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前的最后一个集市日，镇上的人潮比往常多了数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着艾草的清香，在街面上蒸腾成一片热闹的雾气。刘明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刚买的粽叶和糯米，苏婉儿则拎着捆艾草，绿色的枝叶扫过青石板路，留下淡淡的药香。
“刘大哥，要买点雄黄吗？王大爷说今年的雄黄特别纯！”苏婉儿指着街角的小摊，那里摆着个黑陶碗，碗里的雄黄粉闪着暗金色的光。
刘明刚点头，竹篓里突然传来“窸窣”声，念安顶着片粽叶从糯米堆里钻出来，脸上沾着白花花的米粒：“雄黄？是用来画符的那种吗？小精灵说，影阁的人最怕这个！”
他话音刚落，街尾突然一阵骚动，几个穿黑衣的人匆匆走过，腰间的令牌闪着银光——是影阁的暗探，他们混在赶集的人群里，正往镇西头的祠堂移动。刘明不动声色地用艾草挡住念安的脸，低声道：“别抬头，跟着我走。”
三人拐进条窄巷，苏婉儿迅速将艾草插在巷口的墙缝里，叶片上的露水顺着墙根流淌，在地上画出道隐形的屏障。影阁暗探走过巷口时，脚步明显顿了顿，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犹豫片刻后，竟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艾草真能挡他们？”念安扒着墙缝偷看，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是艾草，是我在叶子上抹了‘断踪粉’，”苏婉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是我太奶奶传的方子，影阁的人对这味道最敏感，闻着就浑身发飘，辨不清方向。”
回到杂货店时，周小满正蹲在院里编香囊，五彩的丝线在她手里翻飞，很快就织出个歪歪扭扭的老虎形状。“刘大哥，婉儿姐，快来帮忙！爷爷说要编够三十个，分给出镇的守界人！”她举起个绣着蛇形纹的香囊，“这个是给你的，能防影阁的迷魂香。”
刘明接过香囊，指尖触到里面坚硬的颗粒，“这里面除了艾草，还放了什么？”
“是晒干的‘醒神草’，”周小满凑近了说，“上次你们从黄山带回来的那种，我爷爷说磨成粉塞在香囊里，比雄黄还管用。对了，今早去祠堂送香囊时，我听见影阁的人在密谋，说要在端午这天，用‘迷魂香’迷晕镇上的守界人，趁机偷铜镜！”
“偷铜镜？”苏婉儿皱眉，“他们要铜镜做什么？”
“谁知道呢，”周小满撇撇嘴，“不过他们提到个名字，说要让‘烛龙’亲自来取。”
“烛龙？”刘明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在守界人古籍里出现过——传说影阁有位神秘首领，能操控影子杀人，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漫天烛火，故而得名。古籍里说，他最想要的就是能穿梭时空的神器，而铜镜恰好能连通长安与临安的时空裂隙。
念安突然指着铜镜，声音发颤：“小精灵说，镜子里有好多影子在动！像有东西要爬出来！”
众人转头看去，铜镜里的长安街头，原本热闹的集市突然变得空无一人，地面上的影子扭曲变形，像一条条黑色的蛇，正顺着墙角往上攀爬。郡主手持长剑，剑尖在地上划出火星，却只能暂时逼退影子，她的侍卫们已经倒下大半，躺在地上昏睡不醒，显然中了迷魂香。
“不好，他们先对长安动手了！”苏婉儿抓起一把香囊，“得赶紧通知郡主，让她把香囊戴在身上！”
刘明却盯着铜镜里的影子，眉头紧锁：“这些不是普通的影子，你看它们的眼睛……”
镜中影子的头部位置，隐约有两点红光闪烁，随着郡主的移动而转动，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周小满突然“呀”了一声，指着院里的地面：“我们的影子……也在动！”
众人低头，只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蠕动，边缘渐渐模糊，竟要脱离地面飘起来！刘明迅速掏出雄黄粉撒在地上，黄色的粉末形成个圆圈，影子碰到粉末就像被灼烧般缩了回去，在圈里瑟瑟发抖。
“是烛龙的‘影蚀术’！”刘明沉声道，“他能操控所有被迷魂香影响的人的影子，让影子反过来攻击本体！”
苏婉儿立刻将醒神草粉撒向全院，空气中顿时弥漫开辛辣的香气，地上的影子瞬间安分下来，重新贴回众人脚下。“幸好小满提前做了香囊，”她抹了把汗，“长安那边怎么办？郡主快撑不住了！”
念安突然抓起个老虎香囊，往铜镜上一按：“小精灵说，让它‘咬’那些影子！”
香囊接触镜面的瞬间，突然迸出金光，一只由光线组成的老虎从镜中跃出，对着那些黑色影子猛扑过去，影子被金光触碰，顿时像融化的墨汁般消散。铜镜里的郡主见状，立刻效仿，将腰间的香囊按在地上，更多的光虎从香囊里冲出，很快就驱散了长安街头的影子。
“管用了！”周小满拍着手笑，“我就说爷爷的方子厉害吧！”
刘明却没放松，他看着铜镜里渐渐恢复热闹的长安集市，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烛龙亲自出手，绝不可能只派些影子来试探。他拿起个香囊，仔细闻了闻，突然发现里面除了醒神草和艾草，还有些细碎的鳞片——是“避影鱼”的鳞片，这种鱼生活在忘川河，据说能让影子不敢靠近。
“小满，这鳞片是哪来的？”
周小满的笑容僵了一下，低下头小声说：“是……是个穿黑袍的老爷爷给我的，他说放在香囊里能保平安，还说端午那天，让你们千万别去祠堂。”
“穿黑袍的老爷爷？”苏婉儿追问，“是不是左手少了根手指？”
“对！你怎么知道？”
刘明和苏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那是守界人里失踪多年的“影老”，传说他当年为了夺取铜镜，背叛了守界人，投靠了影阁。他突然出现，还送来避影鱼鳞片，到底是真心提醒，还是另一个陷阱？
念安突然指着铜镜，大声道：“你们看！长安的天空有好多蜡烛！”
镜中，长安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满了红色的蜡烛，烛火明明灭灭，将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影站在最高的楼顶上，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抬起手，所有蜡烛的火焰突然转向，齐齐指向铜镜的方向。
“烛龙！他要直接穿过铜镜过来！”刘明迅速将所有香囊分发给镇上的守界人，“快！用雄黄粉在院子周围画圈，再把艾草堆起来点燃！浓烟能暂时挡住他的影蚀术！”
苏婉儿点燃艾草堆，浓烟滚滚升起，很快笼罩了整个镇子。铜镜里的烛龙发出一声怒吼，伸出的手被浓烟阻挡，那些红色蜡烛的火焰剧烈晃动，却始终无法穿透烟幕。
“爷爷说过，烛龙怕火和浓烟！”周小满兴奋地喊，“我们赢了！”
刘明却望着铜镜里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手心有个诡异的图腾，和杂货店后院那棵老槐树上的刻痕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太爷爷总在槐树下烧艾草，说这棵树连着忘川河，能镇住不干净的东西。
“小满，你爷爷有没有说过，祠堂下面是什么？”
“好像……好像是条暗河，”周小满挠挠头，“爷爷说以前用来关押犯了错的守界人。”
刘明心里豁然开朗——影老的提醒不是陷阱，祠堂下的暗河就是忘川河的支流，避影鱼鳞片能在这里发挥最大作用。而烛龙的目标，根本不是铜镜，而是藏在祠堂暗河里的“影核”——那是影阁初代首领的力量本源，据说能让烛龙的影蚀术突破时空限制。
“婉儿，带大家去祠堂！”刘明抓起一把雄黄粉和艾草，“我们不能只守不攻，得毁掉影核！”
念安举着个超大号的老虎香囊，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小精灵说，影核怕光虎！我的香囊能咬碎它！”
苏婉儿点燃火把，浓烟在身后形成屏障：“等等我！我把醒神草粉撒满暗河！”
街上的守界人纷纷响应，举着艾草火把往祠堂跑去，雄黄粉的味道混着艾草的清香，在空气中蔓延。铜镜里的烛龙还在与浓烟对抗，却不知他的计划早已被看穿，而一场围绕着祠堂暗河的较量，即将在端午的烟火中展开……