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秦晚，被闻人语那句“长出几颗更锋利的獠牙”给镇住了。
她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才吐出一句混杂着兴奋与担忧的话。
“老板，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要变身了？”
闻人语挂断了电话，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这座被欲望浸泡的城市，直到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
同一时刻，顾氏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惨败的复盘会早已结束，但顾长风没有离开。
他独自坐在那张巨大的紫檀木办公桌后，脸上没有了白天那种火山喷发般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危险的平静，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他没有看任何文件，只是拿起了一部造型古朴的加密电话，拨出了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听筒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沉稳，且充满了掌控一切的从容。
“长风兄，这么晚还没休息？”
顾长风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陷入了阴影里。
他用一种不带任何情绪的，仿佛在陈述事实的语气，缓缓开口。
“老赵，帮我杀个人。”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哦？江城地面上，还有人敢惹你顾大董事长？哪个不长眼的，我让手下人去处理一下。”
“不。”
顾长风打断了他。
“这次，不用你的手下人，我要你亲自出手。”
“我要的，不是让这个人在物理意义上消失。”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后半句话。
“我要她，在社会意义上，彻底死亡。”
电话那头沉默了。
能让顾长风用这种口气说话，能让他动用自己这个人情，对方的分量，显然不一般。
几秒后，那个被称为“老赵”的男人，南方传媒集团的真正舵手，赵启明，再次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声里，多了一丝猛兽嗅到血腥味时的兴奋。
“有点意思。”
“名字。”
“闻人语。”
“好。”
赵启明只回了一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顾长风放下听筒，闭上了眼睛。
商业的归商业。
规则之外的，自然有规则之外的玩法。
既然獠牙已经露出，那就看谁的更锋利，谁的，能一击致命。
……
第二天清晨。
风暴，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时刻，骤然降临。
无数江城人的手机，在同一时间，都收到了一条来自“南方快讯”App的头条推送。
【独家深度：美女总裁闻人语的崛起神话背后，是巧取豪夺还是肮脏交易？】
这个标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还没等人们点开细看，一场策划已久的舆论海啸，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以南方传媒集团旗下的数十家媒体为核心，无数自媒体、营销号为羽翼，形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将“闻人语”这个名字，彻底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启航科技。
方辰拿着一台平板电脑，脸色铁青地冲进了闻人语的办公室。
“老板，出事了！”
闻人语刚刚结束晨会，正在看文件，闻言抬起了头。
她接过平板，视线落在屏幕上。
那是一篇经过精心炮制的“深度报道”。
文章里，她创立启航科技，被描绘成处心积虑窃取商业机密的阴谋。
她精准的商业判断，被解读为利用不正当关系获取内幕消息。
她果决凌厉的行事风格，被扭曲为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字里行间，充满了暗示性的词汇和断章取义的“证据”，将她塑造成了一个依靠阴谋和美色上位的“蛇蝎美人”。
“这只是第一篇。”
方辰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划动屏幕，更多的链接跳了出来。
《扒一扒那位天才少女总裁，她的第一桶金从何而来？》
《震惊！启航科技创始人竟与多名风投高管关系匪m！》
《父辈的悲剧，女儿的狂欢：评闻人语的商业道德沦丧！》
一篇比一篇恶毒，一篇比一篇耸人听闻。
网络，瞬间被引爆。
微博热搜榜上，#闻人语 商业窃贼#、#心机女总裁闻人语#、#揭秘启航科技黑幕#等词条，以坐火箭般的速度，空降前十。
在无数职业水军的引导下，一场针对闻人语个人的，狂欢式的网络审判，开始了。
“我靠，看照片挺清纯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我就说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哪来这么大本事，背后肯定有鬼！”
“心疼顾氏集团，被这种小人反咬一口。”
“这种人就该被封杀！抵制启航科技所有产品！”
她的个人信息，家庭背景，甚至连大学时期的照片都被扒了出来，然后被一群人拿着放大镜，进行着最恶意的解读。
整个互联网，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斗兽场。
而她，就是那个被扔进去，供人撕咬、审判、宣泄情绪的猎物。
启航科技的公关部门，在风暴来临的第一时间就试图反击。
但他们的澄清声明，就像扔进大海里的一颗石子，瞬间就被谩骂和质疑的浪潮所淹没，连一朵浪花都翻不起来。
所有对外公布的联系电话，全都被打爆了。
公司门口，甚至已经开始有记者聚集。
整个启航科技，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慌之中。
秦晚冲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是南方传媒集团！这是有预谋的，系统性的舆论绞杀！他们的法务部刚刚还给我们发了律师函，说我们之前的反击行为对顾氏造成了‘名誉侵害’，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闻人语却异常的安静。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污言秽语，看着自己的名字被肆意践踏。
前世，她也曾经历过这一切。
只是那时候，她已经一无所有，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现在，她亲手建立的帝国，正在因为她而剧烈动摇。
顾长风。
这一招，比任何商业上的打压，都要狠毒。
他要的，不是打败她，而是彻底摧毁她的人格，让她社会性死亡。
就在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极点时，墙上的电视屏幕忽然亮了。
是南方传媒集团的晚间黄金档新闻节目。
主持人用一种沉痛而严肃的口吻说道：“关于启航科技创始人闻人语小姐的争议，已经引发了巨大的社会关注。本着探寻真相的原则，我们栏目组经过多方努力，终于联系到了一位关键的知情人。”
“她，曾是闻人语小姐最亲密的闺中密友。”
“她，将为我们揭开这位美女总裁背后，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明晚八点，黄金时间，独家专访，敬请期待。”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镜头给到了一个背景昏暗的特写。
画面中，只有一个女人的侧影。
她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裙，身形纤细，坐姿优雅，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巨大的悲伤。
尽管看不清正脸，但那个轮廓，那个身形……
闻人语的瞳孔，在一瞬间缩紧。
是她。
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