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紫檀木办公桌后，顾长风换上了一身宽松的真丝唐装，正姿态闲适地冲泡着一壶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
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茶香，和他脸上志得意满的神情相得益彰。
他已经不再是昨天那个被逼到角落、状若疯魔的困兽。
此刻的他，是运筹帷幄的统帅，是即将欣赏一场盛大胜利的君王。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他慢条斯理地用竹夹将茶水淋遍每一只紫砂小杯，这才不紧不慢地按下免提键。
“说。”
电话里传来一个下属恭敬中带着兴奋的声音。
“董事长，我们的人一直盯着盘面，新世界集团和闻氏重工的股价……没有任何异动。”
顾长风端起一杯茶，轻啜一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慌什么。”
他的声音里透着绝对的自信。
“克劳斯他们动手的地点在海外，利用的是时差。等这边的太阳升起来，闻人语才会知道，什么叫一夜倾覆。”
“我们的舆论团队和法务团队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董事长！只要对方股价一崩，我们的通稿会瞬间铺满全网，坐实她经营不善、挪用资金的罪名。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她！”
“很好。”
顾长风满意地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夜景，目光投向远处新世界集团大楼的方向，那里依旧灯火通明。
“垂死挣扎。”
他轻蔑地吐出四个字，仿佛已经看到了闻人语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
他不知道，他所期待的、那足以将闻人语碾成粉末的泰山压顶之力，已经在另一个维度的战场上，化作了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他更不知道，他眼中那个正在“垂死挣扎”的猎物，已经悄然收紧了勒在他脖子上的绞索。
……
新世界集团，作战室。
与顾长风办公室的沉静不同，这里是一片高效而紧张的忙碌。
但这份忙碌，却不属于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陆云帆，也不属于闭目养神的闻人语。
这里，是苏眉的战场。
“不行，这份资金流向图太专业了，记者看不懂，读者更看不懂。”
苏眉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裙，踩着高跟鞋在自己的团队中间来回踱步，声音清脆而果决。
“方辰！”
她喊了一声。
“在呢在呢，眉姐啥事？”
角落里，方辰正偷偷用一台副屏玩着扫雷，闻言一个激灵，赶紧把屏幕切了回来。
“把你昨天整理的那些顾氏海外空壳公司的关系图，给我做个简化版。我不要那些复杂的股权穿透，我只要效果。”
“什么效果？”方辰一脸茫然。
苏眉停下脚步，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巨大的、盘根错节的网。
“我要一张看起来就像蜘蛛网的图，密密麻麻，盘根错节，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打心底里觉得这里面有鬼，懂吗？”
“啊？哦……懂了！”
方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嘀咕道：“这不就是欺负人家没文化嘛……”
苏眉没理他，又转向另一个方向。
“那些关于非法交易的证据，不要全部放出去。挑几个最扎眼、最容易理解的，比如用建材公司的名义，采购了一批价值三千万美金的‘文具’。把发票和报关单p在一起，用红圈标出来，越大越好！”
“要让一个只看八卦新闻的大妈，都能一眼看出这是在洗钱！”
“是，苏总！”
整个公关团队，像一台被苏眉精准操控的战争机器，将那些冰冷、复杂的数据，加工成了一颗颗足以引爆舆论的重磅炮弹。
秦晚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忍不住推了推眼镜。
她轻声对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的闻人语说。
“我一直以为，法律是商业世界最锋利的武器。”
“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闻人语的视线落在苏眉身上，嘴角噙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法律，是用来给胜利者书写历史的。”
“而舆论，是用来决定谁能成为胜利者的。”
凌晨四点。
当所有的“炮弹”都已打包完毕，通过十几个不同的匿名邮箱，发送给了全球最顶尖、最以深度调查报道闻名的几家财经媒体后，苏眉终于停了下来。
她走到闻人语身边，递给她一杯温水。
“老板，搞定了。”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
“等太阳升起，等大洋彼岸的那些鲨鱼，闻到血腥味。”
一夜无话。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南城的夜幕时，一场席卷全球金融圈的风暴，于无声处，轰然引爆。
《华尔街纪事报》头版头条：【东方巨龙的黑金迷宫：一家中国传统企业的跨国洗钱疑云】
英国《金融时报》深度特稿：【幽灵账户与影子董事：谁在操纵百亿美金的灰色游戏？】
德国《商报》封面报道：【从苏黎世到新加坡，一张横跨亚欧的非法交易网络浮出水面！】
报道中，没有直接点出“顾氏集团”的名字。
但文中附带的那些被方辰“艺术加工”过的蜘蛛网图，那些被苏眉团队用红圈标注的“天价文具”发票，那些被巧妙提及的、与顾氏集团高度重合的业务领域和时间线……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根根精准的指针，齐刷刷地指向了同一个目标。
这不再是暗示。
这是指着顾长风的鼻子，告诉全世界——就是他。
消息以光速传回国内。
起初，只在少数金融从业者的小圈子里流传。
但很快，恐慌开始蔓延。
顾氏集团的股价，在开盘前，就已经在各大论坛和交流群里，被判了死刑。
上午九点。
顾氏集团年度股东大会即将召开。
新世界集团作战室里，主屏幕上正显示着顾氏集团的实时股价。
那根绿色的线条，在开盘的瞬间，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以一个惨烈无比的角度，一头向下跌去。
恐慌性抛售，开始了。
方辰看着那条瀑布般的K线，激动得手舞足蹈。
“我操！我操！陆哥牛逼！老板牛逼！眉姐牛逼！这就叫降维打击啊！”
陆云帆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端着一杯咖啡，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脸上挂着一丝嘲弄的笑。
作战室里，洋溢着一股胜利的喜悦。
唯有闻人语和苏眉，平静地看着屏幕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绿。
苏眉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转身看向闻人语，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属于猎食者的光芒。
“老板，舆论的炮火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覆盖。”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我们给了他最后一晚的皇帝梦。”
闻人语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
她的目光，穿过数十公里的距离，落在了那座象征着顾氏辉煌的摩天大楼上。
舞台，已经搭好。
观众，已经就位。
而那个自以为是的皇帝，正准备登上他最后的断头台。
“走吧。”
闻人语转过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去给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