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击甲板的轰鸣声被某种更沉重的震颤声所淹没。
迈克站在舰首，海风掀起他染血的海军制服，船舵贯穿脑袋处的金光随着那团逼近的金色雷云同步闪烁。
他望着云团中若隐若现的狮鹫轮廓，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种压迫感太熟悉了，就像那次在G - 5靶场用半觉醒的飘飘果实掀翻三艘巡逻艇时，模板深处突然涌现出的、属于海上霸主的傲气。
“你能听见我吗，继承者？”
沙哑的低语声撞进他的太阳穴，迈克踉跄地退了半步，军刀鞘重重地撞在栏杆上。
他猛地捂住额头，指缝间渗出的金光中，金狮子史基的残影在视网膜上炸开：银白色的长发被飓风卷成狂乱的漩涡，左眼蒙着黑布，右眼里跳动的不是疯狂，而是某种跨越时空的炽热。
“不是幻觉……”他喉结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穿越以来第一次，模板带来的疼痛不再是灼烧感，而是像有根金线从船舵伤口处钻出，轻轻勾住了云端那团残魂。
海平面在视野中摇晃，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这不是威胁，是召唤，是某种被封印了百年的传承终于找到了钥匙。
“迈克！”小杰克的嘶吼从舰桥传来。
这个总爱偷藏朗姆酒的新兵此刻正扑在操作台上，额头上的汗滴砸在终端键盘上，“艾琳说你体内的‘灵魂链接’需要能量支撑！我现在把全舰备用能源输送给你——坚持住！”
迈克转头的瞬间，看见舰桥玻璃后小杰克颤抖的手指：他正将代表能源的绿色进度条从37%疯狂拉到92%，红色警报灯在他脸上投下血一般的光。
这个总被老兵欺负的瘦高个此刻像换了个人，脖颈青筋暴起，每一次敲击键盘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干扰系统启动！”小杰克突然大喊一声，终端屏幕上跳出无数乱码，“敌舰的锁定信号被搅成一团糟了——现在是你的机会！”
迈克能感觉到脚下的甲板在发烫。
备用能源顺着船体的金属纹路涌来，像一股股暖流钻进他的脚踝，沿着脊椎直冲头顶。
船舵贯穿脑袋处的金光骤然增强，他踉跄着跪坐在甲板上，却没有伸手撑地——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正从体内破土而出，将他的后背绷成一张弓。
“你……究竟是谁？”他咬着牙，声音里混合着金属交鸣的震颤。
“史基。”残魂的回应震得云层裂开缝隙，一缕金光穿透阴云，精准地笼罩住迈克的头顶。
那声音带着老海盗特有的粗粝，却多了几分逝者的空灵，“或者说，是被时间碾碎的、最后一点不甘。”
迈克的瞳孔完全变成金色。
他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船锚锁链，沿着手臂爬向心脏。
半觉醒的飘飘果实能力不受控制地外溢，周围十米内的海水突然凝固成透明水墙，又被微型气旋撕成碎雾——这是模板在解开封印，是他等待了147次日出日落的、真正的力量觉醒。
“为什么是我？”他喘着粗气，指甲在甲板上抠出五道深痕。
“因为你够狠。”残魂的笑声混合着雷鸣，“在这弱肉强食的海上，慈悲是毒药。你杀挑衅的老兵时眼睛都不眨，屠东海海贼团时把船锚砸进船长天灵盖，连七武海的试探者都被你挑断手筋喂鲨鱼——你像极了当年的我。”
迈克的呼吸陡然一滞。
这些被他藏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此刻正像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新兵营厕所里，那个骂他“乡巴佬”的三等兵被他用训练刀捅穿喉咙；可可亚西村外，那个把村民绑在桅杆上取乐的海贼船长，被他用飘飘果实控制着船锚砸成了肉饼……原来在这具身体里，除了穿越者的灵魂，还有金狮子的影子在默默审视。
“你想要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浸过冰水。
云层里的狮鹫轮廓猛然振翅，飓风掀翻了半座浪头。
残魂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得像在耳边：“我要你替我看看，这个被罗杰和白胡子踩在脚下的时代，能不能再诞生一个——能掀翻天龙人王座的海上皇帝。”
迈克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船舵贯穿脑袋处的疼痛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滚烫的、属于王者的野心。
他能感觉到模板在疯狂吸收能量，皮肤下的金色纹路开始往脸上蔓延，连睫毛都泛起了金芒。
“小杰克！”他突然抬头，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人类的轰鸣，“能量还能支撑多久？”
“两分十七秒！”舰桥里的小杰克几乎是喊出来的，“备用能源要耗尽了——但艾琳说灵魂链接一旦建立，就不需要外部供能了！”
迈克转头看向船尾的控制室。
艾琳正站在操作台前，机械臂上的探针全部插入墙面接口，有机眼球里的金色数据流快得几乎成了实质。
她注意到迈克的视线，冲他微微点头，机械义肢在控制台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那是九蛇岛的“安全”暗号。
“很好。”迈克闭上眼睛。
金色纹路爬上他的眼皮，在闭合的睫毛下投出细碎金斑。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道残魂的存在了，像一团灼热的火，在意识海的最深处跳动，“现在，告诉我……金狮模板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更剧烈的震颤。
云层里的狮鹫突然张开嘴，一道金色光流破云而下，精准地钻进迈克的眉心。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鲜血滴在甲板上，却在触碰到木板前就被金光蒸发。
“代价？”残魂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是你要比所有人更疯狂，更凶狠，更渴望那片最顶端的天空。”
迈克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听见小杰克在喊“能源耗尽”，听见艾琳的机械义肢发出过载的蜂鸣，却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是金狮子史基的脸——那个传说中能掀翻整座岛屿的男人，此刻在他意识海里露出了和他如出一辙的、冷冽笑意。
“记住，继承者。”残魂的低语消散在意识深处，“当你站在顶点时……要替我，踩碎那个所谓的‘神之谷’。”
当迈克重新睁开眼时，云层已经散去。
小杰克瘫坐在操作台前，额头抵着终端机，后背的制服被冷汗浸透。
艾琳则靠在控制室的墙上，机械眼的数据流突然停滞了一瞬，她的有机眼球里闪过一丝迷茫，像是被什么记忆轻轻撞了一下。
“艾琳？”小杰克抬起头，声音还带着余悸。
艾琳没有回答。
她缓缓闭上眼睛，机械义肢无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藏着半枚锈迹斑斑的狮鹫徽章。
某个被她封印了二十年的画面，正顺着记忆的裂缝，悄悄钻了出来。
艾琳的机械义肢在胸口停顿了三秒。
这三秒里，她的机械眼球突然闪过一串紊乱的代码，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撬开了记忆的锁。
二十年了，那个被世界政府用记忆消除药剂碾碎的夜晚，终于顺着神经接口的电流，爬回了她的意识——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她穿着染血的白大褂，看着解剖台上的金狮子史基。
老人的头颅被固定在特质容器里，船舵贯穿的伤口还在渗出暗金色的血，而他的右眼，那只被黑布蒙了半辈子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她，瞳孔里翻涌着比岩浆更灼热的光。
\"把意识碎片封进红宝石。\"首席研究员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这是'涅盘工程'的核心，用海贼的疯狂控制实验体...艾琳博士？\"
年轻的艾琳（那时她还没失去左腿）猛地惊醒，手术刀当啷掉在地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史基的视线根本没落在她脸上，而是穿透了她，落在她胸前的狮鹫徽章上。
那是\"狮鹫之心\"组织的标志，三年前她亲手设计的，此刻正随着她的颤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艾琳！\"
迈克的低吼撕开了回忆的茧。
她猛地睁眼，机械义肢重重拍在控制台上，警报声骤然拔高：\"那不是你该接触的东西！\"她的有机眼球里血丝暴涨，声音带着二十年未有的急切，\"史基的意识碎片被世界政府封印在红宝石里，他们用这个控制实验体...它会吞噬你的意志，像当年吞噬那些疯掉的士兵一样！\"
甲板上的迈克正单膝跪地。
他能感觉到金色纹路已经爬满了脖颈，连耳尖都泛起了金芒。
残魂的力量像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那些被他刻意压制的杀意在这股力量里疯狂生长——新兵营厕所的血、可可亚西村的船锚、七武海试探者的惨叫，此刻都成了助燃剂，让他更渴望撕开面前的敌舰。
\"吞噬？\"他低笑一声，手指按在船舵贯穿的伤口上。
那里不再疼痛，反而涌出一股股暖流，\"当年史基被关在推进城，脑袋插着船舵都没疯。\"他抬起头，金瞳里的光比正午的太阳更刺眼，\"我迈克·布莱恩特，会被一片残魂吞了？\"
小杰克从舰桥冲出来，怀里还抱着滚烫的能源转换器：\"迈克！
艾琳说的对，上回03号实验体接触红宝石后，直接把整个实验室拆了——\"
\"闭嘴。\"迈克的声音突然裹了层风刃。
他站起身，制服在暴烈的气浪里猎猎作响，双臂肌肉像被气泵疯狂充气，皮肤下的金色纹路连成了狮鹫的轮廓。
海风在他掌心凝聚成两道旋转的龙卷风柱，风眼中心的气压低得让海水都开始沸腾，\"我要看看，这力量...能不能掀翻这些烦人的苍蝇。\"
他猛地挥拳。
风来炮不再是之前的青色气团，而是裹着金芒的风暴巨柱。
它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比炮弹还响，直接贯穿了三公里外敌舰的主控室。
金属爆炸的火光中，迈克看见整艘船的动力系统像多米诺骨牌般连锁爆炸——锅炉崩裂、弹药库殉爆、桅杆被气浪掀上天空又重重砸进海里。
但他的意识突然陷入了黑暗。
飞空岛的云在头顶翻涌，他踩着悬浮的岛屿碎片，脚下是被他掀翻的海军舰队。
赤犬的岩浆拳擦着他的脸飞过，在云层里烧出一个黑洞；罗杰站在奥罗·杰克逊号的船头，笑着举了举酒壶，而他的刀已经架在了对方脖子上——这些画面像走马灯般闪过，每一幕都带着史基的情绪：狂傲、不甘、对\"神之谷\"的刻骨恨意。
\"原来...\"迈克猛然惊醒，踉跄着扶住栏杆。
冷汗顺着下巴滴进领口，他能感觉到意识深处多了道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楔了根细针，\"我不是继承者...是容器？\"
\"迈克！\"小杰克扑过来要扶他，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墙弹开。
艾琳跌跌撞撞冲出控制室，机械腿在甲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看海里！\"她的机械眼锁定着敌舰残骸，\"红宝石...它浮起来了！\"
迈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在燃烧的敌舰碎片中，一枚鸽蛋大小的红宝石正缓缓上浮。
它表面的焦黑被海水冲散，露出内部流转的金芒——那金芒里，金狮子史基的虚影正在凝实。
他的白发被无形的风吹得狂乱，右眼的黑布猎猎作响，而那只未被遮住的眼睛里，跳动着和迈克刚才意识里一模一样的、灼热的光。
（远处海平线，红宝石内的虚影抬起手，指尖凝聚的金芒在海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