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的目光在我、胖子和闷油瓶脸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微微点头。
这通电话，早在我预料之中。
新月饭店那么大的动静，九门的人只要不聋不瞎，此刻恐怕都已经收到了消息。
霍仙姑作为九门里辈分最高，也最精明的老狐狸，第一个打电话过来试探，再正常不过。
解雨臣心领神会，按下了接听键，声音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霍奶奶，是我，小花。』
电话那头，霍仙姑的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缓缓传来。
『小花，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没休息吧？』
『霍奶奶言重了，您有事，随时都可以找我。』解雨臣应对得滴水不漏。
胖子在一旁紧张得直搓手，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天真，这老太婆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我可听说她护短得很，那个霍秀秀……』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霍仙姑可不是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孙女来的。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或者说，是我手里的鬼玺。
果然，电话那头的霍仙姑寒暄两句后，便直入主题。
『小花，你是个聪明孩子，我向来很欣赏你。所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今天在新月饭店，点天灯的吴家小三爷，是不是在你那儿？』
解雨臣看我一眼，正要开口打个太极。
我却伸出手，直接从他手里拿过了手机。
胖子和解雨臣的脸色，同时一变。
『吴邪！』解雨臣低声喊道。
我对他笑了笑，将手机放到耳边，语气平静地开口。
『霍仙姑，您好，我是吴邪。』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沉默。
我甚至能想象到，那位九门的老佛爷，此刻脸上会是何等错愕的表情。
她大概以为，我会躲在解雨臣的羽翼下，不敢露面。
可惜，她算错了。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吴邪了。
胖子急得抓耳挠腮，嘴巴张了又合，想说什么又不敢出声。
闷油瓶依旧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但他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过了足足十几秒，霍仙姑那苍老而锐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呵呵……吴家小三爷？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这胆子，比你爷爷吴老狗，可大多了。』
我淡然一笑，语气不卑不亢。
『霍奶奶过奖了。我只是觉得，既然您想找我，就没必要为难小花。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对大家都好，您说呢？』
这番话，让旁边的解雨臣都愣住了。
他没想到，我竟然会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说是强势。
电话那头的霍仙姑，再次沉默了。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气氛，在无声中变得凝重起来。
胖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终于，霍仙姑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冷意。
『好一个打开天窗说亮话。吴邪，你可知，你在新月饭店，闯了多大的祸？』
『祸？』我故作不解地反问，『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们吴家的东西，顺便教训了一下霍家的晚辈。这怎么能算是闯祸呢？』
『难道在霍奶奶看来，只有你们霍家能欺负人，我们吴家就该站着挨打吗？』
我的话，句句带刺，针锋相对！
『放肆！』
霍仙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压，『吴邪！你这是在质问我吗？你爷爷吴老狗在世，也不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霍奶奶，时代不同了。我爷爷是我爷爷，我是我。』
『而且，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果您觉得我说的有错，可以指出来。』
『您……』
霍仙姑似乎被我噎得不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解雨臣和胖子已经看傻了。
他们何曾见过，有人敢这么跟霍仙姑硬碰硬地说话？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了，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但我知道，对付霍仙姑这种人，你越是退让，她就越是得寸进尺。
只有从一开始，就让她知道你不是软柿子，她才会把你当成一个平等的对手来对待。
『好，好，好！』
霍仙姑连说三个『好』字，声音里的怒气反而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
『吴家，总算是出了一个像样的人物。』
她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幽幽的。
『吴邪，那枚鬼玺，在你手上吧？』
来了，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地反问。
『霍奶奶对这枚鬼玺，似乎很感兴趣？』
霍仙姑冷笑一声。
『何止是感兴趣。吴邪，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东西背后牵扯着什么。它不是你，甚至不是你们吴家能掌握的。把它交出来，交给我，我可以保你们吴家平安。』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充满了施舍的意味。
胖子在一旁听得直撇嘴。
我轻笑出声。
『保我们吴家平安？霍奶奶，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们吴家好好的，为什么要您来保平安？难不成，您觉得有人会威胁到我们吴家？』
『那个人，该不会就是您吧？』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戳破了她虚伪的面具！
『你！』
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我能感觉到，霍仙姑是真的动怒了。
但我毫不在意，继续说道：『霍奶奶，鬼玺是我们吴家的东西，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它背后牵扯着什么，我们吴家自己会处理，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
『如果您打电话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我想，我们可以结束通话了。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我竟是作势要挂断电话！
『等等！』
霍仙姑急忙出声制止。
她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高高在上，反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心中冷笑。
老狐狸，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吴邪，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死物，与我们霍家为敌？』她的声音带着威胁。
『为敌？』我笑了，『霍奶奶，您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不起我们吴家了。从始至终，都是您在咄咄逼人。我只是在正当防卫而已。』
『当然，如果您非要把我们吴家当成敌人，我们……接着便是。』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解雨臣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异彩。
胖子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攥紧了拳头，仿佛恨不得冲进电话里帮我打气。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我没有再给她思考的时间。
『既然霍奶奶没别的事，那我就挂了。』
说完，我便要按下挂断键。
『明天早上八点！』
霍仙姑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我在解家大宅等你。我倒要亲眼看看，吴家的麒麟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说完，不等我回答，她便『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天……天真……』胖子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刚才也太猛了吧？那可是霍仙姑啊！你就这么把她给怼回去了？』
解雨臣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我，眼神复杂。
『吴邪，你这么做，等于是彻底和霍家撕破脸了。霍仙姑这个人，睚眦必报，她明天来，绝对是来者不善。』
我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悠然自得地品了一口。
『撕破脸？不。』
我放下茶杯，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这是在给她，也是在给整个九门，立规矩。』
『立规矩？』解雨臣和胖子异口同声，满脸不解。
我笑了笑，开始解释我的分析。
『你们想，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亲自打电话过来？』
『无非就是三个目的。』
我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确认鬼玺是不是真的在我手上。这一点，她已经通过我的反应确认了。』
我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试探我的底细，以及你们解家的态度。她想看看，我究竟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还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也想看看，你解雨臣，会不会为了我，跟她这个九门长辈翻脸。』
解雨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伸出第三根手指，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想从我手里，把鬼玺这块蛋糕，分走一块，甚至……是全部吞下！』
『她说的那些话，什么为了吴家好，什么我掌握不了，全都是屁话！她就是看我们吴家现在人丁单薄，我爷爷和我三叔都不在了，觉得我是个好欺负的晚辈，想倚老卖老，空手套白狼！』
我的分析，让胖子和解雨臣都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解雨臣，他身为解家当家，自认对人心算计已经颇有心得，但此刻听我一番话，才发现，我看得比他更深，更透！
『所以，』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对付这种人，你越是客气，她就越觉得你好欺负。我就是要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最强硬的态度，让她明白，我吴邪，不是她能随意摆布的。』
『我不仅要保住鬼玺，我还要让她知道，想从我这里占便宜，她不仅占不到，还得崩掉她一口牙！』
『至于她明天来……』我嘴角一勾，『她不是想见我吗？我让她见。我就是要当着她的面，让她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一番话说完，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胖子张着嘴，半天都合不拢，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解雨臣的眼中，更是闪烁着惊异的光芒。
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吴邪，和他印象中那个温和、天真的发小，已经判若两人。
他的身上，多了一种运筹帷幄、睥睨一切的强大气场！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成就：『叫板老前辈』！】
【成就描述：面对九门辈分最高的前辈，宿主毫无惧色，以强势姿态正面硬刚，成功扞卫了自身尊严与利益！】
【成就奖励：特殊技能『气场压制』！】
【技能名称：气场压制】
【技能等级：初级】
【技能效果：开启后，宿主将散发出强大的个人气场，对辈分、地位高于你的目标，产生精神层面的威慑。使其在与你对话或对峙时，无法轻易地利用身份优势对你进行压制。】
【冷却时间：无】
【备注：专治各种倚老卖老，效果拔群哦，亲~】
我心中一喜。
这个技能，来得正是时候！
明天对付霍仙姑，正好用得上！
『吴邪……』解雨臣深吸一口气，看着我，郑重地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明天霍仙姑来了，我解家，一定站在你这边！』
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由衷的敬佩。
我笑着点了点头：『谢了，小花。』
胖子也终于回过神来，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我靠！天真，你牛逼！胖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爷们儿！干他娘的！明天那老太婆要是敢动手，胖爷我第一个跟她拼了！』
我被他逗笑了：『行了，胖子，动口不动手，我们是文明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闷油瓶，此时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似乎也带着一丝……赞许？
危机暂时解除，话题又回到了鲁王宫之行上。
解雨臣显然是被我的表现所折服，对我们的支持也更加不遗余力。
『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装备清单，你们看看，还需要什么，我现在就让人去调。』
他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胖子凑过去一看，顿时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操！我操！小花，你这是要咱们去炸碉堡吗？』
只见清单上，琳琅满目，全是世界顶级的探险装备。
美国军用的高强度夜视仪、德国虎牌工兵铲、瑞士产的精密防水手表、超声波探地雷达、小型水下推进器……
甚至还有几套轻便的防弹插板和战术背心。
『小花，你这……也太破费了吧？』我看着清单，也有些咋舌。
解雨臣微微一笑：『你们要去的地方，非同小可，装备上，自然不能有任何马虎。钱是小事，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心中一暖，正要道谢。
忽然，我的目光落在清单的某一项上，眉头微微一皱。
『潜水装备』那一栏，写着『德制dr?ger LAR V型闭路循环水下呼吸器』。
这是一款经典的军用潜水装备，性能优良。
但在我的脑海里，系统的知识库却自动弹出了关于这款装备的详细信息。
我指着屏幕上的那一行字，对解雨臣说道：『小花，这款呼吸器，恐怕不行。』
解雨臣一愣：『不行？为什么？这已经是市面上能搞到的最好的军用级别呼吸器了。』
旁边一位负责装备的解家手下，也忍不住开口解释道：『吴先生，您有所不知，这款LAR V的性能非常稳定，很多国家的特种部队都在使用……』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性能稳定，不代表没有缺陷。』
我看着他，缓缓说道：『这款呼吸器，理论最大下潜深度是五十米。但根据我的了解，它的供氧系统在水压超过四个标准大气压，也就是水下四十米左右时，就有可能出现氧气浓度不稳的问题。』
『而且，这一批次的呼吸器，因为使用了新的密封圈材料，在低温环境下，有千分之三的几率出现微小的气体泄漏。』
『我们要去的地方，水下环境复杂，水温很可能极低。这种风险，我们不能冒。』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那位解家的装备专家，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吴……吴先生……您……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关于供氧系统的问题，是德方在最近的内部测试中才发现的，消息完全封锁，我们也是刚刚才收到内部渠道的提醒……至于密封圈的问题，更是绝密！您……』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总不能告诉他，我脑子里有个系统吧？
解雨臣看着我，眼神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如果说，之前我对霍仙姑的分析，展现的是我过人的心智和胆魄。
那么此刻，我对装备的精通，则展现出了一种近乎妖孽的专业能力！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身上充满了谜团。
『换成瑞士最新款的tR-500型深潜呼吸器。』我淡淡地说道，『它的供氧系统更稳定，而且采用了双层保险密封，绝对可靠。』
『是……是！我马上去办！』那位专家回过神来，对我鞠了一躬，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胖子凑到我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挤眉弄眼地低声说：『天真，你老实告诉胖爷，你是不是被什么神仙附体了？怎么什么都懂？』
我白了他一眼：『多看书，少说话。』
经过这个小插曲，准备工作进行得更加顺利。
所有装备都按照我的要求，进行了最后的检查和更换。
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深夜。
解雨臣给我们安排了最好的客房休息，准备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就出发。
当然，在出发前，还得先会会那位不速之客。
我们几人正准备各自回房。
突然，一个解家的下人，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当家的！』
解雨臣眉头一皱：『慌什么！慢慢说！』
那下人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惊惶。
『霍……霍家的人来了！』
『好几辆车，把我们府邸的大门都给堵死了！』
『霍仙姑……霍仙姑她老人家，亲自下车了！』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胖子第一个跳了起来，破口大骂：『我操！这老太婆也太不讲武德了！说好的明天早上八点，怎么现在就杀过来了？！这是搞夜袭啊！』
解雨臣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也没想到，霍仙姑竟然会如此迫不及待，连一夜的时间都等不了！
这完全是撕破脸，上门逼宫的架势！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唯有我，依旧神色平静。
我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来得正好。』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省得我，明天还要特意等她了。』
我转过身，看向脸色凝重的解雨臣，和一脸紧张的胖子。
『走吧。』
我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让我们去会一会，这位九门之中，唯一的女性当家。』
说完，我迈开脚步，朝着大门的方向，从容走去。
闷油瓶的身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与我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