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焰在洛璃掌心彻底隐去，她垂着眼皮，呼吸放得极轻，像是真的耗尽了力气。那枚金色花瓣静静躺在她指尖，纹丝不动，却像一颗随时会炸开的种子。
雾中七根骨杖的蓝光越转越急，灵压如山倾下，空气被压得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灰袍人操控着阵法，目光死死锁住四人所在的位置，仿佛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便会立刻碾成齑粉。
就在光网即将落下的刹那，洛璃眸光一跳。
她没抬头，只是轻轻弹了一下手指。
那枚花瓣无声绽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空间涟漪荡了出去，在地面掠过一道极淡的金痕，像雨后叶脉上滑落的一滴露水，转瞬即逝。那是她用空间之力提前标记的逃生路线——只有她能看见。
紧接着，她指尖一挑，将一粒残留的蜜丸碎屑弹向左前方。糖渣在空中遇湿气微融，散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竟幻化出一点虚假的灵力波动。
敌阵中，一名灰袍人瞳孔微缩，骨杖猛然偏转，七道蓝光瞬间聚焦于那团糖雾。压制性的灵压网随之偏移半尺，正中虚影。
就是现在！
洛璃低喝：“走！”
话音未落，端木云已如离弦之箭般暴起。他早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浑身肌肉绷紧，刀锋燃起赤红烈焰，不攻阵眼，反手一刀狠狠劈向脚下那条裂地幽光——正是阵法灵流汇聚之处。
“轰！”
震波逆冲而上，整片地面猛地一颤，封锁通道的灵力锁链闪出刺目火花，瞬间紊乱。趁着这电光石火的空隙，他旋身横斩，两道黑影从雾中扑出，还未近身，已被刀气绞散。
烟尘未落，他一脚踏上前，长刀插进岩缝稳住身形，大吼一声：“这边！”
声音撕破浓雾，震得远处石柱簌簌掉渣。
公孙宇紧随其后，一边疾退一边反手掷出三枚铜梭。铜梭嵌入两侧岩壁，呈三角排列，尾部机关微微张开，如同蛰伏的蜘蛛。他咬破指尖，血珠甩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细线，落在梭心符纹上。
“引灵·断踪！”
地下灵脉应声共鸣，三梭同时亮起暗青色光芒。霎时，迷雾翻涌如沸，一道扭曲的灵场自梭心扩散，追兵刚踏入其中，脚步立刻错乱，方向感全失。两人慌乱中撞上先前埋设的自爆符文，“砰”地炸成一团黑烟。
“搞定！”公孙宇收手，嘴角一扬，转身就跑。
慕容雪原本肩头渗血，因剧烈动作又裂开了些，但她咬牙跟上，脚步未停。洛璃一把揽住她胳膊，掌心一翻，一层薄如蝉翼的流光步道在众人脚下铺开，踩上去软而不陷，行如踏风。
“清络蕴灵丹，吃一颗。”她递过一枚泛着草木清香的丹丸。
慕容雪接过吞下，只觉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痛感顿时钝了下来。
“前面三百丈有断崖，你报落点，我来接。”洛璃对公孙宇说。
“东侧偏南三十五度，落差六丈，底下是碎石坡。”公孙宇边跑边测算。
话音未落，洛璃已展开空间褶皱，将四人笼罩其中。下一瞬，他们的身影像是被风吹起的纸片，轻飘飘跃出断崖边缘，落地时竟毫无声响，连脚底碎石都没惊动半颗。
端木云落地一个翻滚卸力，翻身站起，回头望了一眼：“后面没人追上来？”
“暂时没有。”公孙宇回头扫视，手中机关罗盘指针微微颤动，“灵场还在干扰，但他们不会傻等，最多半刻钟就能调出新路。”
“够了。”洛璃抬手抹了把额角汗珠，眼神清亮，“我们领先一步就行。”
四人继续前奔，穿行于嶙峋山脊之间。雾气渐稀，头顶天光透出灰白，远处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轮廓浮现，两侧山壁如刀削斧劈，中间一座坍塌的石桥横跨虚空，桥身布满裂痕，隐约可见古老符文残迹。
“那就是断龙谷？”端木云喘着气问。
“没错。”洛璃点头，“桥不能走，太显眼。绕下去，从矿道入口进去。”
“你还真记得那条缝？”端木云咧嘴，“我以为你是吓唬我呢。”
“我什么时候唬过人？”洛璃斜他一眼，“再说，我可是拿空间沙盘推演过的，误差不超过五步。”
“那你下次推演能不能算准饭点？”端木云摸着肚子，“我都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了。”
“等进了老巢，我给你做红烧影傀腿。”洛璃一本正经，“听说这玩意儿肉质紧实，带点阴寒味，炖好了加点姜片，绝了。”
“你可闭嘴吧！”端木云打了个寒战，“听着就瘆得慌。”
公孙宇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摸了摸地面：“这里有新鲜脚印，至少二十人走过不久，方向和我们一致。”
“不是追兵。”洛璃俯身查看，“步伐散乱，有人拖行痕迹，应该是撤退的残部。”
“也就是说……”慕容雪低声说，“我们快追上了？”
“不是我们追他们。”洛璃站起身，目光投向谷底深处，“是我们比他们先到。”
她抬手一挥，空间之力悄然铺展，脚下流光步道再度延伸，如同一条隐形的丝带，牵引着四人加快速度。
山风呼啸，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没去整理，只是握紧了腰间的玉瓶——里面还剩三粒清络丹，两块静语蜜丸，以及一小撮从俘虏血迹里提取的黑曜岩尘。
这些东西，迟早派得上用场。
端木云跑在最前，突然一个急刹：“前面塌方了！”
众人凑近一看，矿道入口被巨石封了大半，仅留一人宽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冷风阵阵。
“我来清障。”公孙宇掏出一枚爆破梭，“退后五步。”
“等等。”洛璃伸手拦住他，“别炸。动静太大，万一里面有人守着，咱们就成了活靶子。”
“那怎么进？”
洛璃笑了笑，从空间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果冻状糕点，轻轻往地上一放。糕点迅速融化，化作一滩黏稠液体，顺着石缝钻了进去。
几息后，里面传来轻微“咔哒”声，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
“让开。”她说。
话音刚落，堵住通道的巨石竟缓缓向内缩回，露出完整的入口。墙上一道锈迹斑斑的拉杆垂了下来，上面还挂着半截腐烂的绳索。
“你这是拿‘甘梦蜜糕’喂机关？”端木云瞪眼。
“聪明的机关也爱吃甜的。”洛璃耸肩，“再说了，它都饿一百年了，馋也是正常的。”
“你以后别在我吃饭的时候讲这种话。”端木云捂住耳朵。
四人鱼贯而入，矿道狭窄潮湿，墙壁上偶尔闪过陈旧符文的微光。洛璃掌心浮起一团柔和金焰，照亮前路。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处废弃矿厅。中央立着一根粗大的支撑柱，柱身上刻着一道深深的裂痕，像是被什么巨力劈过。
公孙宇绕着柱子转了一圈，忽然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这伤……是新留的。”
“不可能。”端木云皱眉，“这地方荒废多久了？”
“但痕迹不会骗人。”公孙宇语气凝重，“最多两个时辰前，有人在这里交过手。”
洛璃走近细看，忽然伸手探入裂缝深处。再抽出时，指尖沾了一抹暗红。
她捻了捻，凑近鼻尖闻了闻。
“血。”她低声说，“还没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