鲛人的来历。
据贾克斯所言，魔鲛人出现的时间不过数十年。
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他们却能迅速崛起，甚至逼迫人鱼一族节节败退——这绝非寻常现象。
奥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神圣位面的往事。
一千多年以前，神圣位面当时还被称为银月位面。
当时的主宰是高傲的银月精灵，人类不过在阴影下苟延残喘。
直到有一天，外来位面的势力入侵。
他们带来了战争与变革，银月精灵的统治被彻底颠覆。
最终，银月王国灭亡，三个人类帝国取而代之。
而守护银月精灵的银月女神，也被来自异位面的神只——永恒之龙所杀死。
若魔鲛人并非土生土长，而是外来位面的殖民者呢？
若真是如此，那么局势将完全不同。
能主动发动位面战争的，绝不会是中低等位面。
那意味着，对手极有可能是九级，甚至十级的强横位面。
他们能调动的资源，或许是自己数倍、数十倍；
他们在这里积累的岁月，也比奥林初来乍到时要深沉得多。
那样的战争，根本没有胜算。
奥林沉默良久，心底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安慰的，是阿波利亚皇子也与他一样，误入了这片危险的棋局。
倘若魔鲛人真是外来势力的先锋，那么希望倒霉的事情先落到在阿波利亚的头上吧。
……
在三号前进基地左侧十余公里的一座孤岛上，竖立着一座规模不小的营帐。
营帐顶端，猎猎飘扬着一面绣有黑色巨龙的旗帜——那是阿波利亚皇子的标志。
营帐周围，横陈着大批魔鲛人的尸体，血腥的味道混合着海腥气，浓烈得令人窒息。
甚至连近岸的海面上，都漂浮着几头庞大的海怪，死状狰狞。
此刻，皇子的侍从之一——威廉，正蹲在尸体之间，仔细清点战果。
他年仅二十三岁，是东境守护赫伦公爵的次子。
按父亲的安排，他来到皇子身边，担任随侍。
虽说年纪上比阿波利亚大出几岁，但对这一差事，他心中并无不满。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阿波利亚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能在此时成为皇子的侍从，几乎等同于提前下注在未来的帝王身上。
唯一让他颇感遗憾的，是侍从的数量实在太多。
足足十一人，每日里哪怕是替皇子站岗送水这等小差事，都要被人分抢。
因此，好不容易抢到“统计尸体”的任务，他格外认真，唯恐落下任何一具尸体。
清点完毕，他急忙赶往中央的巨帐，准备向殿下亲自汇报。
然而，还未靠近，他便听见了里头传来的声音。
“乖宝贝，你永远都是本皇子一个人的！来，亲一个……”
那是阿波利亚皇子轻佻的嗓音，语气里带着令人脸红的缠绵。
威廉心头一紧，立刻停住脚步。
他知道，当皇子与“宠物”玩耍时，任何人贸然打扰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于是他安安分分地在门口候着。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里面终于传来皇子的吩咐，他这才掀开门帘进入。
帐篷内，香气氤氲。
阿波利亚皇子正懒散地坐在锦榻上，怀里依偎着一名模样娇俏的猫娘。
她白皙的面庞映衬着一双湛蓝的大眼，毛茸茸的耳朵微微颤动，神情羞怯。
这一幕让威廉不由得愣了一瞬，连话都差点忘了说。
他咳嗽一声，才压下心绪，躬身道：
“殿下，战果已清点完毕——共斩杀人鱼二万三千七百二十三名。”
阿波利亚抬眼望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黑鳞猎手多少？鲛卫多少？邪眼祭司多少？”
“这……属下……”
威廉语塞，脸色发窘。
那些称呼，他完全听不懂。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一个白皙俊美的年轻人推门而入，眉眼间带着一丝得意。
“劳伦斯学士已经破译了魔鲛人的语言。殿下刚才所说的，便是他们不同的战士种类。”
说话之人名叫亨利。
他生得棱角分明，笑容张扬，是众多侍从中最令威廉厌恶的一个。
这个家伙仗着自己的相貌，时常借机向皇子暗送秋波，妄图爬上殿下的寝榻。
所幸阿波利亚的兴趣一向在女人身上，他才屡屡碰壁。
可即便如此，每一次见到他那副轻佻模样，威廉心里仍然一阵厌烦。
一听到“劳伦斯”这个名字，阿波利亚皇子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冷声骂道：“学个野蛮人的语言居然要七天？这也叫学者？简直就是废物！”
十天之前，他们一行人刚刚借由位面传送阵降临这片孤立在海上的岛屿，紧接着便接二连三地遭遇魔鲛人大军的进攻。
最多的时候，潮水般涌来的魔鲛人数目逼近万人，密密麻麻，仿佛要将整片海域都吞没。
为了弄清这些魔鲛人的底细，皇子命令劳伦斯去学习他们的语言。
可谁想到，这位号称帝国最年轻的学者，居然花了整整七天才勉强学会。
接着，又花了三天时间，才一点点从俘虏的口中拷问出有用的情报。
时间就这么白白被耽误了，也难怪皇子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