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罐头厂的锈铁屋顶被月光照得泛着冷光，曹丕踩着碎玻璃碴走到厂房中央时，荀彧正蹲在锈蚀的传送带上奋笔疾书。少年怀里揣着的破本子是用捡来的烟盒纸装订的，此刻已被炭笔涂得密密麻麻，边缘卷起的纸角沾着泥土和血渍——那是昨天躲巡逻队时被恶犬爪子划到的。
“都齐了？”曹丕掸掉裤腿上的灰尘，破洞处露出的皮肤还留着上次被电击棒灼伤的疤痕。他往墙角瞥了眼，典韦正用磨尖的钢筋撬开一个生锈的铁皮箱，许褚蹲在旁边望风，手里的石块被捏得咯咯作响。曹彰趴在曹植膝头打盹，小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黑面包。
荀彧推了推用细铁丝固定的镜片，把破本子摊在传送带上：“七个主要势力，都标在图上了。”他用炭笔圈出最靠北的区域，墨迹在粗糙的纸面上晕开，“秃鹫帮有12个人，控制着城西的三个馊水桶和酒馆后门的残羹点。他们老大秃鹫的阿柏蛇上周咬伤了铁爪队的老三，现在估计还在养伤。”
“那蛇是瘸的。”典韦突然插嘴，他刚从铁皮箱里翻出半根生锈的铁链，正用石头砸着锁扣，“上次我偷看他们喂蛇，那畜生的尾巴根有个洞，应该是被什么精灵的毒针戳的。”
曹丕捡起块碎石子，在地面上画出简易的地形图。石子划过水泥地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格外刺耳：“老鼠团呢？”
“全是半大孩子，大概20多个。”荀彧指尖点向图纸东南角，那里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老鼠图案，“他们老大是个叫‘瘦猴’的小子，听说以前是培育屋的学徒，手里有只小拉达，速度快得很。上周在石料厂扒了贵族马车，换了三袋能量方块。”
曹洪突然凑过来，他的袖口还沾着早上偷摸进培育屋时蹭到的药草汁液：“我看见他们把方块藏在东边的排水管里，用破布塞着。”
曹丕的石子停在地图中央——那里是联盟巡逻队的岗亭，用红色炭笔标着个醒目的十字。“铁爪队和秃鹫帮的冲突具体在哪？”他抬头看向缩在角落的满宠，少年总是习惯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像只警惕的夜行动物。
满宠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手指紧张地抠着墙缝里的苔藓：“前天在后街的废料场打起来了。铁爪队的老大被秃鹫用铁棍打断了腿，现在估计瘫在他们的窝里。”他顿了顿，突然抬起头，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但他们的老二昨天买了两包伤药，可能在偷偷招兵买马。”
“很好。”曹丕捏着石子的手指突然用力，碎石在掌心硌出红痕。他看向蹲在地上的许褚：“我们现在有8个人，1只独角虫。硬碰硬肯定不行，得借刀杀人。”
许褚猛地站起来，他的拳头比同龄孩子大了整整一圈，指节处满是老茧：“我能打！上次我一拳就把瘦猴的门牙打掉了！”
“打不是办法。”曹丕摇头，石子在地图上划出条弧线，连接起秃鹫帮和铁爪队的地盘，“荀彧，你明天去散布消息，就说秃鹫帮要联合老鼠团，三天后抄铁爪队的老巢。”
荀彧的笔尖顿在纸上：“他们会信吗？”
“铁爪队的老大刚被打断腿，现在肯定疑神疑鬼。”曹丕捡起块尖锐的燧石，在铁皮箱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找几个流浪的乞丐，多给他们半块面包，让他们在铁爪队的地盘上多念叨几遍。”
他转向夏侯，少年的额角还留着被秃鹫用铁棍砸出的疤痕，此刻正用布条缠着新磨的铁片：“你带曹洪去烧秃鹫帮的仓库，不用太大火，烧一半就行。记住，要让他们以为是铁爪队干的。”
曹洪的脸瞬间白了：“烧、烧仓库？被抓住会被打死的！”
“烧仓库，或者等着被秃鹫帮抢光最后一点食物，饿死在这里。”曹丕的声音很平静，目光扫过角落里蜷缩的乞丐——那人昨天还和他们一起分过面包，现在已经被野狗啃得只剩半截身子，血迹在月光下泛着黑紫色，“你选哪个？”
曹洪攥着铁片的手指开始发抖，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那我们呢？”典韦把铁链缠在手腕上，铁环碰撞的声音里透着兴奋，“总不能闲着吧？”
“我们去端老鼠团的老巢。”曹丕摸出怀里的精灵球，球体上的裂缝在月光下像道狰狞的伤疤，“瘦猴的小拉达正好给独角虫练手。”他按下开关，红光闪过，独角虫从球里钻出来，爬到他的肩膀上，触角警惕地晃了晃——这几天的训练让它的精准吐丝技能越发熟练，毒针也淬了些从培育屋偷来的麻痹草汁液。
荀彧突然拉住他的胳膊，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挣扎：“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他们也是乞丐，和我们一样……”
曹丕低头看着少年磨得发亮的鞋尖，那是用捡来的轮胎皮缝的。他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撞出回音，惊得梁上的蝙蝠扑棱棱飞起：“你忘了上个月冻死在巷口的老婆婆？她只是给了曹彰半块饼干，就被秃鹫帮打断了腿。”他指着墙角那具残缺的尸体，“你想变成那样吗？”
荀彧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地方，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曹丕从荀彧手里拿过破本子，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炭笔写着“火箭队”三个字，字迹被反复描摹，已经有些模糊。他用燧石在旁边画了个箭头，直指地图中央的联盟岗亭，“想要活下去，就得先把挡路的人，一个个挪开。”
铁皮箱突然发出哐当巨响，许褚不小心碰掉了箱盖，露出里面半罐生锈的铁钉。曹丕弯腰捡起一枚，铁钉的尖端还沾着暗红色的锈迹，像凝固的血。
“分工明确了。”他把铁钉扔给典韦，“明晚子时行动。记住，我们不是在抢地盘，我们是在抢活路。”
独角虫突然从他肩膀上爬下来，爬到那具尸体旁，用触角碰了碰地上的血迹，然后转身爬回曹丕脚边，毒针微微抬起，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曹彰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问：“哥，我们要变成坏人吗？”
曹植赶紧捂住他的嘴，却被曹丕拦住了。他蹲下身，看着弟弟清澈的眼睛，声音放柔了些：“我们不变坏，但也不能再任人欺负了。”他指着破本子上的“火箭队”三个字，“这是我们的名字，以后，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贫民窟里有支火箭队，谁也不能随便欺负。”
曹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抓住曹丕的衣角。远处传来巡逻队的皮靴声，越来越近，带着电击棒特有的滋滋声。
曹丕把破本子揣进怀里，对所有人打了个手势。典韦扛起铁链，许褚抱起曹彰，荀彧小心地收好炭笔。一行人像影子般钻进罐头厂的后门，消失在迷宫般的贫民窟小巷里。只有那具残缺的尸体还留在原地，在月光下无声地诉说着这个世界的残酷。
独角虫爬在曹丕的肩膀上，触角始终对着联盟岗亭的方向，像是在瞄准，又像是在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