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总，这个案子，自打我第一天踏进公司大门，就接手推进了，提交的策划书，你不会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不认可吧？”
此刻的赵恬甜，一身高饱和度的红色西装套裙裹在身上，偏窄的脸型衬得狭长的眼睛愈发尖锐，脖子上挂着夸张的金属项链，手指上的戒指佩饰多的让人晃眼，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凌厉劲儿。
她右手用两三根手指虚勾着手提包带，漫不经心地甩到右肩上，一条腿随意放松地弯曲，另一条腿直直伸着，全身重心都压在右侧，正堵在走廊中央向端木念讨说法。
端木念经手的项目方案，眼看就要收尾。
父亲端木衍的续弦赵雪琴的女儿赵恬甜，突然被安排进了公司，还正好分到了她这个项目组。
半道上横插一杠，接手了她整个项目的运作。
文暖晴从不远处听着问话，表面上是询问工作，实则字字带着责难，那声音落在走廊里，明明不大，却格外刺耳。
可当看见文暖晴身穿挺括白大褂，内搭蓝色衬衣，妆容精致却不张扬，眉梢带着干练，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带着身后一众统一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大步流星走来时，赵恬甜脸上的锐气瞬间收了回去，连忙把包抱在怀里，挤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柔弱姿态，仿佛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人不是她。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眼看肩膀就要碰到一起，赵恬甜看向了文暖晴的眼睛，一个重心不稳的踉跄，身体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文暖晴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往前走，直到整个白花花身影连成一片的队伍都走过，赵恬甜才敢偷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可没走多远，文暖晴突然止步转身，声音坚定的说道：“赵主管，我倒忘了件事 ， 你负责的项目方案，技术数据版块，王总和其他几位经理反复斟酌研讨过了，方案不予通过。”
赵恬甜愣在原地，完全没料到文暖晴会杀个回马枪，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刚才翻完白眼就背过身了，要是被看见，可就糗大了！
她连忙调整好表情，转过身时脸上已堆起公式化的笑容：“文总监放心，我这就回去根据反馈修改。”
“文总监，咱们从那边走廊走多方便，怎么还绕这么一圈？” 研发部负责人迟南晚凑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眼里满是疑惑。
文暖晴回头冲她笑了笑：“我临时想起有事儿没交代清楚，这不正好碰到新来的赵主管，省得之后再单独叫她一趟。你这技术控，多走几步路而已，耽误不了咱们看数据结果。”
说话间，端木念从拐角走了出来，文暖晴立刻迎上去，眼神亮了亮：“端木总，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去实验室看看？最新研发的成果，您肯定感兴趣。”
端木念顾盼生辉的眼睛落在文暖晴身上，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些笑意：“好，当然可以。”
她心里早就盼着能和文暖晴聊几句了， 刚才文暖晴为她撑腰的样子，还有看向赵恬甜时那正气凛然的眼神，简直太让人喜欢了！
要是换作自己直言不讳，赵恬甜指不定会觉得是故意为难，可文暖晴这么说，既有理有据，又比自己说出来更有说服力，真是帮了大忙。
周一的上午，项目工程部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客户接连打了好几通投诉电话，言辞犀利，最后还直接把状告到了上级领导那里。
工作人员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之际还得分心去安抚客户，维稳客户关系，一个个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文暖晴路过端木念办公室时，看见门微微敞开着，便直接走了进去，还细心地把门轻轻关好。
办公室里，端木念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刚挂断一通电话，平日里她极少把喜怒摆在工作中，可此刻脸色却难看得很，表情都透着严肃和清冷。
直到看见文暖晴走进来，她眼中的寒意才一点点消融。
文暖晴不知道电话内容，只看见端木念从接电话到挂断，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怒意，连忙上前关心：“念姐，又是客户的投诉电话吗？”
“不是。” 端木念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冷淡，她还没从刚才的情绪剥离出来，声音里带着难过委屈：“是我父亲和赵姨的电话，说我当姐姐的，又是公司领导，理应站出来承担审核不力的责任，把错误数据上报给客户的后果，都该我来扛。”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几乎像在自言自语：“谁是赵恬甜的姐姐了？在我父亲眼里，我到底哪里做错了？需要担责任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把我推出来了……”
刺眼的阳光投射进室内，而端木念的身影却落在一片阴影里，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穿越了现实，回到了过去那些晦暗的日子里。
文暖晴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疼。
“赵恬甜这做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谁主张谁举证，她倒好，直接告状到董事长那里，真以为在公司里还能当妈宝女？”
文暖晴压着火气，直接拨通了赵恬甜上级项目负责人的电话，一开口就点明事由，条理清晰地质询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现在造成的影响。
两人不到十分钟的沟通，原本被认定为 “人为失误” 的问题，被重新定性为 “电脑系统故障报错导致”。
刚挂线没多久，王总的电话就适时地打了进来。
“王总，我已经和 V 项目负责人沟通过了，事情已经定性为机器系统故障造成的。”
“后续让赵恬甜提供系统出错的页面截图，再写一份书面报告就行。”
”会议检讨，话说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文暖晴看向端木念，只见端木念稍微迟疑了一下，便果断地摇摇了头。
接收到念姐示意后，文暖晴以过来人口吻说道：“年轻人嘛，谁还不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大会检讨就不用了。内部小会上表个态，也算给咱们尊贵的客户一个完美的答复交代。”
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又藏着几分认真：“王总，您可不能忘了咱们当初是怎么啃下这块硬骨头的，要是因为这点事儿把客户得罪了，让客户飞走了，那我也得痛哭流涕参一本呀！”
电话那头传来王总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好好好，我明白，你们年轻人着手去安排，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挂完电话，文暖晴看向端木念，语气软了下来：“念姐，你别担心了，事情已经摆平了。”
“赵恬甜这做法也太不成熟了，出了问题不想着赶紧解决，把利益最大化、损失最小化，就知道找家长告状。”
“等这件事处理好，你再跟董事长好好沟通沟通，把事情说清楚。”
电脑屏幕闪烁了一下，进入了屏保界面，端木念全程看着文暖晴有条不紊地处理完这一切。
方才乱了头绪的她，在听到文暖晴贴心的话后，突然就平静了下来，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
她心里想着：小孩办事就是稳妥。连忙定了定神，胡乱揉了揉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
可她这小动作，根本没逃过文暖晴的眼睛。
文暖晴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又温柔：“我过来，是给我念姐撑腰的。又不是来帮别人当说客、讲大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