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踩实，暖金色的光就从通道壁上流淌下来，像是给四人披了层薄纱。洛璃正要松一口气，忽然眉头一跳。
那光变了。
不是颜色，是质地——原本温和的光线骤然绷紧，像被谁抽了一鞭子，猛地炸开成无数细碎电弧。她心头一沉，几乎本能地将桃源空间的护膜撑到最大。
“低头！”
话音未落，头顶轰然卷起灵力漩涡。幽蓝的电蛇在空中扭成螺旋，噼啪作响，一道接一道砸向地面。端木云反应最快，一个侧滚躲开，可右腿还是被擦中，整条腿瞬间发麻，差点跪下去。
“有东西来了！”他咬牙撑住，抬手就是一拳轰出赤金光芒。
黑影从风暴里钻出，不似实体，也不像幻象，倒像是被撕碎的记忆拼凑成的人形。它们没有脸，动作却极快，扑上来时带着刺骨寒意。慕容雪轻哼一声，指尖灵雾溢出，勉强挡下一击，但肩头已被划过，衣料裂开一道口子。
公孙宇半蹲在地上，机关罗盘摊在掌心，指针疯转。“方向乱了！”他抬头大喊，“这地方在动！咱们走的每一步，都被它重新算过！”
洛璃站在最前，护膜微微颤动。她盯着那些黑影，忽然想起什么——刚才扔进去的糯米团子，焦了，但没碎，反而透出金光。
“不是攻击。”她声音不大，却稳稳传进每个人耳朵，“是试炼。它在看我们能不能扛得住。”
“扛？我还以为要跳舞欢迎呢！”端木云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咧嘴一笑，“行啊，那就让它看看什么叫硬骨头！”
他不再防御，反而迎着黑影冲上去，双拳轮转，每一击都带着一股蛮劲儿。可这次他没催动真气，而是把心里那股“不能让人吃亏”的执念压进拳风里。赤金光芒竟开始凝实，像是一道道烙印打在空气中，黑影撞上便扭曲溃散。
慕容雪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救人时，那人手冰冷得不像活人，可她没放手。现在也一样——她指尖灵雾转浓，不再是单纯的医术之力，而是把“绝不放弃”四个字揉进了气息里。雾气扩散，队友们被寒意侵蚀的地方渐渐回暖。
公孙宇趁机将罗盘贴地一旋，借着桃源空间残留的一缕草香定住方位，在地上划出一道荧光线。“跟着这个走！别散！”
三人背靠背推进，洛璃依旧在最前。她没急着出手，而是在想：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这种形式？
答案很快浮现。
头顶电弧突然收束，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雷瞳，悬浮于通道上方。它没有眨，也没有动，只是静静俯视着他们。嗡鸣声响起，低得几乎听不见，却直钻脑髓。
洛璃眼前一晃。
叶家厨房的画面又来了。
那只陶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瓣，汤汁泼了一地。仆妇冷笑：“旁支的丫头，也配用主院的灶？”
她看着那一地碎片，手指微动。
可这一次，她没躲。
“那碗是碎了。”她低声说，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嗡鸣，“但我后来做了更多饭，给了更多人吃。我没丢下它，也没丢下自己。”
她掌心浮起一抹翠绿，那是桃源空间里万千灵草生长的气息，是泥土翻新、嫩芽破土的声音，是灶火噼啪、饭菜飘香的日常。生机之气缓缓铺开，不猛烈，却绵长不断。
护膜亮了。
不是暴涨，而是像春水涨潮，一层层推过去。端木云感受到那股暖意，大笑三声：“老子不怕死，只怕你们饿着！”
拳头更狠了。
慕容雪轻声念了一句：“生不可弃。”
灵雾化雨，洒落在众人肩头。
公孙宇用机关笔在空中画了个完整的回路，笔尖银光一闪：“断了也能接上。”
四人心意交汇，护膜骤然增亮，雷瞳微微一震，缓缓闭合。电弧退去，黑影消散，通道恢复平静，只剩下壁上符文静静流转。
“呼……”端木云一屁股坐下，揉着右臂，“刚才那一下，比我爹打我三十板还疼。”
“你小时候挨过打？”慕容雪一边给他敷药一边问。
“当然，偷吃供品那次。”
“你还真敢干。”
“我不就图个嘴快活嘛。”
公孙宇摇头：“你这人，打架靠义气，吃饭靠胆量，活得倒是痛快。”
“那可不？”他得意地扬眉，“等出去了，洛璃你说顿啥，我就啃啥。”
洛璃没接话，目光落在前方。
通道中段有个转折，拐过去后，墙面符文明显密集了许多，排列方式也变了，像是某种阵法正在苏醒。她伸手摸了摸护膜边缘，发现空间之力消耗不小，得省着点用。
“别放松。”她说，“刚才只是第一关。”
“你怎么知道？”公孙宇皱眉。
“因为……”她指向地面。
一行脚印。
不是他们的。
浅浅的，像是有人刚刚走过，可四周明明没人。而且那脚印只有一串，通向深处，再无返回。
“有人比我们早进来？”慕容雪声音压低。
“或者，根本没出去。”端木云站起身，握紧拳头，“管他是谁，反正咱四个一块走，不怕撞鬼。”
洛璃点点头，重新迈步。
护膜随行，荧光轨迹延伸，四人缓步向前。越往里，空气越沉，呼吸都像带着重量。通道两侧的符文开始微微起伏，如同呼吸。
忽然，公孙宇停下。
“罗盘……不对劲。”
他举起机关罗盘，指针不再乱转，而是死死指向右侧墙壁。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平滑石面。
“有门？”端木云凑过去敲了两下，“听着挺厚。”
洛璃伸手贴上墙面，桃源空间微微共鸣。她闭眼感应片刻，睁开时眼神微变。
“不是门。”她说，“是藏在里面的东西醒了。”
墙内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
咚。
像是有人用指节叩了下石头。
紧接着，第二声。
第三声。
节奏缓慢，却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