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华联资本？
陆云帆的大脑，那台刚刚经历了一场宇宙大爆炸，还没来得及重启的超级计算机，又一次，蓝屏了。
他感觉自己的听觉系统，可能是在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跳水中，被高压给击穿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这种，比“做空国债能赚二十八亿”还要离谱的胡话？
“老板……您刚才说啥？”
他掏了掏耳朵，脸上是一种接近痴呆的茫然。
“我说，收购……谁？”
闻人语转过身，看着他。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就像在说“晚饭吃面条”一样，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华联资本，沈鸿的公司。”
“他现在，应该很需要一笔钱，来还债。”
轰！
陆云帆感觉自己那脆弱的，刚刚勉强粘合起来的世界观，又一次，碎成了二维码。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来做生意的。
她是来改写物理定律的。
牛顿的棺材板，今天算是彻底按不住了。
他看着闻人语那张平静的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之前，居然还想用什么金融模型，什么数据分析，去说服她？
自己真是个蠢货。
一个拿着小学算术题，去跟爱因斯坦讨论相对论的，天字第一号大蠢货。
人家玩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游戏。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两天两夜没睡觉，熬出来的那些报告，简直就是个笑话。
那不是分析报告。
那是写给神明的，一封充满凡人愚蠢偏见的，忏悔书。
陆云帆的身体，晃了晃。
他扶住了旁边的操作台，才勉强站稳。
他看着闻人语，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那颗，已经被碾成粉末的，骄傲上。
他曾经是华尔街的疯狗。
是能从鲨鱼嘴里抢食的，顶级掠食者。
他相信数据，相信逻辑，相信自己那颗，被誉为“为交易而生”的大脑。
可现在，他信的这一切，都被人按在地上，用一个二十八亿的，带零头的巴掌，来回抽了三百多遍。
脸，已经肿了。
不，是已经不要了。
他走到了闻人-语面前。
双腿，还有点发软。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滚烫的沙子，干得冒烟。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想问问她，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想问问她，您那本破书里，是不是夹着一本，未来的《华尔街日报》？
可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滚烫的热流。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在闻人语略带一丝玩味的注视下。
他那根在华尔街，都未曾向任何人弯曲过的脊梁骨，缓缓地，郑重地，弯了下去。
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鞠躬。
他所有的桀骜，所有的疯狂，所有的自负，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纯粹的，五体投地的，敬畏。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剧烈的颤抖。
却又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虔诚。
“老板。”
他低着头，声音嘶哑。
“我服了。”
“以后，您说一，我绝对不说二。”
“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您让我去死……不，您让我去咬谁，我就去咬谁！”
“我，陆云帆，从今天起，就是您手里，最听话，也最疯的那条狗！”
说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闻人语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把头埋进地毯里的男人。
她没有立刻让他起来。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匹被彻底驯服的，来自华尔街的野马。
许久。
她才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还在微微颤抖的肩膀。
“起来吧。”
她的声音，很轻。
“狗，是用来守门的。”
“我要的，是能替我开疆拓土的，将军。”
陆云帆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他看着闻人语，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
将军？
她……她说自己是将军？
就在这时。
“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近乎于撞的方式，给撞开了。
苏眉冲了进来。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车钥匙。
她显然是做好了，一旦情况不对，就立刻拉着闻人语跑路的，万全准备。
“老板！”
她冲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账户上那串，长得能绕地球一圈的，绿色的数字。
苏眉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她眨了眨眼。
又使劲眨了眨眼。
然后，她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屏幕。
“个，十，百，千……”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云帆！你个王八蛋！你是不是把系统搞坏了？！”
“这……这后面的零，我他妈有点不认识了！”
陆云帆看着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病态的优越感。
他缓缓地，直起了腰。
那根脊梁骨，在闻人语那句话之后，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全新的力量，挺得笔直。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过来人的，带着淡淡装逼意味的语气，说道。
“苏大秘书，冷静点。”
“常规操作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跟在老板身边，以后这种场面，多着呢。”
苏眉：“……”
她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像死了爹，现在却人模狗样的陆云帆，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从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闻人语。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可能需要重装一下系统了。
闻人语没有理会这两个活宝。
她的视线，落在了办公室门口，那些被陆云帆之前，愤怒地扔了一地的，分析报告上。
那些纸张，散落得到处都是。
像一堆，被证明了是错误的，无用的废纸。
“陆云帆。”
她开口了。
“是，老板！”
陆云帆立刻立正站好，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闻人语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纸。
“去，把它们都捡起来。”
陆云帆愣了一下。
“啊？老板，这……这些都是垃圾了，我判断错了，错得离谱……”
“谁说它们是垃圾了？”
闻人语淡淡地打断了他。
“里面的每一个数据，都是你两天两夜的心血。”
“也是沈鸿他们，现在最真实，最致命的，弱点。”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让陆云帆和苏眉，都感觉后背发凉的弧度。
“我们去收购华联。”
“总得带一份，像样的，见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