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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万象合众学园教师宿舍区,死寂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所有门窗之上。白日里鸡飞狗跳的喧嚣被强制休眠,只剩下建筑自我修复时细微的“咯吱”声,以及某些非人教师或学生房间里传出的、意义不明的低语或鼾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形成诡异的回响。

沃尔特·c·德尼斯正陷入一种极其浅薄、如同刀刃般锋利的睡眠。他平躺在硬板床上,身体笔直得如同一具刚入殓的尸体,双手交叠置于胸前。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布满深刻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般的冷硬面庞。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习惯性地微微蹙起,嘴角向下抿着,仿佛随时准备对这个世界发出刻薄的嘲讽。房间内陈设简单到近乎冷酷,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墙壁上唯一的装饰,是一排挂在特制刀架上的、擦拭得锃亮、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钢琴线卷轴。

突然——

“叮铃铃铃铃——!!!”

一阵极其刺耳、如同垂死病人最后嘶鸣的尖锐铃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这片死寂!声音源自床头柜上那台老旧的、布满划痕的黑色转盘式电话机。那铃声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穿透力,疯狂地撞击着耳膜和神经。

沃尔特的眼皮猛地睁开!没有半分睡眼惺忪的迷茫,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灰色眼眸,在黑暗中瞬间爆射出如同淬火钢钉般冰冷、锐利的光芒!杀意,如同出鞘的利刃,无声地弥漫开来,让房间内的温度骤降。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迅捷得不像一个垂垂老者,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布满老人斑却异常稳定的手,如同扑食的鹰隼,精准地抓向那台兀自疯狂嘶吼的电话机。冰冷的塑料外壳触感传来。

“喂。”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管,带着被强行打断睡眠的浓重不悦和一种“最好有足够说服老子起来的理由”的冰冷威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紧张、公式化的男声,背景音里夹杂着警笛的余韵和嘈杂的人声:

“您好,请问是万象合众学园A班班主任,沃尔特·c·德尼斯先生吗?这里是万象警视厅目暮警部办公室。很抱歉深夜打扰,但贵校有两名学生,佐藤和真与阿库娅,因涉嫌非法入侵、扰乱公共秩序,于凌晨被移送至本厅。现需要您作为其监护人及校方代表,前来办理相关手续,并将他们领回。”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在电话线两端弥漫。电话那头的警员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寒意正顺着电话线爬过来,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沃尔特握着听筒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灰色的眼珠在黑暗中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个镶嵌在银质底座里的、指向凌晨三点的夜光怀表。表盘幽绿的微光,映照着他脸上每一道刀刻般的皱纹,此刻都仿佛蕴藏着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

佐藤和真。

阿库娅。

这两个名字如同两根浸透了劣质酒精的毒针,狠狠扎进他此刻极度不悦的神经中枢。白天操场上的爆裂魔法混战,隐约听闻的校长塔骚动,深更半夜居然还闹到了警视厅?!

“非法入侵…扰乱秩序…”沃尔特的声音更低了,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冰窖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令人牙酸的寒意,“…我知道了。”

“啪嗒!”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礼节性的告别,沃尔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那刺耳的铃声戛然而止,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但气氛却比铃声响起前更加压抑,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他掀开薄被,动作利落地起身。没有开灯,黑暗中,他如同最精准的机器,熟练地穿上那套熨烫得一丝不苟、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系上领带,套上擦得能当镜子用的黑色皮鞋。最后,他从刀架上取下两卷特制的钢琴线,如同佩戴勋章般,将它们仔细地收进西装内袋。冰冷的金属线卷隔着布料紧贴着胸膛,带来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杀戮触感。

他走到窗边,“唰”地一声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万象都市沉浸在诡异的夜色中。远处校长塔方向,依稀还能看到几道探照灯光柱在夜空中徒劳地扫射,如同巨兽受伤后不甘的独眼。清冷的月光洒在他布满皱纹的冷硬侧脸上,映照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需要清除的垃圾般的冰冷厌烦。

“两个…不知死活的蠢货。”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中如同毒蛇的嘶鸣。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长款风衣披上,沃尔特·c·德尼斯如同融入夜色的死神,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教师宿舍,走向注定充满麻烦的警视厅。

万象警视厅,凌晨三点半。

即便是这座不夜城的心脏地带,此刻也显露出疲惫的底色。大厅里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廉价咖啡、汗味和熬夜焦虑混合的浑浊气息。值夜班的警员们个个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处理着各种鸡毛蒜皮的夜间案件。

拘留室外面的长椅上,景象更是“精彩”。

佐藤和真像条被扔上岸的咸鱼,瘫在冰冷的塑料长椅上。身上的绳索虽然解开了,但手腕脚踝上被勒出的深红印子依旧清晰可见。

他那身深绿色的运动服彻底成了乞丐装,沾满了泥土、草屑、可疑的污渍(疑似阿库娅的口水或呕吐物)以及几处干涸的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破了皮,此刻正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眼神涣散,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他脑子里只剩下那颗流淌着星芒的宝石,和那个该死的白色背影,每一次回想都让他心口绞痛,比身上的伤还疼。

旁边的阿库娅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她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挂在长椅边缘,脑袋几乎垂到地上。那头标志性的、此刻却如同被蹂躏过的蓝色鸟窝般的华丽长发,沾满了灰尘和不明粘液,几缕发丝黏在流着口水的嘴角。华丽的裙子皱得不成样子,一边肩带滑落,露出小半个肩膀,裙摆下沾着呕吐物的痕迹清晰可见。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妙的醉酒与麻痹药效的混合态,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嗝…宝石…好亮…维兹…再来一杯…嗝…好喝…” 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傻笑,一个巨大的鼻涕泡在她小巧的鼻尖上顽强地鼓起、收缩,在警厅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她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酒气混合着胃酸的酸腐味,形成一股极具杀伤力的“生化武器”,让路过此区域的警员无不掩鼻疾走,面露嫌恶。

目暮警部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后,胖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他面前的报告纸上只潦草地写了几行字,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用力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或者对着这两个活宝叹气。旁边一个年轻的巡查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努力记录着“嫌疑人状态”。

就在这时,警视厅入口处的自动门无声滑开。

一股冰冷、凝练、带着铁锈和死亡气息的低气压,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所有昏昏欲睡的警员,包括目暮警部,都如同被无形的冰针扎了一下,瞬间挺直了脊背,睡意全消!他们下意识地循着那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穿着笔挺黑色西装和长款风衣的老者,如同从维多利亚时代的墓穴中走出的绅士,缓步走了进来。

他满头黑发一丝不苟,面容冷硬如同石刻,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灰色的眼眸如同冰冷的枪口,缓缓扫过大厅。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生死的韵律感。那股久经沙场、视人命如草芥的顶级杀手气场,让见惯了凶犯的警员们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径直走向目暮警部的办公桌,甚至没有看瘫在长椅上的两个学生一眼。

“沃尔特·c·德尼斯。”冰冷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金属摩擦,“我来领人。”

目暮警部被这强大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站起身,胖脸上堆起有些僵硬的职业性笑容:“啊…德尼斯先生…您来了就好…手续…手续在这里…”他手忙脚乱地递过去一叠文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前这个老者给他的压力,比面对连环杀人狂还要大。

沃尔特接过文件,灰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他看得极快,眉头却越皱越紧,最终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当看到“涉嫌非法入侵万象学园校长塔”、“触发最高警报”、“引发大规模混乱”、“现场遗留有破坏痕迹及不明能量残留”等字眼时,他握着文件的指关节发出了轻微的“咔吧”声。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第一次落向了长椅。

那目光,如同两把淬了液氮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和真残存的侥幸和阿库娅混沌的醉意。

和真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所有的疼痛和委屈都被冻结了,只剩下本能的恐惧。他甚至不敢与那双灰色的眼睛对视,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破烂的鞋尖。

阿库娅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嘟囔声戛然而止,鼻涕泡“噗”地一声破了,她茫然地抬起头,醉眼朦胧地对上沃尔特冰冷的视线,吓得打了个巨大的酒嗝:“嗝儿~!”

沃尔特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三秒,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激烈的斥责,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失望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厌弃。他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笔,在文件上签下了一个龙飞凤舞、却透着森然寒意的名字——walter c. dornez。

“走了。”他放下笔,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命令两条狗。

和真和阿库娅如蒙大赦,又如同被鞭子抽打,连滚带爬地从长椅上挣扎起来。阿库娅脚步虚浮,差点一头栽倒,被和真眼疾手快地(或者说本能地)扶住。两人互相搀扶着,低着头,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踉踉跄跄地跟在沃尔特那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黑色风衣后面,走出了警视厅的大门。身后,留下了一众警员如释重负的叹息和目暮警部擦冷汗的动作。

凌晨四点多的万象都市街头,空旷而清冷。惨白的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夜风带着寒意,吹散了警视厅的浑浊气息,也吹得和真和阿库娅瑟瑟发抖。

沃尔特走在前面,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定。黑色的风衣下摆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沉默,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和真和阿库娅几乎喘不过气。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人行道上,发出单调的“嗒、嗒”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和真扶着依旧晕乎乎、走路打摆子的阿库娅,内心充满了后怕和绝望。他知道,警视厅的麻烦只是开始,真正的审判还在后面。他偷偷抬眼瞄向前方那个如同移动冰山般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阿库娅似乎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但酒精和药效的余威仍在。她靠在和真身上,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嘟囔:“…冷…和真…酒…暖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三人拐进了一条通往学园宿舍区后门、更加僻静无人的小巷。

沃尔特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

巷子深处,月光被高墙阻挡,只有远处路灯的微光勉强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他站在阴影的交界处,一半脸隐在黑暗中,一半脸被微弱的光线照亮。那双灰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牢牢锁定了面前两个瑟瑟发抖的学生。

“解释。”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手术刀般切开寂静的夜幕。

和真浑身一激灵,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破烂烂的运动服内衬。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解释?怎么解释?说他们想去校长室偷钱?说他们被怪盗基德耍了还背了黑锅?哪一条听起来都像是在找死!

“老…老师…”和真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我…我们…”

“闭嘴。”沃尔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冻结灵魂的力量,瞬间掐断了和真蹩脚的开场白。“我对你们那愚蠢透顶、漏洞百出、如同三流闹剧般的行动过程,以及你们那比下水道老鼠还低劣的运气,毫无兴趣。”

他向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嗒”声。这一步,让阴影彻底笼罩了他整个身躯,只有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眸,如同两点鬼火,在黑暗中燃烧。

“夜闯禁地,触发最高警报,引发学园大规模混乱,被人类警方拘捕…”他每说一个词,巷子里的温度似乎就下降一度,“丢尽了A班的脸,更玷污了万象学园的秩序。”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得和真和阿库娅几乎站立不稳。

“看来,普通的惩罚,对你们这种缺乏基本羞耻心和责任感的蠢货而言,毫无意义。”沃尔特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或许,只有让你们那空空如也的脑袋,用最原始的方式,去‘深刻’反思自己的愚蠢,才能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教训。”

他缓缓抬起手,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皮革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银色钢笔。动作优雅而缓慢,却带着一种宣判死刑般的仪式感。

“每人。”他翻开笔记本,钢笔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一万字。”

“检讨书。”

钢笔尖悬停在空白的纸页上方,如同断头台的铡刀。

“详细、深刻地阐述你们此次行动的愚蠢之处、造成的恶劣影响、以及未来如何避免成为一坨行走的灾难。要求:逻辑清晰,语句通顺,用词准确,情感真挚,不得敷衍,不得抄袭。”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实验报告,“手写。使用原世界文字。明天…不,今天下午放学前,交到我的办公桌上。”

“一万…字…?”和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一万字?还要手写?还要逻辑清晰情感真挚?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仿佛看到无数个熬夜爆肝、绞尽脑汁、写到手指抽筋的悲惨夜晚在向他招手!

“呜哇…不要啊老师…”阿库娅也听懂了,酒精似乎被吓退了几分,她哭丧着脸,蓝色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一万字…好多好多…写不完的…手会断掉的…嗝儿…”

“现在,”沃尔特无视了他们的哀嚎,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惨白的脸,“立刻,滚回你们的宿舍。如果在我抵达教室之前,你们还没有出现在座位上…”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微微眯起的灰色眼眸中闪烁的寒光,比任何威胁都更具说服力。

“是…是!老师!”和真一个激灵,几乎是拖着还在抽泣的阿库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朝着宿舍区的方向亡命奔去,仿佛身后追着择人而噬的恶魔。

沃尔特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狼狈逃窜、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慢条斯理地收起笔记本和钢笔,整理了一下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袖口。夜风吹动他银白的发丝,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眸中,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废物。”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如同丢弃垃圾。转身,黑色的身影也无声地融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之中。

清晨七点五十五分。万象学园,A班教室。

晨曦透过巨大的拱形玻璃窗,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书本油墨、魔法粉尘以及…来自不同世界学生们身上散发的、混杂而奇特的气息。桌椅排列整齐,大部分学生已经落座。

班长安兹·乌尔·恭端坐在教室最前排中央,巨大的骸骨身躯包裹在漆黑法袍中,猩红的灵魂之火在眼窝中平稳燃烧,下颌骨微微抬起,努力维持着无上至尊的威严(虽然内心正为学园祭迷宫预算和潘多拉的表演秀而疯狂吐槽)。

副班长雅儿贝德坐在他斜后方,纯白的恶魔之躯在阳光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绝美的脸庞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恭敬与爱慕,黑色羽翼在身后优雅地收拢,目光却如同粘稠的蜜糖,时刻追随着安兹的背影。

夏提雅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哥特裙装的蕾丝边,时不时偷瞄安兹,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爱慕。

迪米乌哥斯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蛇瞳闪烁,正用羽毛笔在一张羊皮纸上快速书写着什么,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复杂的推演。

潘多拉·亚克特则坐得笔直,脸上带着一种舞台剧演员般的夸张肃穆,仿佛随时准备起身朗诵一段德语赞美诗。

惠惠趴在桌上,眼罩歪斜,似乎还在回味昨晚那惊天动地的“Explosion”,或者纯粹是魔力透支后的补眠。

达克妮斯坐姿笔挺,金发耀眼,巨乳在制服下呼之欲出,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严厉的惩罚”。

苍影如同融入背景的影子,安静地坐在角落,气息近乎于无。

哥布塔则坐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

阿卡多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猩红的眼眸半开半阖,望着窗外,仿佛对教室内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安德森则如同门神般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双手抱胸,闭目养神,但紧锁的眉头和时不时抽搐一下的嘴角,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似乎在默诵着驱邪经文。

阿尔法、贝塔、伽玛三位暗影庭院的成员坐在一起,姿态端正,气质清冷,如同三朵带刺的黑玫瑰。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坐在后排,幼小的身躯挺得笔直,金发蓝眼如同精致的洋娃娃,眼神却锐利如鹰,正快速翻阅着一本厚重的经济学着作。她身后的维多利亚、马特乌斯和沃伦则显得有些紧张,正襟危坐。

教室前方,讲台旁。

副班主任维兹正有些局促不安地站着。她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法师袍,柔顺的棕色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发带束在脑后,苍白秀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天然呆和此刻明显的担忧。她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眼眸时不时焦急地瞟向教室门口,又看看墙上的魔法挂钟——指针已经无情地指向了八点。

班主任沃尔特·c·德尼斯,如同最精准的报时器,在八点整,准时推开了教室的门。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黑发一丝不苟,面容冷硬。他步伐沉稳地走上讲台,将腋下夹着的几份文件轻轻放在讲桌上。动作从容不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沃尔特灰色的眼眸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整个教室。目光在几个空位上停留——佐藤和真、阿库娅的位置,依旧空空如也。

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恼怒的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银质怀表,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他转向维兹。

“维兹老师。”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维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佐藤和真与阿库娅同学,似乎依旧沉浸在昨夜‘精彩刺激’的冒险余韵中,忘记了课堂的存在。劳烦您,去他们的宿舍,将他们‘请’来教室。如果…”他顿了顿,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他们需要特别的‘叫醒服务’,你可以酌情处理。”

“啊…是!沃尔特老师!”维兹如同受惊的小鹿,连忙点头,苍白的脸上担忧之色更浓。她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小跑着离开了教室。

沃尔特不再说话,只是双手背在身后,如同雕塑般矗立在讲台上。他微微闭目养神,但那股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低气压,却无声地笼罩了整个教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教室里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安德森停止了默诵,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过空位。

安兹眼窝中的灵魂之火微微闪烁,似乎在评估事态的严重性。雅儿贝德脸上完美的微笑依旧,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夏提雅则露出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表情。

五分钟。

整整五分钟的煎熬。

当维兹的身影没有在八点整准时带着那两个麻烦精出现在门口时,沃尔特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灰色的眼眸深处,那冰冷的平静终于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前的暗流所取代。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抬手,看了一眼怀表。

维兹的心,像揣了只受惊的兔子,在胸腔里“怦怦”狂跳。她几乎是用跑的,穿过清晨略显空旷的宿舍区走廊,清凉的晨风吹拂着她的棕色长发,却吹不散她脸上的焦虑和担忧。

“和真同学…阿库娅同学…你们可千万别出事啊…”她喃喃自语,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被昨晚那群黑衣女人抓走了?被校长室的后续陷阱伤到了?或者…被那个可怕的白衣小偷报复了?

她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佐藤和真与阿库娅的宿舍门前。两间相邻的单人宿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从宽大的法师袍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学园徽记、镶嵌着细小魔法水晶的银色教师卡。

“滴。”

一声轻响,教师卡在门锁感应区划过,淡绿色的魔法光芒一闪而逝。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解锁了。

维兹怀着忐忑的心情,先是推开了佐藤和真的宿舍门。

一股浓烈的、混合了汗味、灰尘味、血腥味(很淡)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沮丧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内一片狼藉:破破烂烂、沾满污迹的运动服被随意扔在地上;那张皱巴巴的“地图”散落在书桌旁;几瓶空了的廉价能量饮料罐滚在墙角;床上被子凌乱地堆成一团…唯独不见人影。

维兹的心沉了一下。她退出房间,又立刻打开了隔壁阿库娅的宿舍门。

这里的气味更加…复杂。浓烈的劣质酒精味是主调,混合着香水、食物残渣(疑似披萨)和呕吐物的酸腐气息,简直令人窒息。房间比和真的更乱:华丽的蓝色神裙像破抹布一样搭在椅背上,地上散落着几只不同颜色的高跟鞋;梳妆台上瓶瓶罐罐东倒西歪;床上堆满了零食包装袋和…一个空的酒瓶?同样空无一人。

“怎么会…都不在?”维兹站在阿库娅房间门口,眼眸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担忧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心脏,“难道…真的遇到了意外?被昨晚那些人…”她不敢再想下去,苍白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法师袍的下摆,指节发白。

她失魂落魄地关上门,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脚步沉重。清晨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凉。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各种可怕的猜测。

就在她走到宿舍区与教学区连接处、靠近一个大型分类魔法垃圾桶的僻静角落时——

一股极其浓烈、极具穿透力的、混合了劣质烈酒、呕吐物酸腐和汗臭的味道,如同无形的拳头,狠狠砸中了她的嗅觉神经!

维兹的脚步猛地顿住,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她循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来源望去。

只见在那个巨大的、绘制着回收符号的魔法垃圾桶旁,在散落一地的空酒瓶、揉成一团的油腻披萨盒、以及几袋开了封的薯片包装袋中间——

两个身影,以一种极其扭曲、毫无形象的姿态,瘫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睡得正香。

其中一个,穿着几乎成了布条、沾满各种污秽的深绿色运动服,脸上青紫未消,头发乱得像鸡窝,正是佐藤和真。他侧躺着,一条腿还搭在一个空酒瓶上,嘴角流着口水,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紧锁着,仿佛还在为那颗丢失的宝石痛心疾首。

另一个,更加“壮观”。阿库娅仰面朝天,华丽的蓝色长发如同被轰炸过的鸟窝,沾满了灰尘和疑似呕吐物的结块。她那身价值不菲的神裙彻底报废,皱得不成样子,领口大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还沾着薯片碎屑),裙摆被撩到大腿根,一条腿的丝袜褪到了脚踝。她脸颊酡红,鼻尖上那个标志性的鼻涕泡随着她沉重的呼吸一鼓一瘪,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浓烈的酒气几乎在她周身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醉意光环”。她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半瓶没喝完的廉价清酒,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搭在身边一个印着“女仆咖啡厅”字样(显然来自某个异世界)的纸袋上。

周围散落的空酒瓶数量之多,足以开一个小型酒类博览会。

维兹呆呆地站在原地,冰蓝色的眼眸瞪得溜圆,小嘴微张,仿佛石化了一般。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照出一种名为“世界观崩塌”的呆滞表情。

她脑海中那些可怕的“意外”猜想——被绑架、被伤害、遭遇不测——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在这极具冲击力的、充满了廉价酒精和智障气息的现实面前,“噗”地一声,彻底破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无力、如同被一万头草泥马从心头奔腾而过的…绝望感。

天…塌了?

不,是她的血压…快要冲破天灵盖了!

“和…和真同学…阿…阿库娅同学…?!”维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如同风中飘零的落叶。她看着这两个在垃圾堆旁、散发着浓郁酒气、睡得人事不省的“学生”,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她终于明白,沃尔特教授那冰冷的平静下,酝酿着何等恐怖的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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