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紧张而充满期待的氛围中流逝。
启灵台上幽蓝的光芒一次次亮起，伴随着或强或弱的能量波动，以及操作员清晰响亮的宣告声。
“d级！”
“E级！”
“c级！”
“d级！”
“......”
“第四百二十五位学员了，”主席台上，何解峰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扶手，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连一个b级的影子都没看到吗？楚校长，这就是你们江中引以为傲的生源？”
蒋克烈主任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旁边的江颂专员沉声道：“何代表，现实如此。人族近些年来，高级升格者的比例确实在持续下降。这是不争的事实。”
“事实？”何解峰冷笑一声，身体前倾，目光扫过楚先群和蒋克烈，“承认事实是为了寻求出路！而不是抱着虚幻的荣光等死！依我看，与其在这里期待渺茫的‘天才’，不如务实一点！跟兽人族签订《互助协议》，才是我们对抗魔域威胁的唯一生路！”
“《互助协议》？”江颂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何解峰！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那根本就是《奴役契约》！一旦签订，人族将彻底沦为兽人族的附庸！失去独立自主！你这是要把我们祖辈用鲜血换来的尊严踩在脚下！”
“江颂！”何解峰也“霍”地站起，手指几乎戳到江颂的鼻尖，厉声喝道，“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这里不是让你发泄个人情绪的地方！为了虚无缥缈的尊严，就要拉着整个人族去陪葬吗？！看看启灵台！看看这些学员！这就是你们坚持的‘独立’带来的结果？！”
“够了！”蒋克烈手中的金属手杖重重顿地，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了主席台，“这里是神圣的升格仪式！不是你们政见相争的朝堂！再吵，就给我滚！”
江颂与何解峰怒目而视，胸膛起伏，但在蒋克烈强大的威压和楚先群沉默的目光下，终究还是强压怒火，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楚先群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监控屏幕，看着那不断跳动的、以c\/d级为主的数据流，指节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焦灼。
“下一个，史莫！”
“到我了到我了！洛川！轮到我了！”史莫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尖锐变调，瞬间引来周围一片鄙夷的目光。
“知道了！快下去！”洛川无奈地推了他一把。
史莫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打着颤，几乎是拖着脚步挪到了启灵台下。
操作员看着这个紧张得脸色发白、浑身筛糠似的学员，温和地提醒道：“这位学员，放松些，深呼吸。”
史莫胡乱地点点头，又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踏上了那座散发着幽蓝光芒、刻满符文的启灵台。
嗡——！
就在他双脚踏上平台的瞬间。
十二根立柱顶端的晶石，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拨动，旋转速度飙升。
原本柔和的光芒变得刺眼夺目，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波动如同平静的海面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发出低沉的咆哮。
无数细小如蝌蚪、闪烁着刺目蓝光的符文，如同被惊醒的蜂群，从平台表面疯狂涌出。
它们不再是之前的温和引导，而是化作一道道狂暴的蓝色流光，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声，争先恐后地、蛮横地钻入史莫的体内。
“呃啊啊——！！！”
史莫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变形的惨嚎。
那感觉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带着高压电流，以最粗暴的方式刺穿他的皮肤、撕裂他的肌肉、贯穿他的骨骼，直抵灵魂最深处。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豆大的冷汗如同瀑布般滚落，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校服，整个人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又在滚油里炸过！
紧接着——
轰！！！
一团无比炽烈、如同小型太阳爆炸般的红光，猛地从史莫体内爆出来。
灼热的气浪瞬间将周围狂舞的蓝色符文冲得七零八落。
“哇啊！”台下一片惊呼。
距离较近的学生甚至被那股热浪逼得连连后退。
洛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清晰地看到红光爆发时，史莫的身体像虾米一样痛苦地弓起，眼珠上翻，嘴巴无意识地张大，仿佛下一秒整个身体就会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撑爆。
“能量过载！护盾全开！”
启灵台边缘，数道半透明的、闪烁着密集能量纹路的力场屏障瞬间升起。
如同一个巨大的能量茧，将史莫和那股失控的狂暴红光死死地禁锢在内，避免了能量外泄造成灾难性后果。
红光在力场内疯狂地冲撞、咆哮，持续了惊心动魄的五秒，才迅速黯淡、收敛。
力场解除，露出了里面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却又奇迹般没有倒下的史莫。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风箱在拉动，双腿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冰冷的符文平台上，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然而，在他摊开的、兀自颤抖的手掌上方，一小簇微弱却异常稳定、散发着温暖橘红色光芒的火焰，正顽强地跳跃着，仿佛在宣告着新生。
操作员看着仪器上最终稳定下来的读数，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史莫！升格成功！等级评定：b级！”
“b级！是b级升格者！”
“我的天！他原来是c级吧？！”
“竟然成功了！还升到了b级！”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难以置信的喊声此起彼伏！
蒋克烈、江颂和楚先群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巨大的惊喜！
“第一个b级！好！好小子！”蒋克烈忍不住用力拍了下桌子，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何解峰的脸色则变得有些难看，刚才他还断言别抱幻想，转眼就被现实打了脸。
江颂得意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你看吧”的意味。
史莫本人还处于极度的恍惚之中，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心那簇温暖的橘红火焰，又看看自己颤抖的身体，巨大的狂喜和后怕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下一位，夜溪！”
操作员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平静。
然而，这个名字被念出时，却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让原本因史莫成功而喧闹的礼堂，瞬间安静了许多。
所有的目光，带着好奇，投向了那个一直蜷缩在角落的纤细身影。
这是本次仪式登台的第一个A级异能者。
夜溪的动作极其迟缓，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感。
她没有看任何人，长长的发丝低垂，依旧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一步步走向启灵台，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如同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又像一片被无形之风吹向祭坛的落叶。
洛川清晰地看到，她放在身侧的手，正死死地攥着衣角，用力之大，指关节因缺血而泛着刺眼的青白色。
这一模样让他再一次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她为什么这么害怕？
夜溪终于踏上了启灵台。
她的身体绷得比之前的史莫更加僵硬。
嗡——！
十二晶石再次加速旋转，幽蓝的符文光芒亮起，化作流光涌向夜溪。
就在那些蕴含着“源初之息”力量的符文流光即将触及夜溪身体的刹那——
嗡——！！！
一声令人牙酸、仿佛无数根金属琴弦被同时强行崩断、又像是空间本身被撕裂的噪音，猛地炸响！
环绕她的符文光芒变得狂乱，如同高速奔流的洪水，狠狠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光芒在她身周一尺处被硬生生阻隔、挤压、扭曲变形。
下一刻，如同承受不住压力的脆弱琉璃，在刺耳的“噼啪噼啪”声中，那些代表着引导与共鸣力量的蓝色符文，纷纷炸裂、粉碎、湮灭。化作点点迅速消散的黯淡星光。
与此同时，十二根晶石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黯淡下去，发出沉闷的哀鸣。
整个启灵台原本稳定运转的能量场，以夜溪为中心，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而令人心悸的、死寂的“空洞”。
“怎么回事？！”
“能量读数异常！引导失败！仪器显示......无法升格？！”
操作员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失声惊呼，双手在控制台上疯狂地操作、检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这种状况，在启灵台的使用史上，闻所未闻！
主席台上，楚先群、蒋克烈、何解峰、江颂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
“无法升格？！”
“这怎么可能？！启灵台的能量是‘源初之息’！它对所有拥有异能的人都应该是亲和引导的。怎么会排斥？！”
整个礼堂，数百道目光，充满了惊疑、恐惧、茫然，死死地钉在启灵台上那个孤独的、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身影上。
夜溪依旧低着头，黑发遮面，一动不动。只有那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的手，泄露着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操作员看着屏幕上刺眼的错误提示和一片混乱的能量图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而沉重地宣布：
“夜溪......升格......失败！等级无法评定！”
哗——！！！
整个礼堂彻底炸开了锅！
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声浪几乎要掀翻穹顶！
升格失败？！
无法评定？！
这在人族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