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学园的午休铃声，对大多数学生而言是短暂的喘息，是社团活动的喧嚣前奏。但对A班的佐藤和真来说，这铃声如同催命符，狠狠敲打着他空空如也的胃袋和更空的钱包。他瘫在硬邦邦的课桌椅上，像一条被抽干了骨头的咸鱼，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缓慢旋转的魔法吊灯。那灯光明亮，却照不亮他灰暗的内心。
“两天…”他发出痛苦的呻吟，手指颤抖地翻开那本薄得可怜的、画着可怜兮兮几个铜币图案的《万象学园生存手册》，已经整整两天了！两天只靠食堂免费的、硬得能砸核桃的‘救济面包’和饮水处那寡淡无味的清水度日！再这样下去，别说参加社团活动交社费，我连买包厕纸都要靠捡树叶了！”
就在和真悲愤欲绝，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去舔舔惠惠爆裂魔法轰过的地面看能不能刮点焦炭充饥时，一只带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悄无声息却又无比精准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哟，搭档！”
克里斯那张永远带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脸凑了过来，白色的短发在吊灯下闪闪发光，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和真无比熟悉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冒险冲动、一点点狡黠以及…对财富赤裸裸渴望的光芒。
“看你这副惨样，是不是又在为万象币发愁？”克里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环顾四周。教室里人声鼎沸，讨论着各自的社团活动，没人注意角落里的两个穷光蛋。“惠惠拉着芸芸去试验她的‘爆裂魔法理论课’新模型了，阿库娅被谭雅少校抓去‘高效学习社’补习数学（估计凶多吉少），达克妮斯嘛…嘿嘿，听说在‘求虐同好会’享受红丸的‘鬼炎斩按摩’呢！老师们更是一个不见，塞巴斯先生肯定在优雅地收拾维兹老师留下的冰雕教室，沃尔特老头大概在哪个阴暗角落抽烟斗…现在！正是天赐良机！”
和真死鱼般的眼睛终于转动了一下，聚焦在克里斯脸上：“…良机？偷食堂的救济面包？”
“格局小了！我的搭档！”克里斯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和真的后脑勺，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学园地下秘宝传说’吗？”
“地下？”和真一愣，随即露出极度怀疑的表情，“就是那个你上次喝多了胡扯的，说什么‘初代校长阿尔泰尔在建造学园时，因为无聊随手把一些失败的、蕴含微量森罗万象之力的边角料军刀模型和魔法晶石碎片，当垃圾丢进了地下管道深处’，然后被几个世纪的学生传成了‘失落宝藏’的都市传说？克里斯，你是不是又想去让偷看女澡堂然后被绳之以法？”
“喂喂喂！我是那种人吗！”克里斯立刻板起脸，义正言辞，“虽然女澡堂的水汽氤氲确实…咳咳！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她赶紧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传说归传说，但无风不起浪！我，克里斯，以盗贼之神的名义担保，这绝不是空穴来风！我最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情报贩子（露普斯蕾琪娜）…呃，从一位消息灵通的同学那里，搞到了点内部消息！”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指，“就在旧校舍东侧，那个废弃的、爬满藤蔓的‘第三锅炉房’入口下方，有一条被遗忘的主管道岔路！据说那里是当年工程废料的主要倾泻点之一！而且，现在所有老师都被社团活动搞得焦头烂额，风纪委员也在满世界抓米莉姆和惠惠那两个破坏狂，还有露普斯蕾琪娜这种问题儿童。地下管道？根本没人巡逻！安全系数mAx！”
克里斯眼中闪烁着黄金般的光芒：“想想看，搭档！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真的挖到一把阿尔泰尔校长当年随手丢弃的、蕴含一丢丢森罗万象之力的军刀模型碎片呢？那可是‘森罗万象’！哪怕指甲盖大小，拿到‘魔道具应用与维护’课的维兹老师那里，她那双大眼睛肯定能瞪得比金币还圆！换它几百…不，几千甚至上万万象币绝对没问题！到时候，救济面包？我们买下整个面包店！阿库娅的净化圣水？我们买来当洗脚水！”
“上万…万象币…”这几个字如同强心针，瞬间注入了和真濒临崩溃的精神。贫穷带来的眩晕感被对财富的极度渴望所取代，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闪烁着赌徒般的狂热光芒。“干了！克里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带路！”
两个被贫穷逼上梁山的家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趁着午休的混乱，鬼鬼祟祟地溜出了A班教室。他们避开人群密集的主干道，专挑偏僻的小径和废弃的建筑穿行。克里斯展现出盗贼职业的娴熟潜行技巧，时而伏低身体，时而利用阴影快速移动，动作轻盈得像只猫。和真则笨拙得多，但强烈的发财欲望驱动着他，努力模仿着克里斯的动作，虽然时不时会绊到凸起的树根或者踢到废弃的魔导零件，发出“哐当”的声响，引来克里斯一阵低骂。
穿过一片长满发光苔藓、弥漫着铁锈和机油混合气味的废弃魔导工坊区域，克里斯终于在一堵爬满了暗紫色、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魔法藤蔓的墙壁前停下了脚步。藤蔓的根系深深扎入墙壁的裂缝，缝隙中隐约可见一个被锈蚀得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圆形铁盖。
“就是这里！”克里斯指着那个铁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紧张，“‘第三锅炉房’的秘密入口！传说中通往‘宝藏’的起点！”
铁盖中央有一个同样锈迹斑斑的六角形把手。克里斯从她那看起来容量不大的腰包里，神奇地掏出了一把大小合适、闪烁着油光的活动扳手和一小瓶气味刺鼻的除锈剂。
“看好了，搭档！专业的手法！”她小心翼翼地喷上除锈剂，等了几秒钟，然后用力将扳手套在把手上。她深吸一口气，双脚蹬住潮湿的墙壁，腰腹发力，口中发出一声低喝：“嘿——咻！”
“嘎吱——嘎吱——哐啷！”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铁锈剥落的簌簌声，沉重的铁盖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陈年积水、腐烂淤泥和某种难以名状金属腥气的、令人作呕的恶风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瞬间糊了两人一脸！
“呕——！”和真猝不及防，被熏得一个踉跄，差点当场吐出来，“这…这味道…比阿库娅的宴会技能制造的酒池还要命！你确定下面是宝藏不是化粪池？”
“咳…咳…习惯就好！寻宝者的勋章！”克里斯也被熏得眼泪直流，但手上的动作没停，咬着牙继续用力。终于，在一阵刺耳的刮擦声中，铁盖被完全掀开，露出了下面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的垂直管道口。一股更加浓郁的、仿佛来自远古坟墓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一条锈迹斑斑、布满滑腻苔藓的金属爬梯，向下延伸进浓稠的黑暗里。
克里斯从腰包里摸出两枚散发着微弱黄光的劣质萤石，递给和真一枚：“拿着，省着点用，这可是用我最后10万象币买的照明设备！下去之后跟紧我，别乱摸乱碰，这鬼地方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过了，说不定有…呃…惊喜。”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冰冷湿滑的爬梯，小心翼翼地向管道深处降去。萤石的光芒只能照亮周围几尺的范围，昏黄的光晕在布满粘稠不明液体的管壁上摇曳，映照出扭曲怪诞的影子。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水滴从高处落下，在不知多深的地方发出空洞而令人心悸的“滴答”声。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和压抑，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和爬梯不堪重负的呻吟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克里斯…你确定这鬼地方会有宝藏？”和真声音发颤，紧紧抓着冰冷的梯子，手心全是冷汗，“我怎么感觉我们像在往地狱厨房的下水道里钻？”
“闭嘴！保持专注！”克里斯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紧绷，“寻宝需要耐心和勇气！想想那上万枚万象币！想想热腾腾的咖喱面包！想想阿库娅用你的洗脚水…呃不对！总之，给我坚持住！”
他们下降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双脚终于踩到了坚实但异常湿滑的地面。这里是一条更加宽阔的主管道，高度足以让人弯腰行走。脚下是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淤泥，管壁上布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和粘稠的、如同鼻涕虫爬行后留下的亮晶晶粘液痕迹。浑浊的污水在脚边形成浅浅的水洼，偶尔能看到一两只肥硕的、眼睛退化、长着锋利口器的管道变异虫在淤泥里钻动，又被两人的脚步声惊得迅速钻入泥底。
“呕…这地方…真是绝了…”和真捏着鼻子，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他手中的萤石光芒扫过前方，昏黄的光线下，管壁上的粘液似乎在微微反光。
克里斯则显得专业得多，她强忍着不适，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尤其注意着管壁上的痕迹和脚下的淤泥。“根据情报，岔路应该就在这附近…贴着右边走，注意脚下有没有异常…等等！那是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疑。萤石的光芒猛地聚焦在前方管道右侧，距离他们大约十米远的一处管壁下方。那里的淤泥似乎被什么东西刻意翻动过，形成一个浅浅的凹坑。坑的边缘，清晰地印着几个…非人的足迹！
那足迹不大，前端尖锐，像是某种爬行类的爪子，但排列方式又透着一股诡异的…优雅？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足迹旁边的管壁上，用某种锋利的工具（或者爪子）深深地刻下了一个扭曲的符号：一个被三只眼睛包围的、滴着粘液的漩涡！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和真吓得往后一缩，差点踩进旁边的污水里，“怪物？还是…某种邪教标记？”
克里斯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匕首。“情报里可没说这里有这种东西…小心点，搭档，情况有点不对…”
就在两人神经高度紧绷，死死盯着那个诡异符号时，异变陡生！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的细碎声响，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头顶正上方、一根粗大的横向管道阴影处传来！那声音极其细微，但在死寂的下水道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和真与克里斯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萤石的光芒向上扫去——
昏黄的光晕边缘，一个修长、漆黑、如同液体般流动的影子，正无声无息地从那根横向管道的阴影中“流淌”出来！那影子似乎没有固定的形态，却能清晰地看到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幽光的狭长眼睛，正直勾勾地、毫无感情地俯视着他们！
“鬼啊——！！！”和真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萤石都差点脱手飞出！
“什么人？！”克里斯也是头皮炸裂，条件反射般地将手中的萤石狠狠砸向那个黑影，同时身体向后急退，匕首瞬间出鞘，横在胸前！
被萤石砸中的黑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但并未受到实质伤害。那双冰冷的眼睛依旧锁定着他们，一股阴冷、滑腻、如同毒蛇缠绕般的“视线”感瞬间笼罩了两人，让他们如坠冰窟！
“擅闯禁地…死。”一个低沉、沙哑、毫无起伏，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直接在两人的脑海中响起！
“跑——！！！”克里斯再顾不得什么宝藏，一把抓住吓傻了的和真，转身就朝着来路的方向没命地狂奔！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的淤泥里，溅起的恶臭污水糊了一身也浑然不觉，只想尽快逃离那个恐怖的黑影和它带来的死亡气息！
“呼哧…呼哧…”剧烈的喘息在管道中回荡。身后的“沙沙”声似乎消失了，但那股被冰冷视线锁定的感觉并未消散，反而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随着他们。
“该…该死！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和真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张望，除了浓稠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别回头！只管跑！去岔路！那边地形复杂！”克里斯咬着牙，拉着和真拐进了一条相对狭窄的支管道。这里的空气更加污浊，管壁上的粘液似乎也更多了。
就在他们以为暂时甩掉了那个恐怖黑影，稍微放缓脚步喘息时——
“噗叽！”
和真感觉右脚踩到了一块异常柔软、如同厚厚果冻般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脚下那片看似普通的、颜色略深的淤泥，在他踩上去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刺眼的、令人眩晕的荧光绿色光芒！一股极其强烈的粘性瞬间从脚底传来，牢牢地将他黏在了原地！
“啊啊啊！我的脚！”和真惊恐地大叫，拼命想把脚拔出来，但那粘稠的绿色物质韧性惊人，越挣扎粘得越紧，甚至开始顺着他的裤腿向上蔓延！
“不好！是陷阱！”克里斯脸色剧变，急忙想去拉和真。然而，就在她靠近的瞬间——
“噗叽！噗叽！噗叽！”
仿佛连锁反应被触发！以和真为中心，周围方圆数米的地面，那些颜色略深的“淤泥”区域，如同被点燃的绿色信号弹，一个接一个地爆发出同样刺眼的荧光！粘稠的、散发着淡淡甜腻气味的绿色胶状物如同有生命的史莱姆般，从地面猛地“生长”出来，瞬间将猝不及防的克里斯也牢牢黏住！
“呃啊！”克里斯只觉得双脚像是被浇筑进了水泥里，强大的粘力让她根本无法挣脱，甚至身体都因为失去平衡而向前倾倒，双手下意识地撑地，结果双手也被瞬间黏住！她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被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圣哉牌·超强效魔能黏胶！”一个冰冷、刻板、带着一丝神经质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在管道深处响起，“入侵者…检测确认…清除程序启动预备…”
“圣哉？！”和真和克里斯同时惊叫出声，心中瞬间涌起一股荒谬绝伦的寒意！那个慎重到变态的勇者，居然把陷阱布到这种鬼地方来了？！
荧光绿的光芒映照着两人惊恐绝望的脸。他们像两只被强力胶水粘住的苍蝇，徒劳地挣扎着，黏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他们的肢体向上蔓延。和真的小腿已经被彻底包裹，克里斯的双手和小臂也陷入了粘稠的绿色地狱。那甜腻的气味此刻闻起来如同死神的呼吸。
“完…完了…”和真看着还在不断向上“爬”的黏胶，声音带着哭腔，“克里斯…这次真的被你坑死了…宝藏没找到…要变成下水道琥珀了…”
“闭嘴！还没结束！”克里斯咬着牙，眼神在绝望中迸发出最后一丝赌徒般的疯狂光芒。她拼命扭动身体，试图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掏出什么东西。但黏胶的束缚力太强，她的动作变得极其艰难。
“清除…倒计时…5…”那个冰冷的、圣哉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丧钟。
“4…”
“克里斯！快想办法啊！”和真感觉黏胶已经蔓延到了大腿根，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他毛骨悚然。
“3…”
“该死…就差一点…”克里斯的指尖终于够到了工具包里的一个小瓶子，瓶身上画着一个骷髅头和交叉骨头的警告标志——强效魔能溶剂！这是她压箱底的保命道具之一，专门用来对付魔法陷阱和粘合剂！
“2…”
“给我…开！”克里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小瓶子朝着自己脚边被黏胶覆盖的地面砸去！
“1…”
“啪嚓！”
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几乎与倒计时的“1”同时响起！
刺鼻的、如同浓硫酸挥发般的白色烟雾瞬间从破碎的瓶子中汹涌喷出！接触到绿色黏胶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剧烈腐蚀声！强大的魔能溶剂如同热刀切黄油，迅速溶解着接触点的黏胶！
“啊啊啊！我的脚！”克里斯发出一声痛呼，溶剂的强腐蚀性不可避免地灼烧到了她脚踝的皮肤，带来一阵剧痛！但此刻她根本顾不上这些！束缚力在瞬间减弱！
“就是现在！拔出来！”克里斯忍着剧痛，趁着黏胶被溶解出一个缺口，猛地将双脚从粘稠的地狱中抽了出来！顾不上脚踝的灼伤和火辣辣的疼痛，她踉跄着扑向同样被黏住的和真，将手中仅存的半瓶溶剂狠狠泼向他脚下最厚的那片黏胶区域！
“嗤啦——！”
更加剧烈的腐蚀反应发生！和真脚下的黏胶迅速软化、溶解！
“快拔腿！”克里斯嘶吼着，用力去拉和真。
“哦…哦！”和真如梦初醒，也爆发出求生的潜力，配合着克里斯的拉扯，猛地用力！
“噗嗤！”一声闷响，和真终于把自己的双腿从那片恶心的绿色地狱里拔了出来！代价是裤腿被腐蚀得破烂不堪，小腿皮肤上也留下了几道灼伤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轰隆！”
就在两人刚刚脱离黏胶陷阱的瞬间，他们头顶正上方，一块巨大的、锈蚀的管道盖板毫无征兆地轰然砸落！狠狠地砸在他们刚才被黏住的位置！粘稠的绿色黏胶被砸得四处飞溅！如果他们还留在原地，此刻已经成了两张薄薄的肉饼！
烟尘弥漫，恶臭扑鼻。和真和克里斯瘫坐在不远处相对干燥的管壁角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沾满了绿色的粘液、黑色的淤泥和腐蚀溶剂的白色残留物，狼狈不堪，如同刚从化粪池里捞出来一样。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深嵌在地面的大铁板，以及下面还在微微蠕动的、被砸扁的黏胶残余。
“圣哉…我操你大爷…”和真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声音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这混蛋…连下水道都不放过…”克里斯捂着灼痛的脚踝，疼得龇牙咧嘴。
两人瘫坐在地，惊魂未定，浑身恶臭，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什么宝藏，什么万象币，都见鬼去吧！小命要紧！
“克里斯…我们…赶紧爬上去吧…”和真虚弱地说，他现在只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哪怕带着阿库娅的脚臭味也行。
克里斯点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目光却无意中扫过刚才被圣哉的落石陷阱砸中的地方。那巨大的铁板边缘，似乎被砸得翘起了一角，露出了下面一点…异常的光泽？
那并非淤泥的污黑，也不是铁锈的暗红，而是一种深邃、冰冷、仿佛能吸收周围光线的…幽暗金属光泽？
“等等…那是什么？”克里斯的心猛地一跳，刚刚熄灭的寻宝火苗，如同被浇了汽油般，噌地一下又窜了起来！她不顾脚踝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到那翘起的铁板边缘，用匕首小心地撬开旁边的淤泥和碎石。
和真也凑了过来：“又怎么了？不会又是陷阱吧？”
随着克里斯的清理，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带着明显熔断痕迹的黑色金属碎片，逐渐显露出来。它通体幽暗，仿佛由凝固的暗影构成，表面却流淌着一道道极其微弱、如同星辰脉络般的银白色纹路。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冰冷的锋锐气息，若有若无地从碎片上散发出来。
“这…这质感…这能量波动…”克里斯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她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尖碰了碰碎片，没有触发任何陷阱。她强忍着激动，从工具包里掏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布，隔着布将那块冰冷的金属碎片捡了起来。
“这…这难道是…？！”和真也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不认识什么森罗万象之力，但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那股气息，比维兹老师店里最贵的魔晶石还要…还要…高端？
“没错！就是它！”克里斯激动得手都在抖，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狂喜，“阿尔泰尔校长的失败军刀模型碎片！森罗万象之力的边角料！我们发财了！和真！我们发财了！！”
刚才的恐惧和狼狈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冲散！和真也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快！收好！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克里斯小心翼翼地将碎片用布包好，塞进腰包最深处，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两人互相搀扶着，带着一身恶臭和伤痕，却洋溢着劫后余生兼一夜暴富的狂喜，一瘸一拐地朝着爬梯的方向挪去。
然而，他们刚走出没多远，一道比下水道淤泥更冰冷、比圣哉的声音更令人窒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前方的管道阴影中，完全堵住了去路。
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光洁得如同大理石般的额头。深陷的眼窝里，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灰色眼眸，不带丝毫感情地锁定在两人身上。考究的黑色西装纤尘不染，与周围污秽的环境形成刺眼的对比。他手中并未持任何武器，只是随意地垂在身侧，但那股如同实质的、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意，让和真与克里斯瞬间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停滞了！
A班班主任，前hellsing机关的王牌杀手，沃尔特·c·德尼斯！
他缓缓抬起手，用手帕优雅地掩住口鼻，眉头紧蹙，仿佛闻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他的目光扫过两人满身的污秽和粘液，最终停留在克里斯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腰包上，眼神冰冷得能冻结岩浆。
“佐藤和真同学。克里斯同学。”沃尔特的声音低沉、平缓，如同在宣读死刑判决书，却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未经许可，擅闯学园禁地，破坏管道设施，触发安全警报，制造生化污染（指他们身上的恶臭和粘液），惊扰学园安排的志愿者（指苍影）…”
他每说一条，和真和克里斯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最后，沃尔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刮过两人狼狈不堪的身体和克里斯藏着碎片的腰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现在，把你们口袋里那个散发着令人不快气息的小玩意儿拿出来。然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圣哉的黏胶陷阱污染得一片狼藉、被落石砸得坑坑洼洼、被他们挣扎时弄得淤泥翻飞的管道区域，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们两个，用你们手里的铲子，把这里——立刻、马上、恢复原状！在我耐心耗尽之前。”
他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地面上，不知何时被他的无形力量“运送”过来的两把崭新的、闪烁着寒光的军用折叠工兵铲。
冰冷的铲柄，在昏暗中反射着绝望的光泽。和真和克里斯看着那两把铲子，又看看眼前如同冰山般的沃尔特，再看看身后那片被他们折腾得如同被史莱姆大军蹂躏过的战场…
刚刚升起的暴富狂喜，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啪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无穷无尽的体力劳动。
“是…沃尔特老师…”两人哭丧着脸，异口同声地应道，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发财梦碎，地狱修管道模式，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