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之内,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暗红色的血池翻滚着粘稠的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瘆人声响。四周石雕幽绿的眼睛如同鬼火,死死盯住闯入的三人。阴影中,那些猩红眼珠的主人缓缓现身——竟是数十名与之前伏击者同样装束、但眼神更加狂热的黑衣人,他们手持各种奇门兵刃,封堵了所有退路。
玉姑那干涩诡异的声音在溶洞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虔诚与狂热:“献祭开始!以尔等血肉,恭迎龙魂归位!”
话音未落,那些黑衣人便如同得到指令的野兽,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扑杀而来!刀光剑影瞬间撕裂了溶洞的昏暗,凌厉的杀气交织成网,将李莲花三人笼罩其中!
“护好少主!”
乌素厉喝一声,不退反进,手中短刃化作一道夺命的寒光,迎向冲在最前的几名黑衣人!她的身法诡异迅捷,招式狠辣刁钻,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竟以一己之力暂时挡住了左侧的大部分攻势!剑刃划破血肉的声音与黑衣人的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而右侧和正面的压力,则主要由笛飞声承担。
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敌人,笛飞声眼中首次掠过一丝真正的不耐与厌恶。他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只是并指如剑,随意点出!
“嗤!嗤!嗤!”
数道凝练至极的指风破空而出,如同无形的利刃,精准地没入冲在最前几名黑衣人的眉心或胸口!那几人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脸上还带着狰狞的表情,眼中却已瞬间失去神采,软软倒地!
一指毙命!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且似乎完全不受恐惧影响,前仆后继地涌上。更有几人试图绕过笛飞声,直取被护在中间、看似最弱的李莲花!
笛飞声冷哼一声,终于动了真格。他不再局限于指风,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切入人群之中!拳、掌、指、腿,无一不是最简洁、最有效的杀人技!每一次出手,必有一名黑衣人筋断骨折,吐血倒飞!他周身罡气勃发,形成一道无形的壁垒,寻常刀剑尚未近身,便被震开甚至折断!
一时间,溶洞内如同掀起了血色风暴!笛飞声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竟无一人是他一合之将!那霸道绝伦的实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乌素那边压力骤减,但也依旧在与数名悍不畏死的黑衣人缠斗,身上已多了几道血痕,但她眼神依旧冰冷疯狂,死死护住李莲花身后的区域。
李莲花被两人护在中间,看似险象环生,实则眼神无比冷静。他并未慌乱,而是迅速观察着整个溶洞的布局——血池、石雕、黑衣人进攻的路线、以及玉姑所在的位置。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血池后方,那尊最大的、形似盘绕巨蟒的黑色石雕上。那石雕的眼睛,幽绿光芒最盛,而且,玉姑不知何时已退至那石雕之后,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着古怪的法印,一股隐晦而邪恶的能量波动,正以她为中心,向整个溶洞弥漫!
不能让她完成!
李莲花心念电转,忽然对着激战中的笛飞声高声道:“阿飞!打碎那尊蛇形石雕!那是阵眼!”
笛飞声闻言,目光瞬间锁定血池后方的巨蟒石雕。他虽不明阵法,但能感觉到那石雕散发出的能量最为令人不适。他毫不犹豫,一拳逼退身前两名黑衣人,身形如大鹏般掠起,凌空一拳,挟带着崩山裂石之威,狠狠轰向那尊石雕!
“尔敢!!”
玉姑发出尖锐的嘶吼,脸上首次露出惊惶之色!她猛地将蛇头拐杖插入地面,一口精血喷在杖身的蛇头之上!那蛇头双眼竟瞬间亮起血红光芒,一道暗红色的屏障骤然出现在石雕前方!
“轰——!!!”
笛飞声刚猛无俦的拳劲重重砸在暗红屏障之上!整个溶洞剧烈一震,头顶碎石簌簌落下!那屏障光芒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但终究没有立刻破碎!
而借着这短暂的阻挡,玉姑手中的法印已然完成!
“以血为引,万魂归宗!龙魂……苏醒吧!”
她嘶声力竭地呐喊!
“咕咚!咕咚!咕咚!”
血池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池中的暗红色液体仿佛拥有了生命,开始向上汇聚、隆起!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而邪恶的气息,如同沉眠的凶兽,缓缓从血池深处苏醒!
与此同时,那些正在与乌素和笛飞声缠斗的黑衣人,以及溶洞周围阴影中尚未出手的黑衣人,身体齐齐一僵,眼中猩红光芒大盛,随即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嚎叫!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道道血红色的能量从他们七窍中抽出,如同百川归海般,投向那正在隆起的血池!
他们在被强行抽取生命精华,作为唤醒“龙魂”的养料!
就连乌素,也感到一阵心悸,体内气血隐隐有失控的迹象!她闷哼一声,攻势稍缓。
笛飞声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试图侵蚀他的心神,吞噬他的内力,虽被他强横的修为强行压下,但也让他极为不适。
唯有李莲花,因碧茶之毒的存在,体内气息本就异于常人,加之扬州慢内力中正平和,对这种邪异力量的侵蚀反而抵抗力最强。但他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体内毒素隐隐有被引动的趋势!
情况危急万分!
一旦让那“龙魂”彻底苏醒,后果不堪设想!
李莲花强忍着不适,目光死死盯着那不断隆起的血池,以及池中那逐渐成型的、模糊而巨大的暗红身影。他脑中飞速运转,寻找着破局之法。
忽然,他注意到玉姑在完成法印后,脸色变得极其苍白,气息也萎靡了不少,显然刚才那口精血和施展秘法对她消耗极大。而她手中的蛇头拐杖,血光也黯淡了许多。
那拐杖是关键!
李莲花眼中精光一闪,对正在试图再次轰击石雕屏障的笛飞声急声道:“阿飞!先夺她拐杖!”
笛飞声闻言,毫不犹豫放弃攻击石雕,身形一转,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玉姑身前,五指如钩,直取她手中的蛇头拐杖!
玉姑大惊失色,想要后退已是不及!
眼看拐杖就要被夺——
异变再生!
那血池中隆起的巨大暗红身影,猛地睁开了一双如同两潭血池般的巨眼!一股狂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溶洞!
“吼——!!!”
无形的咆哮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
乌素首当其冲,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
就连笛飞声,动作也是微微一滞,夺取拐杖之势稍缓!
李莲花更是感觉脑海如同被千万根钢针穿刺,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喉头腥甜上涌,被他强行压下!
趁着这瞬间的空隙,玉姑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用尽最后力气将拐杖往血池中一抛!
“恭请龙魂……享用祭品!”
那蛇头拐杖落入翻滚的血池,瞬间被暗红液体吞没。
下一刻,血池中的巨大暗影彻底凝实!那是一条由粘稠血液和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半实体半能量的恐怖血龙!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携带着滔天的血腥与怨气,巨大的龙首猛地抬起,猩红的巨眼锁定了溶洞中唯一的“异物”——李莲花三人!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笛飞声眼神一厉,不再保留,悲风白杨内力全力运转,周身气势如同火山爆发般节节攀升!他竟是要以一人之力,硬撼这邪异血龙!
乌素也挣扎着站起,抹去嘴角鲜血,眼神决绝,准备拼死一搏。
李莲花看着那遮天蔽日般的血龙,又看了看气息萎靡但笑容疯狂的玉姑,以及那尊依旧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巨蟒石雕。
他忽然笑了。
笑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嘲讽。
“原来……所谓的龙魂,不过是集无数冤魂戾气、以南胤邪术催生出的……伪龙罢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对着那扑杀而来的血龙,以及全力戒备的笛飞声和乌素,用一种奇异的、带着某种韵律的语调,缓缓吟道:
“魂兮魄兮,何所依?戾气所钟,非龙非螭……散了吧。”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指尖不知何时夹住的一张黄色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缕极其清淡、却带着浩然正气的青烟,袅袅飘向那尊巨蟒石雕的眼睛。
那正是他之前悄悄绘制,以备不时之需的——清心破障符!
此符并非什么高深法术,乃是他结合医理、道家静心咒与自身对能量气息的独特理解所创,功效单一,专破迷障幻象,扰乱阴邪气场。
若在平时,此符对这凝聚了庞大能量的血龙几乎无用。
但此刻,血龙初成,能量结构尚不稳定,核心又依赖于那石雕阵眼和玉姑的操控。李莲花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缕青烟,恰如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精准地命中了石雕那幽绿的眼睛!
“嗡——!”
石雕猛地一震,眼中的幽绿光芒剧烈闪烁,变得明灭不定!
那正扑向三人的血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发出一声痛苦而混乱的咆哮,凝聚的身形竟开始出现道道裂痕,有溃散的迹象!
“不——!!!”
玉姑发出绝望的尖叫,她无法理解,自己苦心经营多年,耗费无数心血才唤出的“龙魂”,为何会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干扰!
机会!
笛飞声和乌素虽不明所以,但战斗本能让他们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笛飞声长啸一声,将悲风白杨内力催至巅峰,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雷霆,一拳轰向血龙那布满裂痕的头颅!
乌素则如同离弦之箭,直取因阵法反噬而瘫软在地的玉姑!
“轰隆隆——!!!”
拳劲与血龙轰然对撞!狂暴的能量冲击席卷整个溶洞!血龙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寸寸碎裂,重新化为漫天血雨和无数尖啸的怨魂,四散纷飞!
而乌素的短刃,也已架在了玉姑的脖子上。
溶洞内,一片死寂。
只有血池依旧在微微翻滚,以及那些失去能量支撑、纷纷倒地不起的黑衣人。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李莲花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咳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身体晃了晃,被及时收手回来的乌素一把扶住。
“少主!”
笛飞声也落回地面,看着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的李莲花,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李莲花方才那一下,绝不仅仅是动用了一张符箓那么简单,似乎还牵动了某种极深的隐患。
李莲花靠在乌素身上,缓了几口气,才勉强抬起头,看向被乌素制住、面如死灰的玉姑,虚弱地问道:
“现在……可以好好说说……南胤……和女宅……的秘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