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那阵震动还在，像是地底有东西在缓缓呼吸。洛璃没停步，反而往前又踏了半步，鞋底贴着岩面，感受那股规律的颤动。
“不是活物。”她低声说，“是机关在转。”
端木云立刻蹲下，耳朵贴地听了一瞬，咧嘴：“还真像你说的，跟磨豆子似的，一圈一圈的。”
“磨你个头。”公孙宇已经掏出三枚铜钉，在地面呈三角摆开，指尖一弹，灵力注入。罗盘浮空旋转几圈，停下时指针直指前方深处，“地下三十丈，有金属结构在运转，周期性启停，间隔十二息一次——刚才那震动，是它刚启动。”
慕容雪皱眉：“这种地方埋机关？谁会在这儿修一套能动几十年的东西？”
“不是修的。”洛璃从空间取出一小截藤蔓，正是萤光藤母株分出的感应枝。她将藤尖轻触地面裂缝，瞬间，藤上绿光微闪，顺着她的手指反馈回一道温热感。“这藤认得那股腐根味，它说前面……有很多同类的气息被拖走过。”
“同类？”端木云瞪眼，“你是说这些怪物，还有亲戚？”
“不是亲戚。”她收起藤蔓，“是同一批‘货’。”
空气一沉。
公孙宇咬牙：“所以它们不是守卫，是实验品，用完就回收再利用？”
“不然呢？”洛璃往前走，“人养鸡还知道挑健壮的留种，他们既然能造出这种傀儡，肯定也要挑没彻底坏的拿回去修。”
“修好了再派出来送死？”端木云声音发紧。
“说不定修好还能升级。”公孙宇冷笑，“下次来的就是刀枪不入、脑子清醒的狠角色。”
洛璃没接话，只是抬手一挥，又撒出一把萤光藤种子。这次她用了空间里培育过的二代种，生长更快，光也更亮。细藤如活蛇般沿壁蔓延，照亮前方十丈通道。地面拖痕依旧清晰，甚至能看到碎壳残留的刮擦印记。
“痕迹变多了。”慕容雪蹲下查看，“刚才是一道，现在至少五道并行，方向一致。”
“说明不止一个回收点。”公孙宇迅速在袖中取出一张薄铜片，用指甲刻下路线图，“而且力度均匀，移动速度稳定——操控者对这套系统很熟。”
“或者……是机器自动来的。”洛璃眯眼，“你们看这地面磨损程度，几乎一样深，连拐角处的摩擦都对称。人力做不到这么规整。”
端木云挠头：“那岂不是说，咱们正往一台大机器肚子里钻？”
“有可能。”她点头，“而且这机器，专吃失败品。”
话音未落，脚下震动忽然停了。
四人同时顿住。
“咋了？”端木云小声问。
“停了。”公孙宇盯着罗盘，“机关运行中断，能量波动归零。”
“是不是坏了？”慕容雪握紧药囊。
洛璃却笑了：“不是坏了，是到了时间。”
她指向墙壁一处不起眼的凹槽，里面嵌着一块灰黑色石片，表面布满细纹。“那是禁灵石原矿，但上面刻了阵法纹路。它每隔十二息吸收一次阴气，等积攒够了，就触发机关运转一次，把附近残体运走。”
“定时回收。”慕容雪恍然，“就像……收垃圾。”
“比收垃圾还准时。”端木云啧舌，“这些人管事的是不是特别讨厌脏乱差？”
“是怕泄露。”洛璃摇头，“留下太多残骸，别人就能查出制造方式。全收走，干净利落。”
公孙宇突然伸手按住地面：“等等，又有动静了。”
不是震动，而是轻微的气流变化。一股冷风从前方通道吹来，带着淡淡的铁锈与霉味混合的气息。
“通风口？”慕容雪嗅了嗅，“但这风……有点酸。”
洛璃从空间取出一颗刚炼好的清神果，剥皮后捏碎果肉洒在地上。汁液遇风即变色，由透明转为淡紫。
“果酸反应。”她语气凝重，“这风里含腐蚀性灵雾，长期吸入会损伤神识。普通人走一趟，不出半天就得发疯。”
“难怪那些家伙神志不清。”端木云咂嘴，“天天吹这玩意儿，不疯才怪。”
“不只是疯。”慕容雪接过话，“我刚才检查过那块碎壳，内层有焦痕，像是灵脉被强行冲刷过。他们不仅用药控神，还用电流刺激神经，逼着这些傀儡保持战斗状态。”
“双管齐下。”公孙宇脸色难看，“外头有禁灵石压制，体内有药物和电流折磨，打起来根本不是对手，纯粹是靠痛觉撑着往前冲。”
“所以它们不是败给我们。”洛璃低声道，“是我们刚好撞上了它们最虚弱的时候——指令断了，药效乱了，身体也快散架了。”
“那我们算不算……打赢了一场早就注定会赢的仗？”端木云苦笑。
“打赢就是打赢。”她抬头，“别管怎么赢的，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了他们怎么输的。”
她取出玉简，快速记录：**阴属性傀儡，受药物与电流传导控制；行动依赖外部指令信号；体质受禁灵石矿脉天然压制；战后残体由地下机关定时回收，疑似用于反向研究改进。**
写完，她合上玉简塞进怀里。
“接下来怎么办？”慕容雪问。
“继续跟。”洛璃迈步向前，“既然有回收，就有储存点。有储存，就有制造地。只要找到源头，就能切断他们的补给链。”
“可这风越来越酸了。”端木云捂了下鼻子，“再往前，我怕咱们还没见到幕后黑手，先把自己熏成腌菜。”
“我有解毒丹。”洛璃笑嘻嘻掏出一瓶，“新配方，加了柠檬草和薄荷叶，味道像糖豆，吃完嘴里冒凉气。”
“你空间里连零食都开始研发了？”公孙宇无奈。
“那当然。”她得意扬眉，“上次用酸梅汤换的《九转灵枢诀》，修炼时嘴里含一颗，经脉都舒坦。”
“所以说你战斗力提升全靠吃？”端木云哈哈笑。
“民以食为天。”她一本正经，“修炼的人也是人，饿着肚子怎么打架？”
三人无语。
一行人继续前行，通道逐渐开阔，顶部岩层出现人工凿刻的痕迹，横梁交错，像是某种古老工坊的遗迹。墙壁上的凹槽越来越多，每隔一段就有一块禁灵石镶嵌其中，排列整齐。
“这不是天然洞穴。”公孙宇停下检查一处铆钉，“这是人造设施，年代久远，但维护得很好。”
“难怪灵气稀薄。”慕容雪环顾四周，“整个结构都在主动压制灵力流动，防止能量外泄。”
洛璃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她闭眼，再次唤出萤光藤母株感应丝。细藤悬空飘起，微微颤动，指向左前方一块看似普通的岩壁。
“那边不对。”她说，“藤说后面有大量腐根气息堆积，比之前浓十倍。”
“藏尸房？”端木云握紧刀。
“更可能是中转仓。”公孙宇凑近岩壁，用铜钉轻敲，“空心的，后面有空间。”
洛璃没说话，从空间取出一块刚烤好的灵芝饼，掰下一角贴在岩壁缝隙上。饼遇石即化，渗入缝隙，几息后，整面墙泛起淡淡金光。
“我的美食对隐藏阵法特别敏感。”她眨眨眼，“只要是封印类的，闻到香味就会报警。”
金光迅速勾勒出一道门户轮廓。
“开吗？”慕容雪问。
“不开白不开。”端木云直接上前一脚踹去。
轰的一声，石门应声裂开，烟尘四起。
门后是一间巨大石室，堆满了残破的傀儡躯体，层层叠叠如同柴薪。中央立着一座青铜架子，上面挂着数条漆黑锁链，末端连接着几个尚未完全损坏的个体。锁链正缓缓收缩，将它们往架子内部拖拽。
而架子底部，有个圆形孔洞，正传出熟悉的机械转动声。
“回收终点站。”洛璃眼神一凛，“它们就是从这儿被送下去的。”
她正要靠近查看，忽觉脚下一震。
地面裂开一道缝，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管从地下升起，顶端喷出一股灰绿色气体。
“糟了！”慕容雪急喊，“是警戒装置！触动机关了！”
洛璃反应极快，挥手打出三枚冰爆丹，在空中炸开寒雾，暂时压住毒气扩散。
“快退！”公孙宇拉着慕容雪往后跃。
端木云一把抄起洛璃腰身，扛着就往门口冲。
就在他们即将跃出石室的刹那，那青铜架子突然发出刺耳鸣响，所有锁链剧烈抖动，原本昏迷的傀儡竟一个个睁开了泛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