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铁皮屋顶上的雨声裹挟着海风灌进窗缝时，迈克正背对着门蜷缩在床角。
他的呼吸绵长而均匀，就像真的沉入了梦乡，但右手小指却在床单下微微抽搐——那是他用指甲掐进掌心发出的暗号，每一下跳动都在计算着时间。
三小时前，他撕下了半块床板，用刀尖在床底刻下了一道浅痕。
此刻，月光刚好漫过那道痕迹，照亮了藏在床缝里的淬毒短剑。
剑鞘是用旧皮带缠绕而成的，握柄处还留着他白天磨出的茧印——这是他在G - 5当新兵时跟渔民用鱼叉换来的，淬的是东海“鬼面螺”的毒腺，足以让海王类抽搐半小时。
后颈的金色纹路又开始发烫了。
模板的灼烧感从脊椎蔓延到后槽牙，迈克的喉结动了动，仍然保持着沉睡的姿势。
见闻色霸气如蛛网般散开，覆盖了整间营房：左边第三张床的二等兵鼾声中带着酒气，右边下铺的小杰克把袜子团成球塞在了枕头下面，而通风管口的铁锈味突然加重了——有人正在撬动铁栅栏。
来了。
他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手指悄悄勾住了床头的铜铃。
那是用飘飘果实能力焊死在床架上的，只要稍有震动就会发出蜂鸣声，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通风管里传来的布料摩擦声——刺客穿的不是海军制服，布料质地就像九蛇岛的蛇鳞绸，滑不溜手。
“啪嗒。”
铁栅栏落地的轻响比心跳还快。
迈克数到第三下呼吸时，突然翻身坐起，右腿如钢鞭般抽向床尾的木板。
在木板松脆的断裂声炸响的瞬间，他看见一道黑影从通风管倒栽下来，黑色紧身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面具只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下巴线条冷硬如刀。
“影子刺客？”迈克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早听过这种传闻——伟大航路某些黑市势力会用影影果实能力者当杀手，但眼前这人没有果实波动，更像是……“你用的是霸气？”
刺客没有回答，右手突然没入脚边的阴影中。
迈克的见闻色捕捉到空气扭曲的弧度，侧身避开的同时，左肩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对方的左手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背后，指甲长如匕首，涂着和他短剑同款的幽绿毒汁。
“够狠。”迈克抹了把左肩的血，血腥味在舌尖散开。
他踢飞床头的木箱，用飘飘果实控制着箱体砸向刺客，却见黑影再度融入阴影，木箱穿透对方身体，撞在墙上碎成了木片。
“空间感知干扰？”迈克咬着牙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凉的铁皮墙。
他能感觉到模板在发烫，碎颅钢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伤口，但头部的刺痛却越来越清晰——刺客的攻击总是出现在他的视野盲区，像是在针对“碎颅钢躯”的弱点。
“玩够了？”迈克突然咧嘴一笑，裂空剑出鞘的嗡鸣声盖过了雨声。
他屈指弹了弹剑身，半觉醒的飘飘果实能力骤然爆发，整间营房的桌椅、水桶，甚至墙上的通缉令都浮了起来，在他周身形成旋转的金属风暴。
“让你看看，海军新兵的剑，能不能砍碎影子。”
刺客的瞳孔终于有了波动。
他试图再次融入阴影，却被迈克用飘飘果实锁住了地面影子的边缘——半觉醒的能力虽控制不了万吨重物，但控制二十平米内的阴影还是足够的。
金属风暴裹着裂空剑直刺对方咽喉，刺客被迫硬接，双掌凝出漆黑的武装色，与剑刃相击的瞬间迸出火星。
“二流剑技？”刺客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海军就这点本事？”
“不。”迈克的金纹从眼尾蔓延到耳后，流樱武装色如红色丝线缠上剑身，“这是……金狮子的剑。”
裂空剑突然加速，流樱穿透刺客的武装色，在对方胸口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刺客踉跄后退，撞翻了迈克白天藏的铜盆——那里面装着掺了海楼石粉的水，飞溅的水花溅在他腿上，立刻冒起青烟。
“海楼石？”刺客的声音终于有了慌乱，“你早知道——”
“知道有人会来。”迈克按住后颈发烫的金纹，见闻色已经覆盖了整座G - 5支部，确认没有第二波袭击后，他举起裂空剑抵住刺客咽喉，“说，谁派你来的？狮鹫要塞？还是……”
话音未落，刺客突然咧嘴笑了。
他的影子诡异地膨胀起来，像有无数只手从阴影里伸出，缠住迈克的脚踝。
迈克刚要运起碎颅钢躯挣脱，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男声，带着海风与火药的气息：“用你的意志……撕裂他的影子。”
那声音太熟悉了——是金狮子史基的，和模板觉醒时在他意识里回荡的声音，一模一样。
刺客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鸣，阴影裹着他的脚踝越缠越紧，像有活物在啃噬骨骼。
迈克后槽牙咬得生疼，金狮子的声音却在意识深处炸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不是记忆里的回声，而是带着温度的、真实的、仿佛就贴在耳畔的指令。
“意志……撕裂影子……”他喉间溢出破碎的音节，瞳孔里的金纹骤然扩散成网状。
碎颅钢躯的热度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被船舵贯穿的旧伤处突然泛起麻痒，那是模板封印松动的征兆。
迈克猛地闭眼，将全部精神力集中在后颈发烫的金纹上——那里是模板与身体的连接点，是金狮子意识残留的锚。
黑暗中，他“看”到了。
意识海深处漂浮着无数金色碎片，像被海浪击碎的星芒。
其中一片突然迸发强光，勾勒出金狮子的轮廓：银发如戟，左眼蒙着疤痕，嘴角挂着狂傲的笑。
“用你的血，用你的恨，用你想活下来的执念——”那声音震得意识海翻涌，“撕！”
迈克猛地睁眼。
一道细若游丝的金光从他眉心射出，撞进刺客脚下的阴影。
阴影瞬间发出尖啸，像被泼了沸水的蛇群疯狂扭曲。
刺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你是……那个模板继承者？！”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黑色紧身衣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不可能！史基那老疯子的模板早该——”
“轰！”
爆炸比话音更快。
刺客周身腾起紫黑色烟雾，阴影如活物般卷成漩涡，将他的躯体绞成碎片。
迈克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左肩刚愈合的伤口再度崩裂，血腥味涌进喉咙。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盯着地上残留的焦黑碎布——刺客连尸体都没留下，只在碎布间嵌着块拇指大的金属牌。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金属牌泛着冷光。
迈克蹲下身，用剑尖挑起那东西——表面刻着展翅的狮鹫，羽翼边缘是火焰纹路，爪子里抓着断裂的船舵。
他的呼吸陡然一滞，后颈的金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这图案和他意识海里的金色碎片轮廓完全吻合，是“狮鹫之心”的标志？
“叮。”
金属牌落在掌心，凉意透过伤口渗进血脉。
迈克迅速将它塞进贴身口袋，指尖隔着布料反复摩挲纹路——这是线索，也是麻烦。
他抬头看向窗外，G - 5支部的探照灯正在巡逻，远处传来值勤士兵的脚步声。
得在有人发现前清理现场。
他弯腰捡起裂空剑，用飘飘果实托着碎木片和血迹飘向通风管。
半觉醒的能力让二十平米内的杂物乖乖归位，连刺客留下的海楼石灼痕都被他用床板碎片盖住。
等一切恢复原样，他摸了摸后颈平复的金纹，将染血的衣领拉好，敲响了雷蒙德中将的办公室门。
“进来。”
雷蒙德的声音像压着铅块。
迈克推开门，看见中将正站在窗边，月光把他肩章上的金星照得发亮。
“三等兵布莱恩特，深夜擅闯长官办公室。”雷蒙德转身，目光扫过迈克肩头的血渍，“解释。”
“报告中将，我遭遇了袭击。”迈克站得笔挺，“百兽海贼团的刺客，可能是为了报复上周我击沉他们三艘走私船。”他指了指窗外被修复的通风管，“对方用了影遁类霸气，我击毙了刺客，但尸体自爆了。”
雷蒙德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
他盯着迈克的眼睛看了足有半分钟，直到后者的睫毛都没颤一下，才从抽屉里拿出医药箱：“处理伤口。”他的声音缓和了些，“最近伟大航路不太平，百兽、大妈、甚至七武海都在扩张。你树敌太多，下次……”
“下次会更狠。”迈克接过药棉，动作利落地清理伤口，“谢谢长官提醒。”
雷蒙德没接话。
他看着迈克熟练地给自己包扎，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这个新兵在靶场用碎颅钢躯硬接三发步枪弹的狠劲——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只有雷蒙德注意到，子弹嵌进他皮肤半寸就再难推进。
“去休息。”中将最终挥了挥手，“明早八点，带着你的报告来。”
迈克走出办公室时，月亮已经爬到中天。
他没回营房，而是绕到训练场后的死角。
这里有棵被雷劈断的老榕树，树洞深处藏着他私藏的酒——当然，现在更重要的是验证金狮子的引导。
他背靠着树干坐下，闭眼凝神。
意识海里的金色碎片再次震动，像被风吹动的金箔。
迈克试着用精神力触碰最近的那片，指尖（意识层面的）刚碰到边缘，金狮子的声音就炸响：“笨蛋！不是用碰，是用你的灵魂去烙！”
剧痛从眉心蔓延到后颈。
迈克额角渗出冷汗，却咬着牙不肯松劲。
他想起穿越前在雇佣兵营地被毒打时的恨意，想起在G - 5被老兵欺辱时的不甘，想起今天刺客瞄准他头部时的危机感——所有情绪拧成一根尖刺，狠狠扎进金色碎片。
意识海掀起金色海啸。
迈克猛地睁开眼，瞳孔里的金纹如活物般游动，连眼白都泛起淡金。
他抬手摸向脸，掌心触到的皮肤滚烫，却比往日更坚韧——碎颅钢躯在进化？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个金狮子同时开口。
迈克猛地站起，裂空剑自动出鞘，剑尖直指虚空。
月光下，他的影子突然长出狮鹫的羽翼，在地面投下狰狞的轮廓。
“叮——”
训练场的警报突然响起。
迈克转头看向支部大楼，看见雷蒙德的办公室亮起红光——那是接收海军总部急电的信号。
他握紧狮鹫徽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嘴角勾起抹冷冽的笑。
真正的试炼，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