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上的血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迈克后槽牙发酸。
他喉结动了动，指尖在键盘上虚虚一叩，仿佛真在专注浏览档案，余光却将小杰克的影子钉在视网膜上——那道影子正以极缓的速度缩短，右手始终虚按在腰间短刃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看来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小杰克的声音从背后漫过来，带着股甜腻的尾音，像毒蛇吐信。
迈克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麻醉剂味更近了，混着实验室特有的金属冷意，直往鼻腔里钻。
他装作被屏幕内容吸引，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妖刀刀柄，狮鹫浮雕硌得掌心发烫——这是他启动流樱的暗号，霸气正顺着血管往刀身涌，皮肤下泛起细密的青黑纹路。
“艾瑞克·K·霍尔……”迈克突然低声念出一个名字，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这名字有点耳熟。”余光里，小杰克的影子顿了顿，左脚尖无意识地碾过地面一道极浅的划痕——那是三天前爆炸时弹片留下的。
“死人了。”小杰克的声音比刚才轻了半度，尾音却往上挑，像刻意压着情绪。
迈克心里冷笑，他听得出对方喉结滚动的轻响，那是说谎时吞咽唾液的本能反应。
“关键证据应该在终端主机里。”迈克突然转身，肩膀擦过小杰克胸口，顺势将对方挤到离配电箱三步远的位置。
他弯腰时故意踉跄半步，手掌按在配电箱外壳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金狮子模板里那些爆破训练的记忆，“我得检查线路，防止被远程篡改。”说着便抽出腰间匕首，指甲盖在锁扣上一挑，“咔嗒”一声，外壳弹开。
配电箱里的电线像纠缠的蛇，迈克的手指在其中快速扫过。
他能感觉到小杰克的视线黏在自己后颈，船舵贯脑的伤痕正随着心跳发烫，那是模板在警示危险。
“初级流樱只能覆盖刀身……”他在心里默念，匕首尖精准挑断一根绿色导线，又用刀尖将红色和蓝色线绞在一起——这是三年前当雇佣兵时学的土办法，一旦有人试图切断总电源，短路电流会烧断备用线路，黑暗至少能持续十七秒。
足够他拔出妖刀，足够让小杰克的麻醉剂失效。
“你在找什么？”小杰克的声音突然近在耳侧。
迈克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喷在后颈，比空调风还冷。
他没回头，指尖继续拨弄电线：“G-5的加密协议，雷蒙德中将说……”话音未落，余光瞥见小杰克的脚尖正慢慢往配电箱方向挪，鞋跟在地面刮出细碎的声响。
通风管道又传来异响，这次比之前更重，有金属摩擦的尖锐声。
迈克的手指在电线间顿了顿——那是他半小时前用硬币卡住的扇叶，此刻正随着气流疯狂旋转。
灰尘簌簌落在终端上，屏幕里的编号“07”被糊成一片灰影，却恰好挡住了小杰克投向配电箱的视线。
“好了。”迈克猛地合上配电箱，转身时故意用肘部撞了下桌角，金属桌腿发出闷响。
小杰克下意识退后半步，右手终于按上了短刃刀柄。
迈克盯着他后颈暗红的组织纹章，那朵“花”正随着呼吸起伏，像朵正在绽放的毒蘑菇。
模板里的记忆突然翻涌——金狮子剿灭“狮鹫之心”时，最高层卧底的纹章会随情绪变化颜色，暗红是警惕，深紫才是杀心。
“该走了。”迈克抓起桌上的U盘，转身往门口走。
经过小杰克身边时，他闻到对方身上的麻醉剂味更浓了，混着某种铁锈味——是短刃出鞘时划破了掌心？
他没停步，只是用拇指轻轻叩了叩刀镡，狮鹫浮雕在掌心压出红印。
“你知道‘幽影计划’……”小杰克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尾音被通风管道的轰鸣截断。
迈克的脚步微顿，手在门把上攥得发白。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海浪，模板里的金狮子笑声若有若无——当年那老疯子也是这样，在猎物转身时捅出致命一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清晨的阳光涌进来，在两人脚边切出一道亮白的线。
迈克望着小杰克瞳孔里跳动的光斑，突然笑了。
他知道，十七秒的黑暗足够让很多事发生；他知道，小杰克后颈的暗红正在变深；他更知道，当对方说出“幽影计划”这四个字时，这场猫鼠游戏，才真正开始。
小杰克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迈克太阳穴上，船舵贯脑的旧伤骤然发烫——模板记忆里从未出现过“枭”这个代号。
他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抠进妖刀刀镡的狮鹫眼窝，表面却仍维持着新兵的懵懂：“‘枭’？我在孤儿院长大，没听说过这名字。”
“你当然不记得。”小杰克的声音里浮起某种病态的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失忆的旧友，“他们给我们注射了遗忘剂，连编号都烙在最隐蔽的地方。”他抬起左手，袖口在动作间滑下两寸——迈克的瞳孔微微收缩，黑暗中他捕捉到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是某种类似船锚的图腾。
“但烙印不会说谎。”小杰克突然向前半步，鞋跟碾碎了地上一块碎玻璃，脆响惊得通风管道里的灰尘簌簌落下。
迈克能闻到他身上麻醉剂的甜腻味里混进了铁锈气，是短刃彻底出鞘时划破了掌心——这和三小时前他在走廊里“不小心”撞翻医疗推车时，小杰克蹲下去捡药瓶的动作如出一辙。
“他们以为你死在北海的海难里。”小杰克的指尖几乎要碰到迈克的肩，“但我知道，能扛住海流卷着碎冰撞穿甲板的人，怎么可能死？”他的尾音突然拔高，像根绷紧的弦，“所以我申请调岗，所以我每天去仓库翻你留下的旧物，所以我……”
“轰——”
配电箱爆出刺耳鸣响，橙红色的火花窜起半尺高，实验室的顶灯应声熄灭。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迈克早有准备地侧身撞向墙角，后背重重磕在金属货架上——这是他三天前勘察地形时记下的安全点，左侧三步外是废弃的实验台，右侧五步是通风管道的检修口。
他左手按在胸口金狮子印记上，流樱霸气顺着血管窜上指尖，皮肤下立刻泛起青黑纹路。
“让我看看你的手腕。”迈克的声音压得极低，混着货架上玻璃器皿轻晃的脆响，“编号烙印，就在内侧，对吗？”
回答他的是破空的风声。
寒光从右上方斜刺而来，带着短刃特有的尖锐嗡鸣——迈克在雇佣兵时期听过上千次这种声音，那是杀手用拇指压住刀背加速的标志。
他没有抬头，而是顺着来势矮身半寸，妖刀“嗤”地出鞘三寸，流樱覆盖的刀刃与短刃相撞，迸发的火花在黑暗中划出银线。
金属交击的震颤顺着刀身窜上手臂，迈克的虎口微微发麻——这短刃不是普通的海军制式武器，刀身里混了海楼石粉末，触感像咬着生锈的铁钉。
他借着力道旋身，妖刀横扫向小杰克腰腹，却在即将触及布料时突然收力——对方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急促，是左肺被旧伤拖累的频率，和金狮子模板里记录的“狮鹫之心”高阶特工特征完全吻合。
“你在试探我。”迈克的声音里染了冷笑，妖刀再次前刺，这次直接挑向小杰克持短刃的手腕。
火花再次炸开，照亮小杰克紧绷的下颌线——他后颈的暗红纹章正在褪成深紫，那是“狮鹫之心”杀手启动最终杀招的信号。
“你也是。”小杰克的短刃突然变招，从下往上挑开迈克的刀，反手刺向他的肋下。
迈克侧身避开，却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是小杰克手腕被自己刀尖划开的血珠。
血腥味混着麻醉剂的甜，在鼻腔里搅成一团，他突然想起三天前爆炸现场那具尸体，后颈同样有深紫色的纹章，手腕内侧的烙印被烧得焦黑，却仍能看出“07”的轮廓。
“十七秒到了。”迈克在心里默念，右手猛地拍向墙面的应急灯开关。
“咔嗒”一声，昏黄的备用灯光刺破黑暗。
小杰克的短刃停在迈克喉结前半寸，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迈克盯着他手腕内侧新渗出的血珠——在那道被自己划破的伤口下，隐约能看见淡青色的烙印，是个被火焰包围的“枭”字。
小杰克的瞳孔剧烈收缩，短刃的手开始发抖。
迈克的目光顺着他颤抖的手腕上移，落在他后颈的深紫纹章上——那纹章中央，不知何时多了道极细的裂痕，像朵即将崩解的毒花。
通风管道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有金属零件“哐当”坠地的声响。
迈克的视线扫过地上那截被自己挑断的绿色导线，又落回小杰克泛白的指节。
他知道，这声异响是雷蒙德中将的人到了——半小时前他故意撞翻的金属桌腿，此刻正压着他偷偷塞在桌底的传讯器。
“你到底是谁？”迈克的妖刀又进半寸，流樱在刀刃上凝成实质的黑纹，“或者说……‘枭’到底是谁？”
小杰克突然笑了，血沫从他嘴角溢出。
迈克这才注意到，他的短刃刀柄上缠着细如发丝的钢丝，此刻正深深勒进掌心——那是“狮鹫之心”特工的自毁装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小杰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你看到‘幽影计划’的最终觉醒者……”
备用灯突然闪烁起来，在两人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
迈克的瞳孔里映出小杰克手腕上逐渐清晰的烙印，那“枭”字周围的火焰纹路正在蠕动，像活过来的蛇。
通风管道的金属门被撞开的瞬间，火光从窗外涌进来——是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实验室。
在那道刺目的白光里，迈克看清了小杰克后颈纹章裂痕中渗出的东西：不是血，是泛着幽蓝的荧光液体，正顺着皮肤爬向他的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