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动停了，可空气里那股压迫感没散。裂缝边缘的灵力还在微微震颤，像烧红的铁条刚从火里抽出来，余温烫人。洛璃指尖的银线缓缓收回，缠在掌心的旧伤又裂开一道口子，血珠滚落，渗进青石缝隙，阁楼底纹一闪，像是打了个盹的猫甩了甩尾巴。
“别愣着。”她抬手一招，缚灵藤缩回空间，转头看向端木云，“你肩膀那道口子，再不处理，明天就得拿嘴咬剑了。”
端木云咧嘴，笑得豪横：“这点血算啥？我上次练功走火入魔，鼻血流成河，照样翻墙去偷厨房的烤鸡。”
话音未落，腿一软，差点跪地。
慕容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胳膊，指尖刚搭上脉门，眉头就皱了起来：“蚀脉散，入血三分，再拖一会儿，整条左臂都得废。”
“哎哟，这么严重？”端木云还想逞强，结果一动，整条胳膊像被铁丝绞着抽筋，疼得龇牙，“那……那你说咋办？”
慕容雪没理他，从药囊里摸出最后三粒清灵丹，分给两名倒地不起的联盟成员。丹药入口即化，可脸色依旧发青，冷汗直冒。
“不够。”她低声道，“这毒霸道，得逼出来。”
说着，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掌心，泛起淡青光芒。双手贴上伤者灵脉交汇处，口中轻吟古咒，声调如溪水绕石，清润却不容抗拒。片刻后，伤者额头渗出黑汗，腥臭扑鼻，脸色却渐渐回暖。
“哇——”其中一人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一松，呼吸稳了下来。
“好家伙，这排毒排得比我家下水道还利索。”端木云看得目瞪口呆。
“闭嘴。”洛璃按住他伤口，灵力一探，也倒抽一口冷气，“你这皮糙肉厚的，毒都钻进骨缝了。”
慕容雪抬眼，目光落在他肩头：“得放血，清毒，再续灵脉。你忍得住，就别哼。”
“哼？我堂堂男儿，岂会——啊！！！”
话没说完，银针已刺入肩井穴，毒血喷出，黑如墨汁。
“忍着。”慕容雪面不改色，另一手捏着细针，顺着经络一路点下，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她袖口那枚古旧银针不知何时已握在指间，针尾“雪心”二字微烫，像是被体内某股力量轻轻唤醒。
洛璃盯着那枚针，没说话。她知道，慕容雪家传的《九转回春诀》非到绝境不用精血引针，那是医者把自己的命气借给病人，伤的是本源。
可眼下，没得选。
就在这时，地底残片猛然一震，裂缝边缘“嗤”地冒出一缕黑雾，几道残影如蛇般窜出，直扑施术中的慕容雪。
“小心！”洛璃反应极快，掌心一震，缚灵藤残影横空拉网，挡下第一波冲击。可藤蔓刚成形，就被黑雾腐蚀，发出“滋滋”声响。
公孙宇刚布完机关，还没收手，端木云重伤难动，眼看那几道影子就要扑到慕容雪后背。
谁也没想到，慕容雪头也不回，左手维持施术，右手反手一扬，那枚发烫银针脱指而出，凌空划出一道弧线。
“叮——”
针尖在空中划出淡青灵纹，瞬间凝成半透明护盾。黑雾撞上，如雪遇沸汤，瞬间蒸发。残影发出刺耳嘶鸣，缩回地底，裂缝重新闭合，只留下焦黑痕迹。
针落回她掌心，温度未退。
“他们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慕容雪喘了口气，指尖微颤，却仍稳稳按在伤者脉门上，“但这针，也不是好惹的。”
洛璃挑眉：“你这银针，啥来头？”
“祖上传的。”慕容雪淡淡道，“它认主，也认命。”
“啧，神了。”洛璃摇头，“比我那空间里的‘清心萝卜’还灵。”
“你那萝卜炖汤才香。”慕容雪终于笑了下，眼角微弯，“不过这次，得靠你种的东西救命。”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实——凝露果，通体泛着晨露般的光泽，正是洛璃前几日在空间里随手送她的。她指尖一碾，果肉化为汁液，混入自身灵力，缓缓注入最后一名重伤者的膻中穴。
果液入体，那人原本枯竭的灵脉竟如旱地逢雨，缓缓复苏。呼吸由浅转深，胸口起伏有力，竟在众人注视下，缓缓睁眼，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我……我还活着？”他声音沙哑。
“不止活着。”洛璃笑出声，“还能打架。”
端木云揉着肩膀，一脸不可思议：“你这‘妙手回春’，比我师父闭关三年还管用。”
“是你皮厚，扛得住。”慕容雪收针入袖，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站得笔直，“再说了，没你这身烂肉当试验品，我也练不出这手速。”
“嘿！我这叫实战派！”
公孙宇在一旁调试机关仪，忽然抬头：“地底温度还在升，但震动停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缚灵藤还在下面。”洛璃眯眼，“它咬住了，就没松口。”
“所以现在呢？”端木云活动胳膊，虽然还有点僵，但已能握剑，“是往下挖，还是等它自己蹦出来？”
“都不是。”洛璃看向慕容雪，“你刚才那一针，划出的灵纹，我看见了半个字。”
“生。”慕容雪点头，“生死轮转，生门在前。那是我家族失传的‘回春阵’残符，只有在极致医道共鸣时才会显现。”
“有意思。”洛璃嘴角一扬，“敌人想用我们的血唤醒地底东西，结果你用血和针，反手画了个‘生’字，把死局走活了。”
“那下一步？”公孙宇问。
“当然是——”洛璃抬手，空间之力微动，一株嫩绿幼苗在掌心浮现，“请它吃顿好的。”
慕容雪看着那株幼苗，忽然道：“你这空间，种出来的不是灵植，是希望。”
“那当然。”洛璃眨眨眼，“我可是专业种菜的，顺便拯救世界。”
端木云哈哈大笑：“那你这顿‘好的’，记得加辣，我好多年没尝过烤幽冥的滋味了。”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颤。
不是震动，是抬升。
裂缝边缘的青石缓缓拱起，像是有东西正从极深处顶上来。那枚被慕容雪插回袖口的银针，突然剧烈发烫，针尾“雪心”二字亮如萤火。
她还没来得及拔针，针尖竟自行颤动，在空中划出第二道灵纹。
这一次，是个完整的字。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