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推开门时，靴跟在木地板上磕出细碎的响。
月光从舷窗斜切进来，在床垫下鼓起的档案袋上投出一道银边——那是“涅盘工程”的原件，他特意用防水油布裹了三层。
他弯腰掀开床垫，指腹触到油布时突然顿住。
薄荷糖罐的位置不对，原本压在罐底的铜钥匙偏移了两厘米。
“小杰克。”他低笑一声，指尖叩了叩糖罐。
金属盖掀开的瞬间，一颗裹着蓝白糖纸的薄荷糖滚出来，糖纸上用密语写着“码头见”的字迹还带着潮意，应该是刚用柠檬汁混烟灰写的——和他们在沙滩上约定的暗号一致。
窗棂被海风刮得吱呀响。
迈克把糖纸折成小块塞进耳后，将桌上的线索一一摊开：雷蒙德签署的调令边缘有火漆印的残痕，是海军特勤处的专用封章；小杰克的银十字架内侧刻着“狮鹫之心”的缩微纹章，十字架底部有新的刮痕，像是被用来撬过锁；监控录像带在台灯下泛着幽光，快进到午夜十二分，两个重叠的侧影里，其中一个人的后颈有片蝶形胎记——和雷蒙德年轻时的体检报告上的描述分毫不差。
最后一张是被海水泡皱的“幽影计划”名单。
迈克用镊子夹起纸角，字迹在灯光下渐渐显影：雷蒙德·h·沃克，前“狮鹫之心”首席科学家，项目代号“渡鸦”。
“原来‘幽影计划’不是内部清洗。”他捏着名单的手青筋凸起，“是拿整个东海当培养皿。”
床头柜的机械钟敲响两点。
迈克突然站起身，战术腰带扣环在裤腰上撞出脆响。
他从抽屉最底层摸出半瓶朗姆酒，仰头灌了一口，辛辣顺着喉咙烧进胃里——这是原身偷藏的酒，现在倒成了最好的伪装道具。
“雷蒙德要确认我是不是可控的兵器。”他对着镜子扯松领口，指腹蹭过后颈那道刀疤，“那我就给他个会咬人的兵器。”
通讯室的夜灯是昏黄色的。
迈克裹着巡逻外套晃进去时，值班的二等兵正趴在桌上打盹，口水把值班日志洇出个深色的圆。
他弯腰替对方摆正钢笔，袖口的银链扫过桌面，一份折成四叠的文件“不小心”滑进抽屉缝隙。
“菜鸟？”二等兵被动静惊醒，揉着眼睛看他，“大半夜巡逻到通讯室？”
“雷蒙德中将说最近有海贼间谍。”迈克拍了拍腰间的木刀，刀鞘上的金漆在灯光下闪了闪，“我顺道来查查通讯记录——你继续睡，出了事算我的。”
二等兵打了个哈欠，头又栽回臂弯。
迈克转身时，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两点十七分，正是监控换带的空当。
他摸黑钻进天花板的通风管道，金属格栅在手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极了金狮子海贼团战舰起航时的铁链响。
等待比战斗更磨人。
迈克蜷缩在管道里，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
三点整，通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他屏住呼吸，看见一道黑影闪进来，动作利落得像条鳗鱼——不是后勤兵的体型，肩宽至少比普通后勤多十公分。
黑影直奔抽屉，指尖在缝隙里一挑，那份伪造的名单便到了手里。
迈克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的脸：左眉骨有道旧疤，和三天前消失的后勤主管档案上的照片吻合。
“果然。”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顺着管道向后退去。
黑影刚跨出通讯室，他便从通风口翻下来，落地时脚尖点地，用飘飘果实能力卸去九成力道，像片羽毛似的贴在对方身后。
废弃仓库的铁门锈得厉害，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黑影刚摸出打火机，后颈突然一凉——木刀的刀背抵在动脉上，迈克的声音裹着海风灌进他耳朵：“把东西交出来，或者我现在打断你三条肋骨。”
黑影反手就是一记肘击，迈克侧头躲过，木刀顺势挑开对方的衣领。
一枚金属徽章掉在地上，月光下，六芒星环绕的天龙人纹章刺得他瞳孔收缩。
“天龙人？”他蹲下身，用刀尖挑起徽章，“雷蒙德的后台比我想的硬。”
黑影突然扑上来，指甲缝里闪着冷光——是淬毒的细针。
迈克抬膝撞向对方小腹，武装色霸气裹着的膝盖直接撞碎两根肋骨。
黑影痛得蜷缩成团，迈克扯下他的手套，在腕间找到了刺青：幽蓝色的渡鸦，和雷蒙德调令上的火漆印一模一样。
“说，雷蒙德知道你们用天龙人当靠山吗？”他用木刀挑起对方下巴，“或者，他就是天龙人养的狗？”
黑影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迈克瞳孔骤缩，扑过去掐住他的下颌——牙龈内侧有颗氰化物胶囊，已经碎了一半。
他指尖按在对方喉结上，感受着生命体征迅速消散，最后从尸体口袋里摸出个微型录音笔。
“有意思。”他把录音笔揣进怀里，转身时踢到墙角的油桶，铁锈混着霉味涌进鼻腔，“雷蒙德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可他背后还有人。”
仓库外传来脚步声。
迈克闪到阴影里，看见小杰克的身影从巷口晃过来，十字架在胸前晃出银白的光。
他摸出战术腰带里的微型摄像机，对着尸体和徽章按下录制键——明天，该让某些人看看，他们养的狗是什么模样了。
仓库角落的霉味混着血锈气往鼻腔里钻。
迈克把微型摄像机往小杰克怀里一抛，金属外壳撞在十字架上发出脆响。
月光从破损的屋檐漏下来，照见小杰克瞳孔里跳动的幽光——那是尸体腕间渡鸦刺青的倒影。
“这是三小时前的录像。”迈克扯下战术腰带搭在肩头，朗姆酒的余韵还在喉咙里烧，“你要的‘幽影计划’和天龙人勾结的证据。”
小杰克的手指在摄像机按键上悬了三秒，终于按下播放键。
画面里，染血的银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六芒星环绕的天龙人纹章像条毒蛇吐着信子。
他喉结滚动两下，十字架被攥得变了形：“你……怎么确定我不是雷蒙德的人？”
“三天前你在沙滩埋的薄荷糖罐，糖纸折角多了一道。”迈克弯腰捡起尸体脚边的氰化物胶囊碎片，“真正的‘狮鹫之心’成员会用蜂蜡封胶囊口，而雷蒙德的人总爱用鱼胶——你藏在糖罐底的铜钥匙，齿痕和我祖父的配枪锁一模一样。”
小杰克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
他猛地扯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一道月牙形疤痕：“我父亲是初代‘狮鹫之心’，死在‘幽影计划’启动那晚。雷蒙德用毒气弹炸了我们的联络站，只有我从下水道爬了出来。”他的声音发哑，“这十年我换了七张脸，就为了查清楚他们到底在东海养什么怪物。”
迈克摸出那支微型录音笔抛过去。
电流杂音过后，雷蒙德的声音炸响在仓库里：“……实验体存活率提升至37%，天龙人要求三个月内完成批量生产。记住，所有暴露的棋子都要清理干净——包括那个叫布莱恩特的新兵。”
小杰克的十字架“当啷”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捡起，银链在掌心勒出红痕：“原来他根本没打算让我活到今天。”
“所以我们需要他慌。”迈克蹲下来与他平视，木刀刀鞘轻敲地面，“雷蒙德现在最怕什么？怕我不受控，怕我知道的太多。如果我‘叛逃’去海贼那里……”
“他会急着灭口，连带挖出背后的线。”小杰克眼睛亮了，“废弃的F - 7海军基地在东海最外围，当年是‘狮鹫之心’的备用仓库，雷蒙德的人不可能全清干净。我们在那里留线索，让他以为我是被你胁迫的——”
“再在基地埋点‘证据’，比如半瓶掺了海楼石粉末的血清。”迈克从战术腰带里摸出个玻璃管晃了晃，“雷蒙德会以为我发现了实验体的秘密，想拿这个和海贼谈条件。”
小杰克突然笑了，是十年间第一次真正的笑：“你比我想象中更疯。”
“在这海上，不疯的人活不过三章。”迈克拍了拍他后背，“凌晨四点，巡逻路线第三段的岗哨会打盹，我们从后墙翻出去。记住，装得像真的被我用刀抵着——”他抽出木刀架在小杰克颈侧，“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质。”
后墙的爬山虎扎得手背生疼。
两人落地时，迈克故意用武装色震断两根藤蔓，碎叶簌簌落在小杰克肩头。
他们沿着海岸线狂奔，直到山林的雾气漫过脚面，才在一棵老榕树下停下。
小杰克扯了把草叶擦脸，汗水混着草汁在下巴上滴成线：“雷蒙德最迟六点会发现我们失踪。”
“五点五十。”迈克看了眼腕表，月光在表盘上投下银边，“通讯室的二等兵今早要给老家寄信，他会在五点四十分提前换班——”他突然顿住，侧耳听了听，“来了。”
山林外传来军靴碾过碎石的声响。
迈克拽着小杰克躲进灌木丛，露水立刻浸透了裤脚。
手电筒的白光扫过他们藏身处时，他闻到了熟悉的雪茄味——是雷蒙德的专属烟草，混着点硫磺火药气。
“全体注意！”雷蒙德的声音像块冷铁，“叛徒可能携带机密文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杰克的指甲掐进掌心：“他带了特别行动队，至少二十人。”
“二十人不够。”迈克的拇指摩挲着木刀刀柄，“他怕夜长梦多，一定会派最信任的人带队。”
手电筒的光斑突然凝住。
队伍最前端的身影转过脸来，帽檐下的面容在月光里清晰起来——高挺的鼻梁，左耳垂缺了一角，正是半年前在伟大航路入口“战死”的罗伊上校。
迈克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记得很清楚，罗伊的船被海王类撕成碎片时，自己就在三海里外的观测船上。
此刻这人走路时右腿微跛的习惯，和罗伊中炮弹时留下的旧伤分毫不差。
“那是……”小杰克刚要开口，被迈克死死捂住嘴。
罗伊突然抬起头，目光像把刀刺进灌木丛。
迈克的后颈泛起凉意——那不是普通士兵的警惕，是顶尖杀手锁定猎物时的锐度。
“继续搜。”罗伊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活要见人。”
队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小杰克刚要说话，迈克按住他肩膀：“罗伊半年前就死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刚才那个人，知道他所有习惯。”
山林里的虫鸣突然变得刺耳。
迈克摸出战术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映着他泛红的眼：“雷蒙德的‘幽影计划’，比我们想的更脏。”
晨雾漫上山脊时，第一声警报划破了G - 5基地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